第202章 第二环节
节目组安排的大巴, 开进了坦波夫州立医院的停车场。
但车门并没有直接打开。
过了一会儿,丽莫奇卡出现在停车场的出入口,她的身旁走着一位身着常服的老人。
那人一头银发, 看起来该有六十多岁了。
他跟着丽莫奇一路走向《通灵》节目组的大巴, 并上了车。
在丽莫奇卡向主持人谢尔盖以及其他工作人员打招呼的时候,这位老人以一种很容易让人感到被冒犯的眼神, 将车上的每个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
谢尔盖在这位老人的眼神转向他的时候, 原本正在和丽莫奇卡沟通等会的拍摄安排以及医院方面要求的注意事项的主持人,停下了口。
他有些不解, 同时带着点不悦的口吻,向丽莫奇卡询问道:
“不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吗?他……不是这间医院的医生吧?”
“我是卡秋什卡的导师, 坦波夫国立大学的教授。”
“卡秋什卡原定报读我的研究生课程。”
“出于对我未来学生的责任,今天我会在场旁听。”
这位教授,来者不善。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得很直接, 但在他的眼神里……
仿佛左眼刻着“神棍骗子”、右眼刻着“胡说八道”。
非常明显地, 他对这辆车上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好感。
自然也包括丽莫奇卡在内。
在去往卡秋什卡病房的路上,丽莫奇卡很是抱歉地, 从队伍前头, 也就是主持人谢尔盖的身旁,一路走到队伍的最后方, 向每一位通灵者解释道:
“阿莱克诺教授是我丈夫生前的导师和老板, 卡秋什卡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要跟随他学习心理学……”
“他是坦波夫州立大学心理学院的院长。”
“我没有办法……拒绝他过来。”
众选手面上都表现得很是大度,表示自己不介意这位长者届时在场。
直到在丽莫奇卡的带领下, 众人进入卡秋什卡所在的病房,真正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她时……
从通灵者到节目组工作人员,一时之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躺在病床上的卡秋什卡, 面色虽不红润,却也绝不惨白。
如果不是事先就得知她已经被医生判定为无意识状态,也即植物人,那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不过是在“睡觉”罢了。
然而她的这一场“睡眠”,事实上,却已经持续了足有四个月之久。
那位阿莱克诺教授,眉头紧锁,视线在进入病房的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又一圈。
只要有人表现出想要开口的模样,或者脚步刚刚抬起想要上前一步,他就立刻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哼。
他似乎看谁都不顺眼,觉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在他的这种强势干扰之下,没有人敢真正开口说话。
丽莫奇卡本来手都抬到了半空,可能是想再说明一下她女儿的现状。
但是听到身旁传来的冷哼,她的嘴唇嗫嚅了几下,随后就把手放了下去。
通灵者们在这种压抑的气氛里,保持着沉默。
还得是主持人谢尔盖,他顶住了来自这位老教授的压力,率先开口,打破了室内凝滞的氛围。
“现在,你们应该已经对卡秋什卡本人已经有了初步的印象了。”
“严格来说,我们的这一轮次挑战已经结束了。”
“但是,挑战的胜负,并不是生活与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更应该关注的,是求助人借助我们的节目,通过与通灵者们对话,能否获得他们所需要的帮助,从而改善了他们的生活质量。”
“所以……我希望在场的通灵者们,能够畅所欲言。”
“为了唤醒卡秋什卡,除了医疗手段之外,丽莫奇卡她希望能够有更多的方案作为备选。”
“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头脑风暴、集思广益,互相开阔思路,合众人之力……”
“大家所提出的方案,也会先由你们先进行第一轮评判。”
“在那之后,有较多人认可的提案,会再交由医疗小组去进行甄别,是否具有可行性。”
“如果不想公开自己的提议,大家也可以单独以文字的方式,将你的想法写在纸上递交给我,之后在第一轮评判时,我就会代为发言。”
谢尔盖的话,不仅将一开始进入病房后,通灵者们的集体沉默,“修饰”成“对卡秋什卡产生初步印象”。
他后续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
先是升华了《通灵》这个节目。
胜负不是最重要的!
而是给求助人提供帮助——哪怕只是心理层面的疏导和开解,进而改善求助人的生活质量。
然后面对老教授满脸“不信任”、“伪科学”的表情……
明说通灵者们所提议的,只是“医疗手段之外”的“备选”。
并且,由通灵者们先自行探讨的一轮,不仅能排除掉部分可能过于离谱的提案,还能顺势减少对方的反感。
之后更是进一步明确,后面还会“交给医疗小组”去“甄别选用”。
而且,既然这位不在节目组预期内的心理学教授,已经使部分灵媒产生了压力,那就搞不记名提案。
这样,灵媒们就不容易丢脸。
节目组也能更好地把控这部分匿名提出的方案。
在由主持人去进行语言表述的时候,可以适当地修正或者说掩饰掉其中特别不合适的内容。
在谢尔盖这么说完之后,室内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冰消雪释。
他顺势宣布:
“大家可以继续自由观察思考,也可以自由讨论。”
“但是我要提醒一下,这里是病区,大家讨论时要注意控制音量。”
“纸笔我们的工作人员现在派发下去,半小时之后,我在病房门口,大家可以轮流去找我。”
这么说完后,谢尔盖先行走出了病房,给通灵者们腾出自由交流的空间。
基普主动走向马洛扎诺夫,别热克也朝着一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人低声交谈了几句话后,靠近病床。
马洛扎诺夫仔细地观察着卡秋什卡露在被子外的头面部。
而基普在征得了丽莫奇卡的同意后,拉起了卡秋什卡的手。
后来,别热克更是以双手,一上一下地包握着卡秋什卡的手,然后还扒开了她的眼皮查看了一下。
人观察完毕后,又一同走出了病房。
玛丽安德拉一个箭步,抢在蒙特亚努之前,凑近了卡秋什卡的病床前。
她抬起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蒙特亚努,语气是不以为意地命令式的傲慢:
“你再等一会儿!”
然后她转过头,对着索莱伊和加布里埃尔·加西亚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殷勤的笑容。
普鲁登斯看着来自北欧的金发女祭司和来自南欧的舞者灵媒走向病床。
这位拥有天生的昆虫亲和能力的怀疑论者,耸了耸肩,说了句“我去抽根烟”,也走出了病房。
朱夏和安娜斯塔西娅闻言,同时转过头,看向了他离开的背影。
来自袋鼠国的短发女灵媒,在索莱伊两人靠近病床时,主动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她本是退到了床的中段,但很快,因为索莱伊将手搭在了卡秋什卡的手上同时俯身观察卡秋什卡的面部,玛丽安德拉选择了退向床尾的方向。
加布里埃尔·加西亚,他站在病床的另一侧,既没有弓身拉近自己与卡秋什卡的距离,也没有牵起或握住卡秋什卡的手。
他表现得特别淡定,似乎他完全不需要做什么额外的动作或以特殊的方式,观察这位沉睡的少女。
索莱伊花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结束了对卡秋什卡的观察。
她似乎是想要招呼gg出去换个地方讨论,但对方却摇了摇头。
两人以口型和眼神示意,很快似乎达成了一致。
加布里埃尔退后转身,走向病房最后方一角,往身后的墙上一靠。
索莱伊则朝着病房的门口走去。
玛丽安德拉怔了一下,追在索莱伊的身后,也离开了病房。
安娜斯塔西娅笑了笑,对朱夏勾了勾下巴——当然,因为两人的身高差,她这个动作做出来,其实是翘下巴:
“走走走!终于轮到我们了!”
边说,她还边伸了个懒腰。
朱夏示意塔拉·玛雅走在自己前面,她跟在塔拉的身后,靠近了卡秋什卡。
蒙特亚努则是走在安娜斯塔西娅的身后,从另一侧靠近病床。
这位曾经被主持人的问话,套出他是处男的年轻灵媒,在面对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年轻女性时,整个人都显得特别拘谨、手脚无措。[1]
安娜斯塔西娅走到卡秋什卡的床头时,就先上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然后又将她的右手从被面上托起。
红发女巫以大拇指、食指、中指指,将卡卡的每一根手指,都从掌根处向指尖的方向揉按过去。
“……她的状态,比我预估的要好。”
塔拉·玛雅虽然没有如此细致地揉捏卡秋什卡的手指,但是她握着卡秋什卡的手,也对安娜斯塔西娅的话表示了赞同:
“我觉得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sleepiy?”
不敢站得离病床太近的蒙特亚努,在听到塔拉·玛雅所说的话后,下意识地说出了“睡美人”这个词。
他在安娜斯塔西娅的身后,越过对方的肩膀往病床上看,越看,就越是觉得卡秋什卡真的非常符合“睡美人”这一说。
蒙特亚努突然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然后又连续眨了好几下眼。
站在他右手边的朱夏,最先留意到了他的动作:
“你眼睛不舒服吗?”
蒙特亚努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但眼见连安娜斯塔西娅都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罗曼尼亚灵媒很快就泄气了,点头承认道:
“我感觉自己有点眼花……”
“刚才……我看到了重影。”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安娜斯塔西娅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
塔拉·玛雅的卷发也是随着她快速转头的动作,直接甩了起来。
而与一惊一乍的两人不一样,朱夏并没有看向病床上的卡秋什卡。
她低下了头,甚至微微弓起了身子,往后连退了几步。
她最终退到了墙边,仿佛是脱力一般,靠在了墙上,同时右手五指张开,挡住了自己的五官,让人无法窥见她的表情。
安娜斯塔西娅和塔拉·玛雅的注意力,此时都在卡秋什卡的身上。
她们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朱夏的异样。
蒙特亚努因为位置与朱夏平齐,倒是从她开始后退时,就留意到了。
但因为朱夏低头以手挡脸,他一时无法判断出是什么情况,也不好打断前面的两人,只能不停地转头看向朱夏,在一旁干着急。
倒是一直没有出声,倚靠在病房墙角跟个壁花时的加布里埃尔·加西亚,突然站直了身子。
他的目光在投向朱夏后,思量了一番,很快转向了病床上的卡秋什卡。
他若有所思地,重新靠回了墙上。
病房的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普鲁登斯大步走了进来。
他看向病床的方向,见到四人的状态,愣了一下。
蒙特亚努朝他做了个手势,自己往外让开了空间。
他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就算在卡秋什卡的病床前逗留再久,也提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提议。
也是往外退走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到,gg一直在病房里没有离开过。
与普鲁登斯擦身而过后,蒙特亚努条件反射般地吸了吸鼻子。
普鲁登斯……刚才难道是找到了医院里的吸烟区吗?
在他的身上,有至少四种烟味。
当普鲁登斯在安娜斯塔西娅的身后站定,开始打量病床上的卡秋什卡。
红发的通感女巫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的身后换了人。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过安娜斯塔西娅的注意力,立刻就转向了一旁萎靡的朱夏。
她的眼睛突然瞪大,匆匆对普鲁登斯说了句:“你来!”
就让开了位置,往朱夏的身旁疾步走了过去。
在朱夏的面前半蹲下,安娜斯塔西娅仰起头,想要看清她的表情。
但是她失败了。
朱夏不仅低着头,还张开了右手,以此将五官挡得严严实实。
似乎察觉到了面前是谁,朱夏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
“娜斯佳,你身上烟味好重。”
然后她发出了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
那笑声轻得除了红发通感女巫以外,连距离她最近的塔拉·玛雅,都听不到。
安娜斯塔西娅没好气地说:
“你干嘛!突然这个样子,吓死人了!”
“烟味?普鲁登斯刚才吸了烟嘛!”
“你已经有想法了?”
“没想法的话,抓紧时间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突然发神经!”
朱夏将挡在脸前的右手放下。
看了一眼还半蹲在自己身前的红发女巫,朱夏将右手递给她,一把将她拉了起身:
“不用了,我……”
朱夏没有把话说完。
她重新转过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卡秋什卡……
在蒙特亚努说他看到了重影的时候。
朱夏……却是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古怪的,如束缚般的感觉。
她很快就意识到,那大概就是卡秋什卡现在的状态。
卡秋什卡她有意识,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不要说抬起一根手指了,连颤动一次眼皮……
对她来说,都是目前无法企及的奢望。
卡秋什卡就好像是……
被……塞进了一个……木制的壳子里……
她完全……无法动弹。[2]
蒙特亚努说自己看到了重影。
其实,他是同时看到了卡秋什卡的身体,并“看”到了卡秋什卡的灵魂。
安娜斯塔西娅和塔拉·玛雅,两个人在听到蒙特亚努的话之后,都多少意识到了他所说的“重影”,或许会是什么情况。
所以她们才会反应如此之大,并立刻以自己的方式,去确认卡秋什卡目前的状态。
只有朱夏……
她在“接入”,或者说“同步”了卡秋什卡的状态之后……
却突然产生了……自我怀疑。
因为她在意识到那是属于卡秋什卡的状态之后的下一个瞬间……
她蓦地产生出一种强烈的念头!
——“我有过这样的经历!”
朱夏忽然之间,就无法判断了。
那真的是属于卡秋什卡的意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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