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往·过去
当女管家伊什琴科, 似是在主持人亚历山德拉的质问下，迫不得已地说出了庄园内部对电梯的看法——“我们怀疑这个电梯里，存在诅咒”这句话时。
朱夏正在心里推演和计算着, 自己要怎么样做, 才能逼出更多其他在庄园里工作的人的非集体化的表现。
朱夏没有接过伊什琴科抛出的“线索”，而是表现出了一种……她要继续探索三楼的模样。
她朝着露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但是她的全部注意力, 都集中在了自己的听觉上。
朱夏试图通过身后和身侧的脚步声, 来判断在场的人，在跟上她的行动时，是毫不迟疑的, 还是犹豫万分的。
她的大脑里, 此刻已经构建出了露台前方这段走廊连接到露台上的完整三维模型。
她按照之前观察到的每个人所在的位置, 再结合此刻听到的脚步声，标记出了每个人移动的顺序、路径、速度。
那个厨娘……
从她所在的位置传来的动静判断, 她是最早一批跟上自己的脚步，开始往露台方向走的人。
看起来, 似乎是一个很平常的“跟随者”的角色。
但是, 朱夏注意到了一点！
厨娘的脚步声, 并不是在自己往露台走的动线清晰了之后, 对方就转过身，开始走直线跟在自己的身后。
厨娘霍尔金娜, 她在跟随上自己的过程中, 走了一个斜插的“之”字形！
她在进入露台之前，还位于走廊左手边三分之一的位置, 而在进入露台之后，明明左侧是转弯的内侧，她却向着右前方, 变动了她所在的位置！
而且，从她的脚步听起来……
她应该是表现出了一种急性子，所以忍不住想要走到队伍的前列，拉近与自己，也就是通灵者之间门的距离。
但这就与左侧是内圈，是通往楼梯间门更短的路径，更适合作为超越的捷径的现实……
——相悖了。
厨娘从队伍的末尾，后来居上，依靠的是她比其他人更高的步频。
也因此在前进的过程中，她超过了队伍里的一些人。
——这让厨娘看起来，就像是在超越的过程中，因为想要绕过前方的人，而在无意识间门，不知不觉地靠向了的队伍的右侧。
如果，厨娘她靠近的那个人，不是朱夏怀疑的另一个人的话……
那么，朱夏或许还没有那么快意识到——厨娘的脚步节奏，发生了变化！
霍尔金娜一路朝前超越他人。
然而当她靠近了某个人的时候，她的脚步，立刻就慢了下来！
厨娘……她所穿的鞋子，像是布底的，或者是一种别的什么较软的底子。
所以她走路时的声音，只要有心，就可以从嘈杂的多种脚步声中被分辨出来的。
但厨娘的最终目的，并不是靠近灵媒，而是要靠近目前暂时与灵媒距离最近的庄园的一方。
——是那个退休的老头，瓦列里。
当厨娘她那种软底的高频的脚步声开始减速，逐渐与那个老人因为拖着脚走路而发出的拖沓的声音，同调时。
朱夏意识到了，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这两个人……
他们或许正在以眼神和唇语，传递什么信息。
朱夏顿住了自己的脚。
她先是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边。
但是她的耳朵，却依然在留意身后人的动静。
……不太行，那两个人好像分开了。
如果现在再转过头的话，没有办法抓住他们的小辫子！
既然如此，朱夏只能继续往楼梯上走。
该说是……运气吗？又或者是……不存在的神眷吗？
朱夏因为过于留意身后的声音，在上楼梯的过程中，在即将要踏上楼梯中间门的平台前的最后一级台阶时……
她抬起脚的高度，稍稍低了那么一点。
这让她的鞋尖，蹭到了楼梯台阶的边缘！
在作出“顺势摔倒，试一试身后庄园工人们的表现”的前一刻，朱夏往前压低的上半身，以及下意识间门左右瞟的视线……
让她突然看到了……在楼梯的扶手栏杆下端处，有一个与油漆同色的手印！
——那是个儿童的手印！[1]
曾经有孩子，在这个地方摔倒过吗？
在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的同一时刻……
朱夏感觉……她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向下坠落！
正在摔向楼梯！
——不是以她本人的身体！
——而是视线位置更低的、儿童的身体！
在朱夏的视野里，看到了一只幼小的手臂，握上了面前的栏杆底部！
然后……她的腰……
不……
不是她的腰！
是她代入到的这个视线的主人！这个儿童！是这个儿童的腰，被人提了起来！
那只幼小的手，依然紧握着栏杆，但是手臂的角度，却在一直往上抬升！
手肘的曲度消失了，开始绷直……
然后是手腕与手臂的夹角，从大于180度，随着手臂的抬高，逐渐缩小到接近90度的直角……
这个孩子，几乎是头朝下的……
被人整个倒提了起来！
她或者他的手……从栏杆上松脱了。
朱夏感觉自己的耳膜，就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一声尖细的、高亢的、同时惊恐万分的哀鸣……
骤然响起！
她的心脏，也随之像是被什么东西，攥在了一起。
她控制不住地，抱紧了双臂，在原地蹲了下来，整个人开始发抖。[2]
稍稍缓过神之后，朱夏立刻掉头往楼梯下走。
她的心脏依然还在狂跳着。
因为那种……
被提起来……
然后头朝下地被拎着走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再被塞到一个什么东西里面……
紧接着就是极速的坠落感……
那种……向着“地狱”坠落下去的感觉……
太过于逼真了……
朱夏觉得自己浑身开始发冷。
她要找到那个靠墙的、下去的地方！
在那里面！
抱着这样的想法，朱夏匆匆地走过了露台，朝着二楼走廊里走去。
虽然心脏还在怦怦乱跳，但是朱夏还是保持了几分冷静。
她在感受到，自己行走到了那个孩子第二次抓住栏杆试图自救的位置，她停下了脚步，揣摩着大概的位置，比了一下：
“那里还有一个手印！”[2]
离开露台后，朱夏回到了走廊。
她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门，再去试探自己身后的那些人了。
她来到了电梯的旁边。
她完全没有迟疑地，按下了下行的按钮。[3]
尽管朱夏并不认为——
这个电梯，会是她刚才感受到的那个孩子，向下不停坠落的地方……
但是她想——
我完全可以借助电梯启动瞬间门的失重感，来刺激我的大脑，去捕捉更多的一些细节！
当电梯从一楼升上二楼，电梯门开启……
朱夏直接踏了进去！
很难去形容……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但是朱夏突然有一种……
她像是同时穿过了很多层……她在这个庄园里面，两次被穿过的那种“波纹”。
不是保鲜膜那种密实的、甚至会让人觉得窒息的压迫感；
也不完全是喷泉营造出的水雾墙那种若有更似无的不确切感。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
倒是有一点像是……
跨过了……胎膜？里面是羊水？
或者是什么生物的茧？里面是另一个生命体？
朱夏有种诡异的……
她接触到了什么“核心”的感觉！
她开始感到自己的口鼻耳朵和咽喉，都被浸入了一种湿润的环境之中。
甚至连她暴露在衣服外的脖子、脸部、手背，都像是贴着一层什么东西一样。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而更让朱夏在思考过后，才从心底感到了慌张的事情是……
她竟然没有因此而产生出“恐惧”的情绪！
她的毛孔完全没有收缩！没有起鸡皮疙瘩！也没有汗毛倒竖！
即使是在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反常的情况后……
可她却依旧只能在理智上，产生出“我应该恐惧”的想法！
而现实就是……
她的身体完全不配合她大脑作出的这种判断！
朱夏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产生出“恐惧”这种情绪！
无论是肌肉的松弛程度，还是心跳和血压的数据……
甚至包括她的整个激素分泌系统……
全部都处在一个极其平和的状态！
哪怕她刚刚在露台上……
才感受到了属于过去的，小孩子在这里被掳走时的记忆……
从而导致她在进入电梯之前，都无法控制自己激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然而，在进入了电梯之后……
她就像是……
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和镇定剂一般……被强制冷静了下来！
不……
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朱夏觉得，让自己的躯体平静下来的……
是来自于踏入电梯之后，那种诡异的……
仿佛是在胚胎之中的感觉！
如果是对“婴儿”来说，在“母体”之中，当然是安全的！
朱夏抬起了手，阻止了门口试图进来的人。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电梯，却会给她这样诡异的感觉？
也就是在将这一种古怪的感觉，和胚胎联系在了一起的那一刻……
朱夏立刻意识到了，她方才的那种异样感，确实很有可能是……
——婴儿在胎膜之中的感受。
——被浸泡在羊水之中、被包裹在胎膜之内！
也就是当“胚胎”、“羊水”等概念被大脑提取出来之后……
朱夏又进一步地……
她仿佛嗅到了……
来自人类的组织液和血液的……腥味。
还有……黏黏糊糊的、摩擦着的……像是肉块一样的东西。
那会是……母体的内脏吗？
也就是在朱夏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鼻端嗅到的那丝若隐若现的腥味……
突然之间门，被无数倍地放大了！
就仿佛是……陈年的血海和尸山，堆积腐烂之后，散发出的强烈的异味！
——是从更深的地下，传来的！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无论是推理也好，直觉也罢。
朱夏将手指，伸向了电梯的控制面板。[3]
随后，她极其错愕地发现，这个电梯……
它竟然并不存在“-1”和“-2”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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