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相
“疯子——”宋窈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在他逼近时步步后退。
“陆瑾瑜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物,忍着腿间残留的疼痛走到门口:“今日的事就到这里,二妹妹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打开门,背影潇洒地离开。
在他走后,宋窈连忙去将门关上,还从里面落了锁。
她看着满屋的狼藉,崩溃的将背靠在门上,又无力的顺着滑了下去。
陆瑾瑜……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传出去,要不然她这一辈子会就这么毁了!
今天这件事必须让他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能有机会说出去!
泪眼婆娑中,宋窈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
陆瑾瑜,他必须死!
强撑着身子,宋窈平生第一次自己收拾起了屋子。
“啊!”手指被藏在衣物下的碎片划破,血瞬间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宋窈鼻头一酸,眼泪再一次流出。
想她宣平侯府大小姐,十几年来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若不是、若不是……
若不是沈娇娇,她又何必沦落到这种地步。
一个乡野村妇,她凭什么只一眼就把陆湛的心勾走!
如果不是她引诱了陆湛,自己就不会为此神伤饮酒。
还因此受到陆瑾瑜的侮辱!
宋窈咬牙切齿,缓缓伸手将眼泪抹去。她的视线逐渐清晰,眼中早已被仇恨充斥。
那一百多箱的聘礼她沈娇娇也配!
麻木的穿上衣物,宋窈强忍着身子的不适将凌乱的床榻整理一番。
屋子里很是安静,烛台上的烛火跳跃着散发着黯淡的光芒,燃烧的灯芯偶尔发出“哔啵”一声轻响。
她披散着头发就这样赤着脚缓缓的坐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里的她依旧貌美,只是眉宇间没有了往日的肆意和娇媚,剩下了深深的戾气。
因为在反抗时咬破了陆瑾瑜的嘴唇,鲜红的血液沾上了宋窈的嘴角,就像是上好的口脂。
宋窈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摸了摸嘴唇。
刚刚蒙受的屈辱又如走马观花般从眼前闪过,宋窈的手指一顿,接着像是发疯般几乎暴虐的擦拭着被陆瑾瑜碰过的地方。
“脏了……脏了……”
她喃喃自语身上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噬咬。
与陆瑾瑜之间的亲密让她既害怕又恶心。
宋窈扭曲着脸,把裙子脱下来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杜鹃!”
“把杜鹃找来!”她再也控制不住,失声尖叫起来。
听到小丫鬟说宋窈找自己,正在屋子里上药的杜鹃心里一沉,脸一下变的惨白。
她不敢耽搁,连忙跟着小丫鬟回了宋窈的院子。
守在门外的两个老婆子正害怕宋窈迁怒自己,见杜鹃来了均不由的松了口气。
“杜鹃姑娘快些,二姑娘正等着你呢。”其中一个老婆子看杜鹃的眼神带了些怜悯。
杜鹃恍若未闻,她木木的走到门前低着头推门而入:“姑娘有何吩咐?”
看见杜鹃,宋窈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倾泻而出。她高扬手,一巴掌狠狠落下。
这一巴掌把杜鹃打的身子一歪,她顾不得疼痛又赶紧站好。
可未等杜鹃站稳,宋窈用足力气反手又是一掌。
“混账东西!刚刚你跑哪去厮混了!”
杜鹃咽下口中的血腥味,不敢抬头:“回二姑娘,是世子让奴婢先行离开的……”
宋窈呼吸一滞。
陆瑾瑜,又是他!
“他让你走你就走?别忘了你是谁的奴才!这么听他的话,要不然 我和母亲说说,让你去世子的院子里伺候!”
拿杜鹃撒了气,宋窈的脸色好了些。她看着杜鹃刻薄的笑了笑,眼中有怨毒的神色一闪而过。
杜鹃吓得浑身发抖,“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她以为宋窈察觉了什么,头抵着地面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奴婢不敢!姑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宋窈却不想听她求饶,竖着眉毛对着她的肩膀狠狠一脚:“还不快去备水,我要沐浴!”
杜鹃被踹的人仰马翻却又不敢有任何怨言,她口中连连应是,动作利索的爬了起来不敢有丝毫懈怠。
听说主子这个时候要沐浴,所有丫鬟婆子们都动了起来。烧水的烧水,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
等到宋窈终于洗好,水都换了好几次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一轮弯月挂在天边,随着几声鸡啼轮廓渐渐模糊起来。
折腾了一夜,宋窈脸上不见丝毫疲态。她倚在桌前,正随意的玩弄着一支上好的金钗。
杜鹃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用干净的棉巾替她绞着头发。
“一会梳个凌云髻,把生辰时父亲送来的那套头面用上。”
听到宋窈要如此,杜鹃擦头发的手一顿。她斟酌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的问道:“姑娘今日要出府?”
被烛火笼罩,宋窈那张明艳的脸上慢慢出现了诡异疯狂的神色。
被那双仿佛带毒的眼睛一盯,杜鹃心里莫名的窜出了一股凉意。
她唇角微勾,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不是出府,而是见个人。”
杜鹃的手很利索,凌云髻配上红宝石头显的宋窈贵气万分。
一夜未眠,门外的两个婆子早已坐在台阶上昏昏欲睡。
眼前闪过一片姜黄的裙角,宋窈盛装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婆子连忙站起,拦在了宋窈身前:“二姑娘这是去哪?”
“去向母亲请安。”宋窈的眉间点了花钿一颦一笑恍若神女。
“可夫人吩咐……”老婆子的脸上出现为难之色。
“夫人吩咐,我若认错,她自然原谅我。”宋窈打断了老婆子的话,话锋一转:“怎么,嬷嬷想关我一辈子不成?还是说眼中只有世子,不将我与母亲放在眼里了?”
两个老婆子连忙跪下说不敢。
宋窈轻哼一声,也不叫她们起来,径直离去。
天边刚出现一抹橘黄,沈娇娇人还在塌上躺着,院子里便有人不请自来。
屏风外传来细碎的关门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见着一个人影从屏风后走近,沈娇娇懒洋洋地开了口:“好春杏,让我再睡一会罢……”
来人一声不吭,沈娇娇感觉到了些许不太对劲,她撑起身子。
然而下一瞬,一个人穿过床榻的帷帐,涂着鲜红蔻丹的手,直直的向她的脸抓来。
宋窈身上的钗环叮当做响,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想要将沈娇娇的脸抓烂。
沈娇娇反应也不慢,作势一滚险险的避了过去。
沈娇娇的动作让宋窈一愣,随即她明白了过来失声叫道:“沈娇娇你没有瞎?!”
“我若还不好,岂不是对不起姐姐准备的这份大礼?”
沈娇娇冷笑两声,一双眼睛潋滟生色,看着宋窈的眼神再不复往日的温顺。
这样的沈娇娇让宋窈感觉到陌生,也让她心生忌惮。
想起和她相遇的点点滴滴,宋窈的目光像淬了毒般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有些想不通沈娇娇为何要这样做,可看到那张与自己相差无二的脸时宋窈像是想到什么,呼吸一窒。
“所以,你原本就是想进侯府,替嫁之事也是如你所愿!”
“大姐姐这话说的可是冤枉我了,接我回府的不是你吗?”沈娇娇一边戒备的看着宋窈,一边用锦被护住自己慢慢的下了床榻。
这句话像是在嘲笑宋窈的愚蠢。
她本就心思深沉,难免多想了一些。
她想到沈娇娇如今侯府长女的身份与姜肆的婚事,看着她头上镶嵌着玛瑙的金钗,和身上穿着的上好青丝锦的亵衣。
一股被戏弄的羞恼让宋窈目眦欲裂。
她凶相毕露,猛然扑过死死的压在了沈娇娇的身上,一只手去扯沈娇娇的头发,一只手去挠她的脸,口中凶狠的骂道:“不要脸的小贱人!竟敢拿我做筏子!我这就抓花你脸!再让人把你卖进花楼!”
“千人骑万人枕的贱货,也配与我互称姐妹!”
猛然被人抱住腰,沈娇娇身子一歪,连带着宋窈一起滚落在地。
“你疯了!”沈娇娇抓住宋窈的手,仰着头不让她抓自己的脸。她在乡野长大,本就力气大一些。趁着宋窈癫狂之时,手上一个用力将二人的位置换了过来。
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宋窈挣扎不休,身上厚重繁复的裙子皱成一团。
脸上的红红白白的脂粉糊了一脸, 她咬牙切齿就像从阴间爬上来的厉鬼。
沈娇娇再不隐忍,一掌拍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你闹够没有!”
还没睡醒就被人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任谁脾气都不会太好。
沈娇娇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皱着眉头看向宋窈。
不明白她又受了什么刺激。
沈娇娇一开始只想着制住她,可宋窈全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锲而不舍的伸出手想抓沈娇娇的脸,嘴里也不干不净骂个不停。
沈娇娇心中也被惹得腾生起了几分火气,下手反击。
两人扭打在一起。
折腾了一夜,宋窈根本就没多少力气。挣扎了几番便被沈娇娇压得死死的,再也动弹不得。
“你若心里有怨,尽管去找母亲让她再与我们二人换回来。你还是宣平侯府的小姐,英王府未来的王妃。”
“为何要让我替嫁,咱们都心知肚明。说我贱,你们又当又立却连妓子还不如!”沈娇娇满脸讥诮,再不抑制自己的本性。
她本就是在泥里长大的,粗鄙不堪,又怎会变成天上那一轮明月。
宋窈被她压制着,只能徒劳地扭曲着身子,听到沈娇娇的话,她却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就这么看着沈娇娇,很久,久到沈娇娇不耐烦起来。
可随即,宋窈发出一阵笑声。
这笑声嘶哑刺耳,让人心中不适。
“沈娇娇……原来我们是一样的人。”宋窈身体泄了力,就那么躺在地上。她有些病态的舔了舔嘴唇嘴角勾起:“我为何要和你换过来,好让你与陆湛再续前缘?”
沈娇娇不语。
宋窈却以为猜透了她的心思。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你想都别想。”
见宋窈不再发疯冷静了几分,沈娇娇松开了桎梏着她的手。站起身,离宋窈远了一些,坐到了几步远的矮塌上。
她沉默片刻看着宋窈挑了挑眉:“你就这么喜欢陆湛?”
“是!谁要与我抢,我就让她生不如死!”
本是恶毒至极的威胁,沈娇娇轻描淡写的哦了一声,全然没放在心上。
天已大亮,房门外依稀能听见杜鹃与春杏争吵的声音。
宋窈自然也听见了。
她终于想起自己盛装而来的目的,嘴角微微裂开从地上站了起来。
先是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钗环和裙子,最后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坐到了沈娇娇的旁边。
“我今日来是想给妹妹送礼。”
沈娇娇冷哼:“这样一番大礼,妹妹可承受不起。”
哪知宋窈摇了摇头,看着沈娇娇的目光突然就带上了悲悯。
她歪着头,明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我的好妹妹,沈熠曾经给侯府递过信,你可知道?”宋窈直勾勾地看着她,神态有些癫狂。她伸出一支白嫩的手指点了点嘴唇,带着几乎残忍的天真:“让我想想,算算时间,那时正好是他得了重病的时候吧?”
沈娇娇身子一僵,看着宋窈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宋窈眯着眼睛着像是根本没有察觉沈娇娇的目光,接着说道:“妹妹还真是有个好父亲。他都快要死了,心里惦记着的居然还是你。”
宋窈啧啧了两声:“他竟然求母亲把你接回府。妹妹你是没瞧见,信里的字,字字泣血让人泪下,我看得时候都能想象出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样子……”
宋窈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插进了沈娇娇的心口。
她指尖发抖,因为太过紧张胃里痉挛,险些吐了出来。
沈娇娇扶着身下的矮塌有些茫然,沈熠死之前竟然去求过宋氏,还往候府递过信?
看着眼前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她胸口沉闷仿佛被紧紧勒住。
所以……宋窈是知道沈熠病重的事了。
可即便如此,她们还是没有出手相救。
像是猜到沈娇娇心中所想,宋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是呀,妹妹。那封信最早落在了我的手上。是我把它拦了下来,也就是说,你父亲的最后的哀求,除了我以外,压根没有任何人看见!哈哈哈哈哈——”
宋窈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眼睛布满了血丝,脸上满是疯狂的快意:“我们的好父亲,他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死在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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