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朵流转篇
众人围坐一圈,桌间一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芒。
“怎么样现在可以说明原因了吧!”自给自足的煦衍给自己添了杯茶问道。
坐在了自家,鹍孑这才定下了心,顺气道:“方才外面的确太嘈杂不安全了,这里卿云下过结界。”
卿云冲着煦衍道:“你把金蝶放出来吧。”
煦衍虽然听话的捻诀,可捻诀不影响嘴啊,叭叭叭的絮叨着:“本爷的金蝶今日可是累坏了,飞来飞去的,跟往常一点都不一样了。”
金光划过,扑闪着金色翅膀的金蝶好似比油灯还要明亮不少。虽然已经过在他的衣袖里呆了一阵子,可它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还是重新的盘旋在了煦衍的头顶上。
一直跟随目光的煦衍看着都有晕眩了,他低下头揉揉眼问道:“它什么意思?”
卿云解释道:“这个人距离我们很遥远,它无法追踪的意思。”
“那…”煦衍半眯着眼睛眼睛泄气道:“咱不白忙活了吗?”
卿云继续又道:“也未必。”
“怎么说话还大喘气?”等待下文的煦衍突然发觉,卿云未再开口,好奇的问:“然后呢?”
一旁的鹍孑,笑着干脆承担起了教学的工作:“首先从方才的兽角可以推断而出,这是只隐兽。隐兽是个很少见且奇特的种族,她与我们不同,就算是地仙的时候,也依旧是兽形。只有经过天劫,成为上仙之后才可修成人形,修成人形后形体依然隐身,无论术法仙器均无法查探得出。此兽无论雌雄均有一对兽角,因由此特性,所以觊觎络绎不绝。时至今日隐兽一族已近凋零。方才探查的兽角,尖部圆润有光泽应该是只雌兽。并且从上面残留的仙泽和螺纹来看,还是一只难得的上仙兽角。”
“然后呢?砍下的兽角有什么用?她为什么要砍?”
被煦衍看着的蔻阳从未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天可以为别人补习功课,她回答道:“携带隐兽的兽角有与隐兽相同的隐身功能,只不过根据仙泽强弱有使用时间长短之分。而她自然是以一换一,用头顶兽角换取凝蔓洛花针。只是不知因何事情,竟让她心甘情愿的剜角换针。”
此时卿云不由想起了自己生肌化骨的那些日子,心升同感,手不自觉的摸向胸口的烙印处:“隐兽与其他不同,兽角与心脉相连。如她这般后果,不仅仅是修为折半,甚至堪比常人的剜心之痛,不止生不如死更有性命之忧。若没有强大的毅力执念支撑,或许在断角之时,便已经香消玉殒。”想来她应该也是有苦衷的吧…
鹍孑看卿云想的有些入神,低声唤了卿云一声。
卿云回过神色,继续道:“切口没有刃气。”
“凡品?”蔻阳疑问道。
卿云点头应道:“嗯。”
屋内灯火一明一暗,就似思绪一沉一浮。由此推断蔻阳更加坚定:“那就说的通了,她能屡偷灵镜,必定距此不远,以金蝶的能耐不应该一丝气息都寻不到。”
“三千繁华境。”
“三千繁华境。”
她低头含笑。
他侧头望着她。
事情有了进展,可鹍孑却太歪着托着额头,直觉脑仁生疼,太阳穴突突的跳:“繁华境?好家伙,这是想让我提前去熟悉环境吗!”
而嗅到爱情酸臭味的煦衍,郁闷的寻找着新鲜空气,幽怨道:“完全理解不了,好好的一只上仙隐兽,去凡间干什么?体验人生六苦吗?这不是自虐吗!”
这番推断研究中,只有茶栾无心听,拧了拧坐酸的腰心中想着,什么时候才能休息啊。
小小举止也被观察细致入微的鹍孑看在了眼中:“既然有了线索,今日大家先休息。不过我这里只有一间客房,就留给姑娘们住,咱们三个老爷们去我那屋打地铺如何?”
煦衍起身往外边走边说:“我才不打地铺。”他打开腰间的乾坤袋,大半个胳膊都搁了进去,斜着身子道:“我贝壳多得是,给你几个。真是搞不懂你,一个堂堂阁主,日子怎生过的这般节俭。”
“额…”鹍孑没想到刚教完土财主,转个身就被他鄙视了。好在他并不是说说,真的拿了几个贝壳给他。若不是拿人手短,一定要打的连亲娘都认不出他。
风风火火一阵,最后才起身的卿云,转身关上了老旧的木门。
安静了的屋子,茶栾困意袭来,她刚随手熄灭油灯,“小姐你看桌子上有个瓶子,我记得刚才还没有呢?”茶栾紧着鼻子凑过去打开盖子,仔细的嗅了嗅:“是补灵丹耶!”
倒出一颗递给蔻阳:“虽然比不上邈老的,不过在外面能碰到这质量也还算不错了。”
蔻阳捻起一颗小小的黑色丹丸,放在嘴里,明明很苦的东西竟也吃出了丝丝甘甜。
“小姐你吃个丹丸笑什么?”她也不管蔻阳答没答复,越过她的身体就爬到床里面:“咱这次溜出来太久,丹药都吃空了,下回出来我管央骛多要点。”
当拉回思绪的蔻阳转头再看茶栾的时候,她早已没心没肺的睡着了,看那弯弯的嘴角大概已经碰到周公和他一起捉虫了吧!
距离流放繁华境还有一日…
三千繁华境
繁华境自归元时期就已存在,是不限于三界的世外之地。
两旁街道店肆林立,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一进三千繁华境,煦衍就放出了金蝶,这次金蝶真的不再绕着他头顶飞了,不过嗅到的气息可能太稀薄,金蝶为了辨别方向一直飞的都很慢。
身前金蝶飞舞,身后熙攘热闹,煦衍跟着众人来到这里好似打开了他的新世界,看什么都甚是稀奇,一直东张西望的掉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鹍孑这才知,他在竟然从来没来过这地方。虽说煦衍至今不仅没提过自己的身份,反而还刻意隐藏。可他这个南海四公子败家且不学无术的名号实在太过响当。
虽未曾谋面,但鹍孑经过了这些天的相处,从煦衍的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来的特性又怎能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
想来传闻也并未空穴来风,便好心的为他科普:“身处于此你会发现,这里面的凡人,每一个都脆弱的很。不过,他们不足百年,便能尝尽爱恨嗔痴生老病死。就庞若这路边的花,花期虽短却也曾美丽绽放过。不似咱们的无尽岁月,日复一日过的毫无波澜。”
煦衍点点头:“不过我是没波澜,你最近波澜挺大的。”
鹍孑听后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这是干什么的?”
咬碎银牙的鹍孑,只得当他童言无忌,跟小孩子置气实在跌份:“衣食住行,饭馆排名第二,咱吃饭是因为嘴馋,而他们是为了活命。我猜若他们不用吃饭,可能就不会有人干活了。”
路过间回春医馆,他指着屋里一个白花花的老头正在给前面的一个孕妇望闻问切,后面长椅上还坐着七七八八个痛苦的病人:“你看,生而为人处处苦难痛苦的很。所以有不少家族便将罪人锁了灵脉,丢到这里来当做惩罚。”
煦衍从上到下打量着他:“兄弟,你心态不错啊!”
“一生不易,坦然面对,活在当下,顺其自然,且行且珍惜”
“你这叽里咕噜的都什么意思。”
“早死早托生的意思。”
鹍孑伸出手打了个响指,从指尖漂浮出去的赤火瞬间熄灭:“这里没有灵力也不能修习,在三千繁华境内一年,才相当于三界的一天。在这里关个几百年生不如死,其实才过了几百天。”
听明白了的煦衍道:“剩下的一日瞬间翻了三百六十五天,怪不得你今天心情这么好。”
煦衍偷笑道:“多少有点这个原因。不过来了这里,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伤害他们。”用手指了指头顶:“天族的司命天官眼睛不仅尖,还特记仇,这是他的地盘,你要是干什么坏事,他都记那小本里,到时候在雷劫里加点料,准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煦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自觉的抖抖身子,若这么一对比,自己家里的那个可怕二哥,其实对自己还是很有良心的,虽说管的严些说的重些,却从没受过什么真正的体罚:“还是二哥好!”
二哥?鹍孑听他这般嘟囔,想来这个二哥就是南海二皇子煦潮了。
鹍孑怕他在此地闯祸,故意渗人的道:“要是坏事干的多,未来降的雷劫没准能劈的你尸骨无存。”
“这么严重。”煦衍一把抓住鹍孑,手心冒汗的郑重道:“兄弟,你一定要管住我。你要是看见我手欠,你就打我。要么干脆直接封了我的灵脉算了,要不下一个尸骨无存的没准就是我了。”
“封灵脉那就不必了,不过兄弟我答应你,只要你听后,肯定不能让你尸骨无存。”鹍孑想着别把孩子吓坏了,转而又想到了件有趣的事:“不过你也别往坏处想,也有不少的神君想来这儿体验人生六苦。这其中最有名的就属苍禹了,苍禹是谁你知道吧?”
思绪在臆想的雷刑煎熬着的煦衍,根本没听清:“什么?苍什么?”
鹍孑揉揉眉间,心中为他二哥感到了一丝的同情,默默的点上了一根香,此子甚难教也。“哎,苍尤之战啊,大哥!手握轩辕剑浑身散发金光的那个。”
思索了片刻的煦衍听鹍孑这么形容,好像有点模糊的印象。
鹍孑瞧这他那双懵懂的眼神,也只能讲的再详细一些了:“要说天族战神来这儿历练也是件奇葩事。一般来这历练要么是磨练心性,要么就是亲身体验之后回去写话本子。可想当年战神苍禹,论相貌那是皎月出尘风度翩翩,论才智那是聪慧过人足智多谋。有这幅样貌气概迷的三界上至子孙满堂老母下至牙牙学语的女娃娃,没有瞧见后说不喜欢的,正当婚嫁年龄的女仙娥更是变着法子在他身边转悠。据说连他院子里的蔻楹花都比别处开的鲜艳多姿。”
“果真如此?”
“当然。”鹍孑悄悄的覆在煦衍耳边道:“还有胆大的在他酒水里下依兰依兰的呢!”
“那喝了?”煦衍虽然捂着口,可眼中透出的精光却是求知若渴。脑中出现五花八门的画面,也不知是在想女仙娥被战神发现后揍出了寝殿,还是想女仙娥真的将战神生生推倒拿了下来。
鹍孑嘴中说着煦衍思想龌龊,可自己的笑容却也不那么纯洁:“你这猥琐的模样想什么呢,当然是被发现了。要不怎么会被逼的逃到了三千繁华境,女仙们没了灵力的辅佐无处寻他,一个个才不甘愿的放弃了。只不过在这儿安生了几万年的战神,或许生出了灵感。回到三界后就一直闭关。索性那阵子天下太平,只可惜当年的天魔大战迫使他出关。最终与尤穹魔尊同归于尽。”
又在趴墙角的蔻阳听后百般感叹,这老头翻来覆去的讲魔族企图、苍尤之战什么的。怎么不从来没讲过这人间的事。因为像这种无人知晓的辛辣秘史,才是她最爱听的。她暗自琢磨,抽空定要从文仲嘴里把这内情全都翘出来。
早就跑到旁边铺子的茶栾正抱着一堆的零食,从她脸上挂着的笑容就能看出她在这里十分享受。
而这一路上,大概认真找隐兽的也只有卿云一人了。像他这么认真负责,怪不得鹍孑会放心的托付给他。
听完故事的蔻阳甚是无趣,只能寻件新的事情。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前面那个青衫公子上。她一直都跟在卿云后面,他却从没有顿足脚步。大多时候的蔻阳虽表现出谦逊的模样,不过骨子里对自己都颇为自信,心想这人真是冷冰冰的,身后有这么美的女上仙竟然不来搭讪?
路旁墙角的花儿娇艳,她不甘落后的摸摸自己的俏脸,没办法只好自己来吧。
她背过小手,轻盈的小跑了几步跟在他身侧。
这几天,蔻阳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活了这些万年也经常偷溜出来。帅气的、英武的各色各样,说实话都见过不少。甚至连湘奕魔尊都与她相熟,可那些人都没有过这样想要亲近的感觉。
就是那种纯纯的待在他旁边,什么都不干,静静安心的感觉。
一想到此处,便似打了结的绳子,不是什么大事,却让人抓心挠肝。总不至于自己只是单纯浅薄的贪图他身上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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