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朵小池篇
一阵清风吹醒了陷入回忆的蔻阳，此地此景才方让她记起了更多的细节。
他虽有一副普通的外貌，但那干净清澈的声音，腼腆害羞的神色，香气扑鼻的蝎子，原来都是包裹着阴谋的甜糖外衣。
与遇见惜慕那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怪不得最初相见时并未发现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关系。
而心里仅剩的一丝丝偶然的可能性，也在此时都化为了飞灰。
蔻阳蹲下身子抚摸着冰凉沁心的石板，冷哼道：“这还真是必经之地啊。好心人？巧合？就连夕雾树上的花核都不信。”
卿云看着他阴晴变幻的脸色，担心的问，“怎么了？”
蔻阳觉得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越发的多，她一屁股坐在石板上，便把她知道的一切都与他细说了一遍。
流光碎影时光流逝，端坐在石台上的卿云，脑中飞快旋转，口中叨念着，“锦溪镯、魔都、冥市、意涩、惜慕、归墟、北极银狐、冉遗鱼…”
“成雨要做什么？他组了这么多人，下了这么大一盘棋？”若单纯想杀蔻阳，六万年前她就死了。
所以他到底要做什么？一个个原本毫不相干的图象、人物，细弱蛛丝般隐匿的暗线脉络，如沉在海底，让看不透亮。
蓦然间，卿云的眼眸异常的闪亮，但又夹杂着不解。“若意涩与慕兄，咳，惜慕为同一人，意涩引你去魔都，他的目的是助你破镯。而我们当时在归墟碰到惜慕后，他取的是冉遗鱼的鲜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归墟物种集》里，冉遗鱼血画符法阵事半功倍。”
已经取出厚厚一本书的蔻阳立刻的翻看起来。果真，冉遗鱼那页得简介上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史书都没背熟的她转而佩服的向他点头。“过了这么久你竟然记得！”
他点头，“略有印象。”
便继续低头沉思后道：“狐姬香莲掉进火海前，虽然是一闪而过，但依稀记得是一只毛色纯白的狐狸。若我们大胆做个假设，如果她就是一只北极银狐呢！”
狐姬掉落时她距离最近，经卿云一提，此时蔻阳仔细回想起来还真与书上的有七八分相似，“她如果是北极银狐！在归墟咱们也碰到北极银狐了。你的意思是？狐群也是惜慕故意的？那三千繁华境的血阵也是他弄的？”
“有一定的可能。”
卿云摘下一根藤蔓在土上划着时间顺序，“那整个事情我们可以这样推测。
惜慕或有什么机缘巧合，先在归墟结识了北极银狐一族。在恰当的时机让狐姬香莲去三千繁华境魅惑圣上，骗取他的信任心甘情愿的走进血池中献祭做为阵引。”
“他为了血阵可以事半功倍，所以我们在归墟碰到了他，而且他还在归墟客栈单独包下一间，每年都去归墟收集冉遗鱼血。”
卿云点头，又另起一面干净的土上继续道：“另一边的意涩在此地与你们偶遇，告知了你们若打开结界不妨去魔族炼制件神器试一试。只不过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是你在炼制神器之前碰见了宵小之辈，转而在魔尊口中获得了消息。虽然过程不同，可结果却是一样。但，这其中还颇有疑点，比如繁华境和归墟之行是否都在他的计算中？”
一环环一扣扣扑朔迷离交织在了一个巨网之中，两人好像被被蒙住了双眼一般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他们走向深渊。
蔻阳一想起京城那一潭恶臭黏腻的血池，就攒紧了眉毛好似那股挥之不去的恶臭当即就萦绕在身边一般。
她颦起眉疑惑不解：“我呢？若如你所言，成雨花了这么多的心思，甚至大动干戈的选在了天族地盘上动手。不惜折了香莲也要杀了境中帝王。如此精心筹划的整条脉络中，唯独我，不仅摘了锦溪镯还因祸得福的白捡了副上神的阶品。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好，我是哪一环，用来做什么的？而且明明繁华境的血阵已经大成，他又为何还要花时间去归墟？”
“”
伴随这树叶的沙沙作响，她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抓起卿云的云袖不可思议的道：“难道除了繁华境以外还有血阵？献祭？否则当初在青丘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反而费尽心思帮我解开锦溪镯？”
蔻阳越想越细思恐极，“青丘和繁华境可都是隶属于天族。这是有什么阵法大到还需要献祭一位有帝王血统的上神？”
一连串的问号就如打了死扣的绳结，越来越多的谜团让她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她原本以为最大的困难拴在腕间，却没想到那只是开始。
卿云目不转睛的看向她，宽大温暖的手掌安抚着她的头顶。不管成雨要如何，他是不会让他们伤害到她的。
她在未出声的卿云眼中，显而易见的看出了他的想法。
冷静下来的蔻阳丧气的耸耸肩，像是给自己定下生死一般的苦中作乐，身若无骨的依靠在卿云身旁开着玩笑道：“长这么大，老头从没告诉我，我还有祭祀的功效，难道是求雨吗？”
卿云用力将他揽在怀中，惊得蔻阳瞪大了眼睛，感受着被宽厚的双臂不自觉的锁紧，仿若她马上就会消失一般。
过了半晌，才闻得他沙哑的声音：“不会的。”
口中虽这样安慰，可他心中早已乱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是若真是如此，却还放任着她破开锦溪镯，他是否知她会借此机会晋升上神呢？还是他们正需要的是晋升为上神的蔻阳？
难道他们已经强大到熟若无睹？
躺在她肩膀的蔻阳看着如此认真的卿云，胸口上被灵识一直包裹住的烙印，此时正散发着火热，直到今时今刻她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联系着两人的烙印是有多么的重要，他的愤怒他的无助他的他一切的一切，她都感觉到了。她怕死，却不想连累了身边的人。
前方的路虽然艰难险阻，但毕竟是知道方向了。
歪过头的蔻阳笑着抚平他如山丘般的眉头，轻戳着他的脸颊小声道：“如果真是要求雨，我们就把煦衍卖出去如何？”
挂在卿云嘴角上难看的笑容还未展开，就被远处突然淅淅沥沥的雨声引去了大半的注意力。他本能的将怀中的蔻阳顺势的护在身后，警惕戒备着。
藏在身后的蔻阳，不安分的两只玉手柔软的搭在他肩头，悄悄探出个小脑袋，看着远方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两旁矮小的灌丛将它包围在里面，而此时正是被包围的空地上，奇怪的从一人多高的半空中凝结出了水珠自然的落了下来。
她转而看着卿云，他这般的在意让蔻阳心中一暖，细软的声音从她口中安慰打趣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大抵是煦衍也同意我的做法。不过为什么只有那巴掌大的地方下雨了？”
看清后的卿云刚放松下来的一瞬，便被她这紧贴耳朵的随口一句弄的反而更加紧张，绷紧僵直的侧过身子忙解释道：“是虹雨泥，种植苔藓藤蔓都很适合，因为它的性质有一点很特殊，只要植株的土壤中有它在，短时间内都不会因为干旱而死亡，不过这里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卿云借机牵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软手，这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拉着她小心的走进这片泥泞的土壤：“在这里的虹雨泥是吸收了沼泽的湿气日积月累而形成的。”
蔻阳看着地上斑驳的颜色，很显然是被破坏过的：“那这一片原本都是虹雨泥喽。是被别人挖走了？”
“嗯。剩下了一些残土，随着时光流逝，渐渐又凝聚在了一块。”
“这样啊。那其实也不算奇怪，煦衍喜爱植株，他就经常去他哥煦潮的府邸挖土。那煦潮肯定也会去别的地方再挖土。你说一本正经的煦潮蹲在地上挖土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正说高兴的蔻阳余光扫过卿云那不对劲的神色。佯装嗅着空中几缕溢出的醋香，拾起他落在胸口的一缕柔顺的秀发，将它缠在手指上，玩味的拉长了声音道：“这些都是熬濏告诉我的。”
几缕青丝被蔻阳撩拨在脸颊上，卿云握住她不安分的手，不自在的轻咳着柔语道：“真拿你没办法，我们继续走吧。”
“好。”
随着蔻阳残破的记忆，两人走向一条隐蔽的小路，两旁粗壮的枝干上叶片茂密宽大，几株柔韧无骨的藤蔓紧紧吸附其上。脚下黏腻的触感也重回到了蔻阳的脚上，至于原本应该熟悉的地方，大脑却空白的纤尘不染。
她只是记得那时破开藤蔓后走的方向便是一直向前。当然面对这里除了入口的唯一出口，她也没什么可选择的。
蔻阳指着在低调处闪烁着几根暗黑色的芒刺，嘴角一笑。“虽然它丑点，但是可比沐筱藤蔓乖多了。你说对不对。”
乖这个词此时被蔻阳用的真是恰到好处。
她继续道：“只可惜鳞的线索断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卿云撇过芒刺下已经被吸食分不清模样的骸骨道：“只是不知，为什么鸟族的事情会扯上南海。”
这几日对于蔻阳来说，实在是太消耗脑力了，此时的她真是要放空自己，不想去想任何事情。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边挣扎，一边坠落。
她摇着脑袋撒娇道：“这太难了。”
还好他们现在只在万戈沼泽的外围，分分心走走神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四处张望着的蔻阳就像在逛自家花园般的大摇大摆，可不似卿云般的小心谨慎。
而右手旁一小片及膝高的野玫朵一簇簇冲着她灿烂绽放着。这形状？也不知怎么了，反倒让她想起了她在逛窑子时，看见的几个恩客头上戴的簪花。
在困苦中想找点乐趣的她，眨着清澈明亮的眼珠灵巧一转，登时一副精彩绝伦的画面浮现在了眼前，掩嘴偷笑的她悄悄折下了一株藏于背后。找准时机突然叫住了前方快于她一二步的卿云。
他转过身疑惑看着她。“嗯？”
蔻阳心中的恶魔在作祟，但妩媚的脸颊却笑吟吟笑着，她甜滋滋的道：“你别动，你头上落了一片叶子。”
刚要抬起手的卿云，已经被她抢先一步握住了小臂，殷勤的踮起脚道：“我来。”楞了一下的他也未多说什么，反而贴心下蹲到她能够到的位置。
得逞了的蔻阳，用了全力控制着自己要笑发颤的脸颊，那只调皮的玉手借机从他背后绕过，转而稳稳的将一株娇艳欲滴的五瓣红花簪在了他的青带旁。
她满意的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簪花后的俊俏模样，再也没憋住，捂起肚子放声大笑。
卿云看着她多娇的样子，扫去了阴郁，宠溺的笑着，抬起手摸着头顶想要看看到底放了些什么，能够把她逗成了这幅样子。
欢声笑语间，在这狭小的树林空间里，一个不属于这两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笑的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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