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汉武朝做神女
林久本人对【魂兮归来】套装很满意，虽然有很长很长的裙裾，但是在小腿处开始的开衩设计，使得红黑两色的裙裾完全不会阻碍她的活动。
非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就是【魂兮归来】没有鞋。
虽说穿上【魂兮归来】之后，身体会变得非常非常地轻，几乎没有重量，走路也都是飘着走，看似是在地上行走，实则脚掌是不会接触地面的。
因此有没有鞋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
只是前世那么多年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变的，不穿鞋总感觉是有点奇怪，因此林久还是希望新衣服能有配套的鞋子。
但是很遗憾，新衣服并没有满足她的这条期待，依然是没有鞋的。
林久对着系统面板上展示出来的3d图像看了一会儿，从桌案之后站起来。
温室殿外。
刘邦站着，背着手仰望月亮，一脸想心事的表情。
他在这儿站了很久，说实话有点碍事，像个大型路障。
但来来往往的宫人当然不敢像挪开路障一样把他挪开，皆小心翼翼屏息敛气地从他身边绕过，他就像是一块湍流中的石头那样，巍然不动。
他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只是简简单单地站着，可他和他身边那些宫人的区别，就像是水和石头的区别一样，鲜明而不可逾越。
这时，林久缓缓走到刘邦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成了挨在一起的两块石头。
刘邦猛然转头看向林久。
或许未央宫的红墙和冷月令他回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此时此刻，他身上的气质不是那个曾经混迹在沛县街头的无赖，也不是那个在林久面前卑躬屈膝的刘季。
而是刘邦，汉开国之君，□□高皇帝刘邦。
他的一生算起来并非一路璀璨毫无瑕疵，他曾是为人不耻的地痞流氓，也曾在项羽面前狼狈逃窜。可在他拥有天下之后，这世上就再没有能与他并肩站立的人。
他看向林久，用的是看向逾越之人的眼神，此时他的眼睛是帝王俯视凡人的眼睛，冷漠而毫无感情，将要降之以雷霆之怒，霹雳杀伐。
这样的眼神是有厚度、有重量的。都说世上最重的金属是黄金，因此从古至今黄金都备受尊崇，可此时帝王的视线比黄金还要沉重，这种沉重足以压垮胆怯者的脊梁。
他也曾是、且一直是绝世的帝王。
在他的那个时代，他盘踞皇位如同巨龙盘踞龙巢，他脚下曾跪伏着张良这样奇诡的谋士，也曾匍匐过韩信这样绝世的名将。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帝王的气势！在他怒气勃发地转头时，温室殿外捧在宫人手中的蜡烛忽然晃动起烛焰，巨大的烛影交错着倒映在地上，明灭起伏。
原来是捧烛的宫人被刘邦的气势所慑住心神，颤颤巍巍地下跪，引得烛火也为之晃动。
可视觉效果却好像是烛影也因帝王之怒而畏惧摇晃，活物和死物，都在这样的怒火下心生恐惧。
汉高祖的霸气，便于此彰显无疑了。
可偏偏他面对的是个不怕他的人，或许是此时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怕他的人。
林久坦然地和刘邦对视，她的视线不比刘邦的视线更沉重，她的气势也不比刘邦的气势更沉凝，她只是很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任刘邦威重千钧、势比泰山，林久就像是在普通的夜晚吃了一顿普通的饭，然后普通地觉得有点撑，于是决定普通地出来散个步。
毫不费力优于刻意为之，轻描淡写永远比拼尽全力更高贵。
刘邦的帝王霸气在林久的不以为意面前一泻千里，在看清楚林久的一瞬间，他又变成了那个卑躬屈膝的刘季，露出谄媚的笑脸，“神女怎么出来了？”
系统说，“吗的辣眼睛！就算他刘邦本人不要脸，也顾忌点他孙子们和他大汉朝的脸面吧！”
林久没有回答系统的话，也不回答刘邦的话，自顾自地转头四顾，然后露出了一个有点嫌弃的表情，说，“太暗了。”
这是实话。
这里毕竟是千年之前，人力还远远无法对抗自然。
没有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也没有光线雪亮的白炽灯，入夜之后整个世界都被无穷无尽的黑暗淹没，就算是在未央宫，此时天底下最奢华富丽的一片土地，也只是多点起几根蜡烛。
那点光就像是在一幅巨大的黑布上烫出了几个发白的窟窿，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刘邦认真地听了林久的话，认真地思索道，“我记得从前有一年的冬至，我祭祖回来，晚上和子房他们喝酒，赏月下的梅花。可是月亮太暗了，花也看不清楚，就在温室殿四周点起了一万只蜡烛，烛光煌煌如海。”
“那是一株从秦皇的宫室里移栽来的梅花，在当年很有名气。如今再回想起来，那晚的梅花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还记得那样的光，使夜晚亮如白昼。”刘邦笑着说。这时他的笑容里倒是不再有什么谄媚了，只是很平静。
很难判断他说这段话时是什么心情，平静的笑容底下仿佛是悲伤，也仿佛是欢喜，可是仔细看的时候，那又只是一个平静的笑容而已。
他说那晚点起的一万只蜡烛，烛光煌煌如海，言辞间那样的光仿佛就亮在昨日。可是，那已经是一百年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是汉武帝建元四年，距离高祖刘邦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一百年。
气氛忽然地就变得沉凝了起来。系统旁观，由于系统工作的特殊性，他周游过万千世界，就算是在这么多的世界里，刘邦也算得上是个奇怪的人。
轻浮的谄媚和沉凝的惆怅在他身上无缝切换，这一秒他是无赖，下一秒他又是皇帝，可一个人怎么能有两幅面孔，两种性格？
刘邦说完那些话之后就沉默了一会儿，是一个等人接话的停顿。
然而林久根本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她先前甚至没听刘邦说什么，而是打开了系统面板，全神贯注地看新衣服的3d展示图。
刘邦只好尴尬地自己接住自己的话茬，“神女若觉得暗，不如也使人点上万只蜡烛。”
他一边说，一边觉得挫败。
他以驭人之术而自傲，曾言：“我比不上张良、萧何、韩信，但我能得到天下，是因为我能让这三个人为我所用。”
这也是一种出众的天赋，他能从一个人的行为举止住看出这个人的野心在哪里，欲望又在哪里，从而像农夫驾驭耕牛、车夫驾驭马匹一样驾驭住一个人。
哪怕是韩信、萧何、张良那样绝世的奇才，也无从挣脱他的驾驭。
可他驾驭不住神女，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已经用尽浑身解数。结局和方才一样，神女永远不为所动。
神女不在乎他说起一百年前的事情，不在乎他的帝王威势，也不在乎他的谄媚和卑躬屈膝。
神女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办法对神女做出影响。
就像现在，神女转动眼珠看向他，但这不是因为神女听了他的话，也不是因为神女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单纯地因为神女想在这时看向他，仅此而已。
刘邦在心里苦笑，同时在脸上摆出更谄媚的表情。
“等等。”系统在此时察觉出了不妙，“如果你想换衣服，我建议你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在这里是绝对绝对不可以的！【一键换装】功能在这个时代很容易被当成妖邪烧死！”
但在他说话的同时，林久已经对刘邦说，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太暗了。我说，要有光。”
同时按下【一键换装】按钮。
在她最后一个话音落地的同时，金光照亮了刘邦惊诧的脸！
林久转向系统，在精神海里说，“说什么呢？这能叫妖邪吗？这是神迹！”
系统没说话，“呼哧呼哧”的声音从精神海里传出来，他被林久气到大力吸氧。
所谓的“神迹”，其实就是林久在刘邦面前换上了新兑换到的衣服，比ssr套装【魂兮归来】低上一个等级的，s级套装【持金杯的圣女】。
这两个套装整体来说都很好看，但如果要细说，那就是刚好可以形成对照组的关系。
如果说【魂兮归来】大略可以认为是改良之后的曲裾，长袖、束腰、长长的裙裾在小腿处开衩，因此不会对行动造成束缚。
那【持金杯的圣女】就和中式毫无关系，整体视觉效果更像是中世纪油画里希腊女神身穿的长裙。
不单是在风格上，两件套装可以形成对照组，在颜色上也一样如此。
【魂兮归来】通身只有红黑两色，阴郁深沉。【持金杯的圣女】则全部由白金两色组成，灿烂明亮得不得了。
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不得了”，这一点可以从刘邦瞬间抬起来捂眼的手上看出来，也可以从四周宫人瞬间匍匐于地、深深埋下头上看出来。
这一次那些被捧在宫人手中的蜡烛摇晃得更厉害，可是却不见随之摇曳的烛影，因为偌大的温室殿前庭，已经不再有夜色的阴影。
刘邦慢慢放下捂住眼睛的手，他满眼泪水，脸颊上渐渐流淌下两行泪水。
他泪流满面，但不是因为悲伤或者感动，而是因为太耀眼了，实在太耀眼了，耀眼到他几乎不敢直视此时的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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