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降谷零从来没有和一个警察待在同一个空间这么久过, 再加上两人虽然暂时合作，但说到底还是对立关系，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沉默了许久, 他们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萩原研二拔了一根头发来测试风向，却发现两个洞口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下麻烦了。”萩原研二神色凝重。
“走左边。”降谷零语气随意, 听起来比起判断更像是随口蒙了一个方向。
“喂喂，不要因为不用走路就瞎指挥啊, 走错了累的可是我这边。”萩原研二向他抱怨。
降谷零冷笑一声：“你怎么就确信我在胡乱指路呢？”
他灰蓝色的眼睛望向左侧深不见底的洞穴：“可能是因为被选为神子了吧, 我能感觉到自己和祂之间的联系，也许是祂在呼唤我也说不定。”
“呼唤我走进祂的胃中。”
萩原研二听着对方的胡言乱语，想要将他扔到地上的心情愈发强烈：“……说点人类能理解的话行吗？”
看到对方的反应, 降谷零轻笑一声：“好啦, 其实是因为，我确实感觉到了左边有风的存在。”
“该不会是你的错觉吧。”萩原研二很是怀疑。
“谁知道呢。”降谷零没有否认, “说起来我好像是对空气流动比较敏感的类型, 如果你被吹掉了一张纸片, 我基本上可以根据风向和街道排布在某处找到它。”
“……那听起来你本身就已经很不科学了。”
“谢谢夸奖。”降谷零欣然接受了对方的评价。
左右他们也没有别的寻路方法，萩原研二虽然并不太相信降谷零感受风向的说法, 但也知道他们现在利益一致, 对方不会在这一点上坑害他，也就跟着对方的指示继续前进。
“说起来萩原警官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吧。”降谷零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 开始和对方找话题聊，“不管是对那位导游小姐还是对我的女朋友，你都挺关怀备至的。”
“我只是不想看她们误入歧途。”萩原研二没有多做解释，他没有在背后谈论点评女孩的爱好。按对方对自己女友的态度, 他也觉得自己与降谷零没什么共同语言。
这个话题由于一方的不配合快速的结束了。但降谷零并没有放弃, 他在一小段尴尬的沉默后继续开口：“难道你没有背过你女友吗？你那个时候也是这样不理不睬的吗？”
萩原研二无语, 他不知道对方突然在犯什么病：“且不说我没有交过女朋友，你知道你自己有多重吗？”
他光是支撑着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并且在地形复杂的地下洞穴里找路就已经耗尽了大半精力，还要注意自己没有好全的伤口，更没有心情和对方拌嘴。幸好这次沙罗岛之旅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宣传单上的药浴温泉是真的对伤口愈合有着神奇的功效，不然他现在也不能背着降谷零走这么久。
降谷零终于因为理亏而缄口了。
“走最中间那条路。”他花了不足五秒判断出该走的道路，然后又不死心的问，“说起来沙罗岛这次放出来的都是双人票吧，为什么你一个人来了？”
萩原研二停下脚步，然后又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语气也重新变得欢快起来：“如果你真的要聊天，我这边倒是有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
“比如出去之后你觉得自己能判几年呢？提示：数字大于三哦。”
降谷零：“……”确定了，他们果然处于两看相厌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萩原研二又再次停下。
“怎么了，需要休息一下吗？”降谷零问。
“不，是我们到了。”萩原研二勾起嘴角，“这个洞穴果然有出口啊。”
旅馆内，玉川真纱子和宫野明美两人正一间一间房的将全部游客叫醒。
由于喝下了神酒，所有的游客都处于梦乡中，被打扰了睡眠自然心情不会太好。有几个游客不仅嘴上得理不饶人，甚至和宫野明美发生了一点肢体冲突。
玉川真纱子走上前，在某个中年男子的右手即将碰到宫野明美的身体之前握住了他的手腕。中年男子挣扎了几下，却并没有挣脱开。眼前这个导游虽然外表柔弱，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欺软怕硬的他顿时熄了气焰。
“真的非常抱歉，先生。”玉川真纱子的脸上是十分真诚的愧疚表情，“我知道我们不应该打扰大家的睡眠，但确实是事出有因。”
“因为岛上信号塔被摧毁，直到刚刚我才收到了外界的消息。本地政府紧急通知我们，沙罗岛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到时候整座岛屿都会被摧毁。”
她金色的双眸在夜空下扩开淡淡的光晕，目光淡漠如九天之上的神明：“我们必须在今晚离开。”
听到这样的消息，虽然游客更是抱怨不断，但谁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都纷纷整理行李准备逃难。
“那其他村民呢？”有人关心道。
“因为岛上只有一艘船，所以会先把你们送走后再回来接本地的村民。”玉川真纱子熟练地编着谎话。她信任那位降谷先生的本事，也更是因为愿意相信宫野明美的判断。这次的献祭会失败，到时她自然也会去说服村民一起逃离，但在此之前必须把有可能成为替代品的游客们送走。
她已经不想有人再因为这个荒诞的祭祀活动而死去了。
很快所有人都到了码头的船上，玉川真纱子清点人数，发现除了降谷零之外，那位之前说过话的萩原研二先生也不见了。
“他不会是去蛇窟找神子了吧。”玉川真纱子询问宫野明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太乱来了。”
“我们不能无止尽的等下去，至少得先把其他人送走。否则万一有哪个村民没睡熟，大家的处境就会很危险。”她有些焦急地征询宫野明美的意见，却发现对方正在仰望着天空。
“你在看什么？”玉川真纱子问道。
“在等一颗星星。”宫野明美回答，眼神温柔而专注。
任谁都没有想到地下洞穴的出口，居然连接着一个供奉着神像的房间。那天萩原研二只匆匆瞥了一眼的神像原原本本展现在两人的面前。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神明的原型确实是沙罗曼蛇，村民们保留了它可闭合的双层眼睑和外耳孔，但同时也加入了许多蛇类的特征，用不知名的红色石料或是别的什么材质细细雕出鳞片，仔细看去鳞片上还有火焰般的纹路。值得注意的是，这个沙罗曼蛇的眼睛采用了两颗发晶，内里是无数金色的细丝，这增加了雕像的诡异感，面朝着神像时总会让人觉得自己被什么混沌无序的东西给盯上了。
“怎么会有宗教把自己神明的雕像做得和邪神一样啊。”萩原研二忍不住吐槽。在他眼里这个神像看起来扭曲又邪恶，盯久了甚至觉得像活的一样。
“你有没有觉得……”降谷零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弱，“它好像刚刚动了一下，看久了还有点头晕想吐。”
“怎么可能……”萩原研二正想说他疑神疑鬼，却正好看到了这个邪恶神像的眼珠微微转动，朝向自己。就好像神明真的存在，借由这座神像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对身为蝼蚁的他投来了注视。
在看见眼珠转动的那刹那，萩原研二的脑中仿佛炸开了一团烟花，无法抑制的晕眩恶心感上涌，眼前的图像变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色块。他急忙移开视线看向地面，缓了几秒才觉得好些。
“什么情况？”萩原研二觉得世界观有点崩塌。
“有没有可能，”降谷零幽幽地说，“是因为这里太黑了，我们因长时间的用眼过度而眼压过高，所以有些头晕。而神像移动也是黑暗带来的错觉。”
“而且这里的摆件布置很诡异，会给人带来心理暗示，造成宗教神秘感。这也是邪/教常用的手段了。”
萩原研二竟然觉得降谷零说得有些合理，虽然理智告诉他其中有着巨大的逻辑漏洞，毕竟刚刚的头晕感过于强烈，但感性让他很想相信这些科学解释。
这样说来，萩原研二突然意识到，这家伙不会早就发现哪里不对了吧。刚刚在地洞里不停的想找自己聊天，该不会是在艰难消化三观崩塌之后的重组过程？
“说起来，你为什么能找到正确的道路……”该不会真的是什么祭品与神之间的联系吧。
降谷零神情镇定：“不是说了我能感受风向吗。”
“那蛇都躲着你走……”
“那是因为我是一个连蛇都讨厌的人。”降谷零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萩原研二闭嘴不再发问。
“这个房间似乎被锁住了……”萩原研二观察着门锁的情况，“这个锁有点难办啊。”
他尝试推了推门，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弹响，锁头自动打开。随着一阵清风吹过，房门缓缓向他们敞开了。
这次还没等降谷零解释什么，萩原研二学会了抢答：“这个房间一看就没有人常常打理，门锁估计也是年久失修，所以才一碰就坏了吧。”
降谷零失语片刻后肯定道：“……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快走吧。”
两个唯信科学的人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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