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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蝶妖


谢凌子到顶层时,只见楼上一片狼藉,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屋内空旷窗户大开,夜间的风吹得屋内的纱幔飘扬,谢凌子警惕的走在屋中,怕又遇到如刚刚一般的险境。

        不过屋内一切正常,反倒是屋外刀光剑影,其中夹杂着谢桕的骂声。

        她连忙跑到窗户翻身上了屋顶,就见烈烈夜风中,一只硕大的花蝴蝶张扬着翅膀,正与谢青黛和谢桕缠斗。

        此时谢青黛和谢桕正被蝶妖吐出的蚕丝阻挡攻势,二人不得前进,谢凌子见状当即抽出霜风剑飞身跃起,直击碟妖命门而去!

        那碟妖见又有帮手,挥舞着巨大的翅膀带起旋风抵御攻击,谢凌子轻巧翻身,手握霜风剑化作一阵长虹,势如破竹般朝她击去。

        “凌子,此妖狡诈,擅长魅惑,靠近她不要呼吸,当心中她的毒粉!”谢桕在一旁喊道。

        只可惜提醒得太晚,谢凌子刚到她跟前,那碟妖便从口中喷出一阵香气,谢凌子用剑一挡,收下攻势,碟妖乘机收回翅膀,化作人形,想要逃跑。

        “不能让她跑了!”谢青黛喊道。

        “都是用毒,你也试试我炼的毒!”谢凌子一个回身,从怀中掏出瓷瓶朝碟妖身上一扔,剑光一闪,瓷瓶爆碎,里面喷洒出无数粉状,全然落在碟妖的肩上和脸上。

        碟妖连连后退,谢凌子乘胜追击,长剑一刺,剑气周围凝结起冰冷的霜花,堪堪刺穿了碟妖的肩头。

        “啊!”碟妖痛呼,用尽全力击飞刺中她的谢凌子,随即一转身化作一只花蝶隐身于夜空中。

        谢青黛连忙接住被拍飞的谢凌子,见她眉头紧皱,关心问道:“凌子,你没事吧?”

        谢凌子捂着胸口,顺了几口气缓缓说道:“我没事,师姐。”

        谢桕跑了过来,一脸担心:“没事吧?”

        谢凌子朝他摇摇头。

        “眼下那碟妖跑了,受了伤免不得又会害人性命用于疗伤,我看那碟妖妖力深厚,恐怕隐藏在此很久了。”谢青黛担忧地说道。

        “我上来探查时,发现不止一只妖,妖气弥漫,却不集中,若不是我路过这妖的房间,是绝对发现不了她的,她藏得极好。”谢桕也附和道。

        “你是说”谢青黛看了看灯火通明的烟月楼:“这楼里还有妖?”

        谢桕语气严肃,沉声道:“恐怕是个妖怪窝。”

        几人回到顶层,谢桕在屋中走了几步,看见角落里昏睡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闭目沉睡,毫无任何受伤的痕迹,静静地闭着眼,躺在地上。

        谢桕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谢凌子凑了上来,好奇问道:“怎么还有个男的在这里?”

        她惊讶道:“莫非那碟妖正在吃人,刚好被师兄你发现了。”

        谢桕脸色铁青,并没有回答她。

        谢青黛尴尬地走上前来,拍拍谢凌子的背:“好了,我们先出去,等下有人发现这里免不得引来一场误会。”

        “哦。”

        谢青黛收回手却感觉摸到一手的冰凉,她抓住谢凌子的手臂迫使她面对自己:“凌子,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说到此,谢凌子更是应景的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不小心掉水里了。”

        谢桕冷冷又问:“这楼里哪来的大池子给你掉,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谢凌子裹紧月泽的氅衣,小声说:“别人给的呗。”

        谢青黛心疼地揉揉她的脑袋:“不是让你别出来了,你看你,迷路掉水里了吧,等下该着凉了。”

        “师姐,我没事。”谢凌子朝谢青黛笑呵呵地说。

        几人离开烟月楼,刚出门口,就见一群人围在一棵树下指指点点。

        “这谁家的孩子啊,怎么醉成这样?怕是偷喝了大人的酒吧!”

        “小儿贪杯,醉卧树底,等明日醒来该是大人挥鞭子咯!”

        “管不好孩子的大人岂是什么好货色,看得住人能让他溜到这里贪杯嘛,我看啊,八成又是楼里哪个女人的孽种,小杂种!”

        人群叽叽喳喳,谢凌子越听越不对劲,几人拨开人群,就看见一个黄衫小儿抱着一壶桃花醉,晕三倒四的瘫坐在树边,他脸颊通红,像个猴屁股,头发凌乱,双眼紧闭,嘴里嘟嘟囔囔:“好酒好酒”

        正是吴小果这小妖。

        谢凌子气上心头,掐着腰指着他大骂:“臭小妖,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竟然还敢偷喝酒!可是让我好找!”

        谢凌子怒气冲冲,周遭的人被她的一声吼哄得四下分散,他们指指点点,还有人小声附和说:“看看,这不为娘的找上门了嘛,说要打断他的腿呢!小儿贪杯误大事啊!看他那个娘年纪轻轻长得花容月貌的,脾气可不小哩!”

        “现在这个年头,不能光看脸呢,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小儿醉成这样,当娘的长得再好看都是要揍人的,你不知道,孩子顽皮,不打不成器”

        谢凌子怒视一圈说闲话的人,那些人见她发怒纷纷散去,她走到树旁拧起吴小果的耳朵,把那醉成烂泥的吴小果拧成了嗷嗷求饶的二混子。

        他捂着耳朵嚷嚷道:“哎呀!痛痛痛!”

        “叫你乱跑!叫你去追美女!叫你去偷看人家洗澡!还偷喝酒!看我回去怎么卸了你的腿!”谢凌子拧着吴小果的耳朵一路骂骂咧咧的往外走。

        谢青黛和谢桕在后灿灿的跟着,一起遭受周遭人的打量指点,两人脸色窘迫,甚是尴尬,只好匆匆的跟上那主奴二人,远离这片吵闹的是非之地。

        ·

        月泽走到窗外看着烟月楼外熙熙攘攘的烟火人间,问身后的人:“我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厚嶒缓缓地走到他身后,露出原本的相貌,他顶着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脸上已是老态龙钟,毛发发白,两穗长长的眉毛坠至胸前,他并不是身材矮小,而是因为太老而不得不佝偻着身躯,他恭敬地抬手回到:“老奴已经遣派妖奴散布四周保护王上,狮王的部下一路跟随在您身后,恐怕是另有企图,眼下西岳城是离玉杯龙最近的城镇,王上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月泽抬手捏起一颗误入窗台的黑丸子,那黑丸子被他捏在手中,触手四脚朝天胡乱挥舞,他饶有兴趣的说道:“为何不呢?狮王处心积虑的要我出世,我既然来了,当然得等着他。”

        厚嶒继续跟他禀报:“西岳城近日藏妖众多,多是浊妖一族,前日更是聚众闹事在城中放起毒烟,以至妖气四溢,又大肆散布消息说红王就在城中,这些浊妖喜食人类助修炼,做事没有章法,不受管束,乃是妖界之耻,怕是有心人利用他们引来斩妖师,不知王上可要老奴去阻止?”

        月泽冷哼一声,眼里如嵌着十二月的霜,寒冷至极:“这还未入玉杯龙就等不及了?本王真是好大的面子,令那人如此大动干戈,说来这浊妖一族,我倒是与他们颇有渊源。”

        “本王由人成妖,是世人眼中的邪魔异类,按理来说,也属于这浊妖一族,本是同源一族,何必要互相为难呢?”他笑着说完此话,周身气息骤然变冷,厚嶒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只见月泽指尖一点,远处的长街一处瞬间腾起一阵大火,火光冲天,不过须曳之间便吞噬掉了几间房屋,街上的人四处逃窜,一瞬间令原本热闹繁华的街道变成了人间炼狱。

        厚嶒顺着目光看了那着火的一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王上自然是与他们不同的,王上乃仙人转世,自然是最尊贵的妖王。”

        “仙人。”他似乎极为不爽这两个字,面上更是一片讥讽之色,甚至觉得可笑至极。

        他道:“不过区区几个斩妖师,若是连些小妖都解决不了,哪来的本事屠杀本王呢。”月泽嗤笑的把手中的黑丸子扔到楼下,盛是风华傲气,他背手转身对厚嶒道:“有一件事,本王要去办。”

        “王上请说,若有用到老奴之处,老奴愿为分忧。”厚嶒道。

        “与你无关,却是小事,你只需继续暗中观察,切记,不要暴露自己,若是他们有动作,也不必拦,本王倒是想看看,他们是怎么把本王的命取了,我可是乐意配合得很。”

        月泽语气狂妄,丝毫不把这些人和妖放在眼里,有人故意引他入局,想要借刀杀人,他倒是无所谓得很,妖族内部看似一番平静,万妖以他为尊,可是一山岂能容二虎,既有他红王,岂还需多余另一个王呢?

        厚嶒弯下原本就佝偻的腰,朝他拜下:“是。”

        ·

        西岳城外,夜色葱茏,沿河的一侧树林里躺着一个半人半妖的碟妖。

        正是负伤而逃的碟姬。

        她的翅膀被斩妖剑所伤,伤口涓涓不绝的冒出青血,她狼狈地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脸呜咽着。

        这处乃是城外人员回程必经之路,大数人多则在日落之前回到城里,只有偶尔落单或是赶路的人才会在夜间行至此地。

        不过多时,道路中便传来了悠悠荡荡的唱歌声。

        一个男子哼着小曲儿,扛着锄头走在路上。

        走着走着,便听见树林中传来微弱的哭泣声。

        他借着月光往里看,夜色昏暗,隐约之间看见一个人躺在树林里,听那声音,似乎是个女子。

        他连忙扔下锄头跑进林子,慢慢朝哭泣的女子走去,走到近前才看清地上原来躺着个衣着凌乱的女子,她正低着头掩面而泣。

        男子见到她,有些踌躇,他并未再走进,离着老远问她:“姑娘,你没事吧?”

        她没有回答,依旧掩着面哭泣。

        男子见她不答,慢慢朝前走了两步又问:“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半夜三更躲在这里哭泣,看你的样子是受谁欺负了?”

        她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搂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了她大半的光滑肌肤。

        男子见状,心中一紧,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他连忙道:“你别怕,我家住在城里,我带你入城,明日就去报官,必定为你声张正义。”

        说罢,他就脱下自己的外套想要搭在她的身上,谁知还没靠近,她便闷声开口说道:“官府可帮不了我啊。”

        男子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想不明白她的话,以为她受了刺激,便安慰道:“不怕,此城的官不行那就换另一个官,总能帮到你的。”

        她又闷声说:“都帮不了我的。”

        男子听了纳闷,以为这姑娘遭人□□已经至神情恍惚,便不再理她把衣服搭在她身上,好言问道:“若是他们都帮不了你,谁还能帮你呢?”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尖锐,带着诡异,她抬起头露出脸来,那被药粉侵蚀的脸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血色之下,肉骨翻飞,极其骇人。

        她咧着嘴对他说:“你啊!”

        那人见她抬起头来,被她惊骇的模样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拔腿就跑,嘴里大喊:“妖怪!妖怪啊!”

        话音刚落,一双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不带他反应过来,便咔嚓一声,再无声息。

        翌日一早。

        宴府后门站着一位青衣女子,她身披斗篷,把身子藏在衣服之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似乎很是焦急的在门口踱步。

        路过的人纷纷被她怪异的行为吸引目光,她把脸埋在帽子底下,似乎很怕见光。

        不多一会儿,宴府后门打开,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匆匆从里出来,看见下方的人后,惊喜的上前握住她的手:“蝶姬,你怎么来了?”

        蝶姬见到他来,终于露出笑颜,还未说话便已经泪眼朦胧,她一头栽进宴淮舒的怀里,小声哭泣道:“宴朗救我。”

        宴淮舒搂着佳人,温声安慰她:“怎么了这是?昨夜我醒来不见你,见屋中凌乱,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找去问嬷嬷,她说你外出了,我以为你没事便走了,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她躲在他怀里呜咽道:“我被赶出来了,宴朗”她抬起头露出美丽容颜,泪珠剔透的温在眼中,异常的楚楚可怜:“我没地方去。”

        宴淮舒见佳人落泪,看着她那越发娇媚的样子心中更是一紧,护着佳人入府:“什么人竟敢欺负你,堂堂花魁怎说赶就赶,简直不成体统,蝶姬莫怕,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我定要帮你找他们说理去!”

        她环住他的腰,望着他的侧颜,见他保护自己的气愤样子满眼欢喜,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是一个受人轻视的舞女,就算有理也无意义,宴朗无需替我去说理。”

        “不行,他们如此待你,简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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