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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出世


是夜,两个少年人的身影在屋顶穿梭,不到一会儿便齐聚子虚堂屋顶。

        谢桕见到谢凌子后,悄声朝她嘘了一声,用手指了指屋下,谢凌子点头会意,二人便俯身趴在上面,谢桕掀开一片瓦砾,就见下方灯火通明,堂下正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身着暗青色长衫的谢成御,他虽然年近半百,两鬓发白,可依旧难掩自身风华,气质颇为雅正沉稳,他坐落主座,沉静的脸上此时却带着几分愁色。

        离他不远的客座坐着一位全身灰衣的灰袍人,他从头到尾罩在一件灰衣之下,看不见面貌,只觉得人相当消瘦。

        二人刚开始只是简单的寒暄,直到谢青黛从外走进来后,谢成御终于朝灰袍人问出了思虑很久的问题:“靳徽公子,虽说此话欠妥当,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从何得知红王要入世的消息?自三百年前他登妖王位后,便一直居住在妖城,纵然他暴戾无常,残忍凶狠,纵容手下妖怪作孽人间,可似乎从没出过那乌啼山。”

        屋顶上的少年人偷听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原本就很紧张,待谢成御突然问出这一番话后,二人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谢凌子一头雾水,小声朝谢桕问道:“师父说的什么意思?不是黑衣人的事吗?”

        谢桕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并不回答她的废话,示意她继续听。

        谢凌子没有得到回应,只好低下头往下方看。

        这一看不要紧,可把她吓了个大跳。

        灰袍人听完谢成御的话后缓缓褪下遮脸的灰袍帽子,露出原本的样子。

        应该说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他的脸色白到近乎透明,脸上密密麻麻攀附着细小的血管,两个瞳仁全黑更像是一潭死水,加上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简直像个地府里逃出来的痨病鬼。

        此人从面相看已经病入膏肓,虽然他还留有余力正常行动,恐怕也是一口气吊着了。

        谢凌子惊得捂住了嘴,瞪着一双大眼朝谢桕比手示意。

        那人是谁?怎生得如此恐怖?!

        谢桕明显比她冷静很多,他皱着眉轻声说:“是靳家的人。”

        谢凌子继续瞪他,谢桕叹了一口气,缓缓与她解释:“靳家以魂斩妖,施的是灵魂为器的术法,灵魂为器,杀妖如屑,灵力强大,可代价就是终日不得见天光,因灵魂时常出窍,多为体弱之人,据说靳家的人都活不过而立之年。”

        “什么!”谢凌子一声惊呼,似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奇闻异事,一下没忍住喊出了声。

        谢桕连忙捂住她的嘴,怒道:“你小点声儿,想被师父发现吗?!”

        谢凌子连忙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不会再叫,谢桕这才松开手,刚松了一口气,又差点被屋下的叫声惊得掉下去。

        谢青黛直接失态出声:“靳公子你!你这般样子怕是要入瓮了!”

        入瓮乃是一种濒临死境靠灵魂维持身体的状态,此词专用于靳家,因为靳家以灵魂为器,虽威力巨大,可是所遭的反噬也极其严重,灵魂若时时出窍,身体便呈死状,久而久之,整个人便似死人,极其阴森恐怖,靳家人虽杀妖,可因身体原因无法吸收妖丹,只能靠自身修炼提升修为,所以靳家乃是四大斩妖修仙门派中人数最少的一派,他们更多是靠血缘关系延续门派。

        靳徽缓缓开口道:“谢掌门,我派以魂斩妖,自然也会以魂去追寻妖怪巢穴,这个消息是从群妖嘴里知道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妖怪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比我们还要害怕和紧张,妖王入世,且不知道目的为何,但都知道不是好事,红王残忍无道,无人性更无妖性,他凭喜好杀人夺命,无论是人还是妖,他都手下无情。”

        说到此他的声音逐渐虚弱下去,又忍不住咳嗽了一阵说:“我将命不久矣不必撒谎,靳家人丁凋零,三百年前与先妖王大战,原以为灭了一个残暴的妖王却不曾想又多出一个更残忍无道的妖王来。”

        他看向谢成御说:“靳家最后几人脱灵探究深入妖城,那红王已经不在乌啼山了。”

        谢成御脸上一片愁色,连言语都沉重了几分:“他的入世必定会带起一阵腥风血雨,东洲的百姓们怕是要不安定了,看来我等得速速布局作战,无论他有何种目的,决不能让他得逞。”

        “我的师兄们已经赶往程家和舍家,他们怕是已经有所行动了。”靳徽说道。

        程家和舍家是东洲除谢家和靳家另外两个修仙斩妖大派。

        程家人多为男子,以弓斩妖,舍家人较为神秘,以骨斩妖。

        谢成御看着已经是入瓮状态的靳徽颇为难过,想到靳家的遭遇,叹息似的摇头道:“我等斩妖家族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是我不忍看到的结局,哎。”

        靳徽扯动苍白的嘴笑了笑,说:“靳家无悔,谢掌门不必如此,我辈皆以鞠躬尽瘁,如此便好。”

        谢成御心中满是无法言说的苍凉,他吩咐谢青黛说:“青儿带靳公子下去歇息吧,切不要过多操劳,好好照顾他。”

        待谢青黛和靳徽走后,谢凌子看见谢成御负手而立站在堂中,似乎若有所思。

        谢凌子拍了一下还在发呆的谢桕,朝他示意,差不多该溜了。

        谢桕点点头,二人刚打算起身,就听见屋下那本在思虑的师父开了口:“屋顶上的那两个,做了一夜的梁上君子,你们想干什么?”

        二人面面相觑,朝下一看,就见屋下的谢成御正抬着头,与他二人对上了眼。

        谢凌子对谢桕呲牙咧嘴,小声抱怨:“你看你,手欠!怎么就刚好掀了师父老人家头顶那块瓦!”

        谢桕一脸菜色:“我怎么知道!这不是随手掀的嘛!”

        “给我下来,两个胡闹的家伙!”谢成御一脸怒色,看着两个偷听的小徒弟气就不打一处来。

        二人被逮,只好老老实实的从屋顶上爬下来,待入堂中,两个犯了错的瓜娃子老实的站在墙边,一个装聋子一个装哑巴。

        谢成御缓缓走到他们跟前,看着他俩说:“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谢凌子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抬起头,说:“没有的师父,我们才来,没听见几句。”

        谢成御忍着气白了一眼谢凌子,指着她脖子上的白布说:“伤没好就在屋里歇着,都成这样了还乱跑,真是越发爱胡闹了!”

        谢凌子被骂半点没有知错,反而笑嘻嘻地朝师父说:“师父,我下次不敢了,要是再忘,你就罚我,我就听话了。”

        “你挨的罚还少吗!”谢成御看着嬉皮笑脸一脸天真不知愁滋味的小徒弟生气道。

        他又转向一旁装哑巴的谢桕,沉声道:“你师妹胡闹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大半夜的跑屋顶上干嘛?什么国家大事轮得着你们去操心?”

        谢桕不似谢凌子脸皮厚,挨骂还会嬉皮笑脸的顶嘴,他向来聪明,知道顺着师父,一脸平淡,相当受教的低头认错。

        谢凌子见状,有些不服气的瞪谢桕,这家伙,每次带头捣蛋最后都是平安无事的那个,她嘟着嘴,为自己辩解:“师父,我白挨了打,以为你抓住了黑衣人,还想找他报仇呢!”

        谢成御甚是头疼,对她道:“昨夜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往后不可再这么鲁莽。”

        他顺了口气安慰她:“那贼人已经被我打成重伤,你就当给你报仇了,这事就过了。”

        谢成御似乎心不在焉,虽然是在教训徒弟,但并没有过多责备,想起刚刚靳徽的话,忽才发觉昨夜黑衣人来袭绝不是什么凑巧的事情。

        但跟谢凌子他必然不会多言,只是象征性的责备了她几句。

        他教训完了徒弟,缓缓的走到主座,只是挥挥手示意两个捣蛋鬼走人。

        谢凌子不走反而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谢桕看师父似乎心中有事,三两步上前,二人对视了一眼,一人一边给他按起了肩膀,活像两个阿谀谄媚的狗腿子。

        “师父,我刚刚听到,有谁下山了,天下要大乱了是吗?”谢凌子按着他的肩膀,出其不意的问出了一句话。

        谢成御道:“怎么,一听乱就闲不住了?你是个女娃娃,怎么成天想着打打杀杀,没事在房里学学绣花,实在闲得慌就出镇问诊。”

        谢凌子一听,顿时就急了:“师父,谢家的弟子哪一个不是手拿利刃,将来可入世斩妖杀敌,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铁骨英雄,我不想着成仙成鬼,勤奋好学得来一身本领就是想跟大家一样,为何你总是叫我绣花看病,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她嘟嘟囔囔,相当不满师父对自己的偏见,不是她爱打架,因为从小被区别对待,心里不服,就非得证明自己能行。

        师父让她往东,她偏要往西,师父说她不行,她就非得干好给他看。

        谢凌子闷着气,按他的肩膀也重了几分。

        谢成御叹了一口气,柔声劝慰她:“你天分独特,虽灵力不及你师姐,但是在药理方面很是天赋异禀,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杀妖救人是救,行医救人不是救吗?妖多邪恶残忍,何必想着天天和他们打交道。”

        谢凌子愤愤不平:“那师兄师姐们都走这条杀妖的路,为何你偏偏叫我走行医的路,不公平,你就是看我不行!”

        “为师没有看你不行,只是人生大道,平凡些更安稳”

        谢凌子听着师父的话心中此起彼伏,他句句都在戳痛她的心。

        从小到大,师父总是如此,虽然自己是被他从荒村中捡来的,哪怕他对自己百般疼爱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可是偏偏在杀妖救世这一方处处限制她。

        谢成御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气得一跺脚,抛下二人气呼呼的跑了,谢桕在旁装了半天哑巴,见她生气跑路,只好跟师父施礼告辞跟了上去。

        待二人出了子虚堂,掩于门边的谢青黛走了进来,谢成御抬眼看了她一眼,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摆了摆手,对谢青黛说:“妖王入世,必定引起天下动荡,到时群妖作乱,颠倒人间,东洲恐怕生灵涂炭。”

        谢青黛也是听了靳徽说的话,自知此事非同小可,但是现下妖王入世,各方门派必定是要提前布置。

        她开口问道:“不知父亲可有对策?”

        谢成御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子虚堂,面上的愁绪不减,他叹了口气说:“我派弟子要提早入世抵御妖物,东洲极西之地的玉杯龙有能抵御妖王的仙物,此事我不放心,要亲自进玉杯龙取仙物。”

        谢青黛一听玉杯龙立即反驳道:“不可,那地是东洲最神秘凶险之地,万万不可进入,若真是要去,请让女儿前往,派中藏药阁离不开父亲,还望三思。”

        谢成御还想说些什么,谢青黛立即回道:“我派弟子皆要入世,就当是我这次入世的任务,若是外界知晓谢家掌门离开门派到凶险异常的玉杯龙去,恐多有不妥,百花镇人人仰仗谢家过活,父亲万万不可亲自冒险。”

        谢成御站起身来,谢青黛所言确实,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要留守门派镇压藏药阁,确实不宜亲自去那神秘诡境的玉杯龙,思极独女能力出众,此番任务不乏可交给她。

        他点了点头道:“那便如此,届时你借着出世的机会替为父走一趟玉杯龙。”

        谢青黛欣然应允。

        谢成御又吩咐道:“三日后,聚集所有成年弟子到校场,开誓师大会。”

        谢青黛听到成年弟子几个字,脸上显现诧异之色,只不过她向来稳重,只是须臾之间她便压下情绪,应声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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