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惩罚
楚若兰觉得自己应该先去通知陆凤生，可出了牢房以后她意识到她根本就不晓得陆凤生现在人在哪里。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晚，她决定先坐车去码头。
“小姐，你这是要坐船么？”拉洋车的师傅问道。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声。
“这儿距离码头挺远的……”师傅为难地说，“而且那附近是秦帮的势力范围。”
“我给你加钱。”
“小姐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师傅担忧道，“小姐你长得这么好看，要是在那附近遇上流氓就麻烦了。您还是坐汽车去比较好。”
她倒是想坐汽车，那也得有啊。
这时，一辆车停在了她身边。
“太太！”
老王从车窗里伸出脑袋。
“你怎么在这儿？”她错愕地看向老王。
“老爷让我来接你。”
“你说什么？”她愣了愣，陆凤生让老王来接她？
“老爷说你在这儿。”
“他派人跟踪我？”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怎么会。”老王摇摇头，“老爷要是派人跟踪你，那他就不用特意叫我来接你了，他直接让那些人带你回去不就好了？”
“那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老爷说是治安局的人联系了他。”
听到老王的解释，她依旧将信将疑。不过当务之急不是探究这个，她得赶在晚上十点船开前去码头。
不然那个杀害秦心儿的凶手就要跑了！
“王叔，你现在就开车送我去码头。”她拉开车门坐上车，吩咐老王往码头开。
望着上了车的楚若兰，老王想起陆凤生的话，想起他说“她如果让你载她去码头，你就载她来吧”。老王不晓得为什么老爷他能未卜先知，可既然老爷叮嘱了，他照做便是了。
于是老王发动汽车，载着楚若兰驶向码头。
她以为自己会先在码头见到那个女人，结果她却先见到了陆凤生。
“你……”
“看见我很意外么？”站在车门外的他，笑容不变地望着她，“我的太太。”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办点私事。”他坐进车子，用眼神示意前排驾驶位上的老王先下车，然后又问她，“你呢？”
她正犹豫着要怎么说明，便听他低声道：“要我替你回答么。”
幽暗狭小的车内，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雪颈的咬痕上，炙烫的气息拂过她稍显凌乱的发丝贴近她耳畔。
“你去找秦非天了。”
他用的是陈述而非疑问的语气。
“我那是为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压向椅背。
“他碰了你哪里？”
她本来不想回答，但他带着无形压迫的喑哑嗓音令她不自觉地回道：“脖子……”
他低头靠近她脖颈，轻轻触碰着另一个男人留下的痕迹。
“除了这里，还有哪儿？”
“没有了！”
他的唇，烫得她轻颤。
他今晚的反常，也教她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的眼神不再像平常那么冷静，反而有一种要吃了她的感觉。
她…惹他生气了？
是因为她没听他劝告去见秦非天吗，可那也是为了他喜欢的秦心儿啊。
说起来，心儿死了，为什么他看上去一点都不伤心？她仰视着被阴影遮住脸的他，她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但她能觉察出他目光中的冷意，不，也许不是冷意。
那是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愫。
他果然还是在意秦心儿的死？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在秦非天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他：“我在秦非天那里看到了一个人，她很可能就是杀害心儿的……”
“心儿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他静静地说，“你别再去找秦非天了。”
闻言，她愣了愣，随即生气道：“你那么不想我去找秦非天，是怕我知道你瞒着我真相吗？”
她的质问使他移开了身子。
“你知道什么了？”
“我…我知道那天秦非天没碰我，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原来你指的是这件事。”他似乎轻叹了一声。
“什么意思？”她蹙着眉追问，“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
他既未承认亦未否认，而是反问她：“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出现变数。”
“变数？什么变数？”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连成句子她就听不懂了。
“你不需要了解。”
“我不需要了解？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难受？”她忍不住朝他嗔道，“我还以为我被我不喜欢的男人给……”
他凝着气愤的她：“你不是说只要不是你爱的那个男人，和谁都一样么？”
“我是说过，但……”她咬着唇，“我也不是谁都可以。”
听到她的话，他的双眸掠过意味不明的幽芒。
“这么说来你喜欢俱乐部的那个‘少爷’？”
“你干嘛突然提起他……”想到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她不禁红了红脸，“我和他没做到最后一步。”
“是吗。”他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意外，只是淡淡地问她，“你想被他抱么？”
她有些惊讶他竟然会问起这个。
盯着他那张幽暗的俊颜，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被他的步调牵着鼻子走，想起秦心儿和陆知行说他爱她这件事。虽然他们的猜测不一定对，但不影响她化被动为主动地慢道：“我想不想，你很在意？”
他侧头端详着她，抓住她刷过他衣襟的纤指。
“如果我说我在意你会怎么样？”他嗓音低沉地问。
她当然……
不等她回答，他又似轻嘲又似无奈地说：“你当然会说‘你在不在意都无所谓，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没办法说“不是这样”，因为这非常像她会说的话。
她不希望他爱她，不希望他让她动摇。
已经不能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的她只想保留这颗心，保留这颗心的归宿。说她自私也好，残酷也罢，她不会再对其他男人抱有感情。
即使这个男人是她法律上的丈夫。
所以她漫不经心地勾唇：“你说得对，我不在乎你在不在意。不过为了我们之后能和平相处，你还是别在意比较好。”
“那你也不在意我找其他女人？”
“我……”忽略心头的不舒服，她硬声硬声道，“不在意。但你别让其他女人怀孕……”
她话音未落，他忽地俯首堵住了她的唇。
充满渴望的索取，带着隐隐的怒意侵占她唇齿间的甜蜜，他扰乱着她的呼吸、心跳。
她本想推开他，可搁在他肩头的两只手却只是揪紧了他的风衣外套。
或许是不甘落于人后，又或许是她看见了他难得失控，因她而抛下理智的模样，她有点好奇他后面还会做什么，是不是会露出更多不同的神情。
不过很快，她就没多余的时间去好奇。
她的理性也在被他一点点地吞噬，毫不留情地吞噬。
“别在车里……”她好不容易找回声音地微微喘气道。
“……”
他停了下来。
但不是因为她，而是他听见车子外传来轮船即将启航的汽笛声。
“时间到了呢。”
他在说什么时间？她睁着迷蒙的眼睛仰视着他，然后她看到他脱下了外套温柔地盖在了她身上。
“我的太太意犹未尽么？”
听见他的轻笑声，她好似醒过来一般地坐直身子。
“我…我才没有！”她又气又羞地否认。
对，她才没有沉迷他的抚弄。
“那我应该再努力些。”长着薄茧的拇指抚开她脸颊的发丝，他的声音微微嘶哑。
他能不能不要再用这种蛊惑的嗓音说话，她不想她的心、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
明明不爱他，她明明不爱他……
她却不由地闻了闻沾满他气息的外套，裹着她的外套。
将她不经意的举动收进眼底，他黯了黯眸光。
原本带着惩罚意味的亲近，他花了极大的克制力才停下。他已然分不清刚刚的举动，是在折磨她还是折磨自己。
也许两者皆有。
“是那个女人！”
她柔美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顺着她的视线望向车窗外，一个身穿黑色洋服的女人正提着行李箱朝这边走来。
“陆凤生！”楚若兰转向陆凤生，“我在秦非天的牢里见过这个女人，她很可能是杀害秦心儿的凶手！”
“……”
见他沉默不语，她难掩激动地说：“真的，我不骗你，我亲耳听见她说心儿该死。”
她把在牢房里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他。
“她会坐今晚十点的船离开莲城。”她拉着他衣袖说，“假如我们不行动，她就要跑了！”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陆凤生居然还坐在原位无动于衷。
“陆凤生你不管你表妹了吗！”她纳闷地问，亏陆知行说秦心儿十分依赖陆凤生，假如秦心儿看到陆凤生如此冷漠，不晓得该多心寒。她情不自禁替秦心儿打抱不平。
然而陆凤生依旧事不关己地坐在车子里，完全没有去抓凶手的意思。
“陆凤生！”
就在她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时，车窗外传来了“叩叩叩”的敲击声，她定睛一看，竟发现那个穿着黑色洋装的女人就站在外面。
不仅如此，女人还毕恭毕敬地朝车里的陆凤生弯腰行礼：“大少爷，我依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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