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采菊东篱
卡尔要一间木屋,智子也要一间木屋,再加上之前答应小蘑菇的木屋,皮优的木屋还没建好,转眼之间,一变四了。
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小小的山头什么时候成了风水宝地了。
“我看还是算了吧,智子,你光想着星星月亮了,可这里也有雷鸣电闪,月黑风高,很不舒服的。就是没这些,你都得小心,万一哪天跑进一只土狼来,把你叼走。澳洲土狼可厉害了,吃人连渣儿都不吐。”
智子听了,很是不高兴,“那为什么还要给皮优盖一间呢?”
卡尔也跟了一句:“对呀!”
我一句语塞,无言以对。
皮优哈哈一笑,“虫子,现在说了不算,现在这里我做主。”
卡尔和智子大惑不解,“这不是虫子哥家的菜园吗?”
皮优得意洋洋地说道:“是他们家的不错,只是沈伯伯临走时交给我打理了。”
我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个大姐莫不要是答应他们两个了。皮优看了我一眼,“臭虫子,你还敢瞪我,你不要忘了,现在连你也是我的。”
我顿时不敢再言语,生怕她把父亲把我卖给她的事情抖出来。
皮优拍着胸脯说:“你们想建小木屋,包在我身上,想建几个都行。”
卡尔跳了起来,智子拉着皮优的手说:“皮优,谢谢你,你真好!”
皮优笑道:“先别急着谢我,菜园的地皮我给你们提供,只是建木屋的钱,你们要自己掏腰包了。”
智子哼了一声:“皮优,你也掉钱眼里了吗?前两天你刚从我那里拿了四万英镑的。”
“一码归一码,那是九州矿业收的定金,现在那些钱都让沈伯伯带走了。我现在可身无分文,即便是有,那也不是我的钱呀!”
智子虽然不满意,但也无话可说。
皮优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们就商量一下价格吧,我估算了一间木屋,连工带料起码也都两万多英镑,这样吧,收你们一个友情价,一间木屋两万英镑吧!”
这次卡尔叫了起来,“皮优姐姐,你可真是奸商,刚才虫子哥还只说两千英镑呢!”
被人家揭了老底,皮优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虫子知道什么,这里边有材质的问题,我要给大家用上好的木材的,如果你们只想要一个芦苇席子搭成了窝棚,我一个大子也不要。另外,房间的家具不要钱吗?虫子的小木屋到现在都没有电灯,我可是给第一间小木屋通电的。每个木屋要弄一个小院子,种上花花草草。智子,你不是喜欢荡秋千吗,我再给你安一个秋千。”
卡尔喜道:“我也要一个。”
“当然可以,到时候,你们做在秋千上,喝着小酒,赏着清风明月,没准还能学李白苏轼吟出几首诗来,你不是喜欢那首诗来着,叫什么采菊东墙下,悠然见南山吗?”
智子被皮优逗笑了,“什么东墙,是东篱,那是中国陶渊明的诗作。我的老师教给我之后,我确实很喜欢。”
“那好说,不就是篱笆吗,别说东篱,我连西篱也一块给你们弄上。”
卡尔高兴得不得了,“好,我明天就让我叔叔拿些钱来。我要建一间小木屋,在这里看菜园。”
皮优拍着卡尔说:“没问题,不要先得说好了,是你自己要建,可不是我逼着你跟你那个总督叔叔要钱给你盖木屋的。”
皮优正在胡说八道,智子走到她面前,“皮优,我发现你变了,不但变得跟钱眼一样,满脑子都想着钱,还和虫子哥一样,喜欢胡说八道了。”
皮优终于有些露怯,她笑呵呵地说:“智子,你也知道,沈伯伯和安妮走了,把整个园子都交给我,要养活这么多人,还要添置新设备,修理,通电,哦,井里的水也少了,要种这些菜还得挖个池塘来蓄,哪哪儿都要用钱呀,我又没有金手指,能把钱变出来,嘻嘻,只能吃你这大户了。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你们田中家族的账本都是你管着的,你老人家大笔一挥,半个澳洲都能买下来,还在乎这点小钱。”
智子也不再为难皮优,“好吧,不跟你计较了,我要在这里建一个小木屋,挨着虫子哥这一间。闲着没事,我还可以到虫子哥家里串门。”
说着智子和卡尔拉着皮优在房前屋后转了起来,一边指指点点,一边商量着如何建造小木屋。
小蘑菇这里走到我面前,“虫子哥,我……我没有那么多钱,还是回家里去住吧,我给你看家。”
我摸着小蘑菇的头,“你一个人住在家里,让人多不放心,爹和安妮走的时候,还特意交代让我照顾好你的。你放心,我也会给你盖一间小木屋的。”
小蘑菇脸上浮现了喜悦之色,看得出,她也很喜欢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山顶小屋。
晚饭时,我把尼莫叫了过来,给大家烤了一整只袋鼠,还跑到家里,搬出一坛父亲珍藏的中国白酒。
石老伯他们见到酒,极是高兴,离开中国已经数个月,终于可以喝到中国白酒,他们都很高兴。
晚间,皮优和智子以及小蘑菇住在我的小木屋里,我和卡尔跑到已经搭起主体的新房子里临时住宿。
第二天,司机载着总督夫人来到菜园。
总督夫人雍容华贵,神态慈祥,但一举一动却仿佛带着天生的上位者的气场。
卡尔把总督夫人带到山上,绘声绘绝的描述着自己要在这里建造木屋的蓝图。
总督夫人一边听,一边笑着点头,目光中注露的是对儿子的溺爱,最后大手一挥,告诉卡尔,她会给卡尔送来三万英镑,让他把自己的小房子建的漂漂亮亮,我听了不禁有些咂舌,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可是三万英镑呀,我就是打一辈子猎,也挣不到三万英镑呀。
在将要离去的时候,总督夫人走到我和皮优面前,“你们好,谢谢你们对卡尔的照顾。”
我笑着说:“总督夫人,您客气了。”
“卡尔,涉世不深,又不喜欢呆在总督府里,难得他喜欢这里,我倒是愿意让他住在这里,只是请你们务必保证卡尔的安全。”
“我们和卡尔是朋友,会照顾好他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皮优管理整个园子,尤其是指导工匠们制作奥斯曼珠宝和大和珠宝行这两家预订的珠宝。
因为工匠们要制作珠宝,所以我便从镇上请来了一些工人,全天都在监督着小木屋的建造进程,而我住的那个小木屋,也进行了修补和装饰。
期间,布朗和小布来邀请皮优到他们镇上的别墅去住,被皮优婉言谢绝了。
这是我预料到的结果,而小布脸上的失望之色,也在的意料之中。
佐佐木每隔两天就会来一趟菜园,这里智子会把他叫到一边问东问西,有时候还要在一些文件上签字。
卡尔则每天跟石老伯待在一起,还居然和石老伯学起了雕刻,宛然一个小石匠了,我想倘若是总督和夫人知道堂堂总督府少爷在我这里当了石匠,不知道如何感想。
唯有小蘑菇,混迹于菜地之间,跟那些菜农侍弄瓜果蔬菜,忙得不亦乐乎。我有时在想,我把这里当成了菜园,皮优把这里当成了工厂,智子把这里当成了办公室,卡尔把这里当成了学堂,只有小蘑菇把这里当成了家!
还有尼莫,他也来找过我,问我什么时候再进荒原狩猎,我常常自诩猎人,却发现自己很长时间没有去荒原了。每每想到这里,便心痒难耐。
过了一星期,山顶小木屋建造好了。皮优又让那些工人把工匠们住的房舍修补装饰,里面添置了一些简单的家具,给工匠们订做的牛仔衣裤也穿在了他们身上。石老伯装着牛仔裤,白发白须,站在那里让人忍俊不禁。
这一天,园子里所有的人都很高兴,工匠们的住宿条件得到改善,而我们的山顶小木屋也可以入住了。皮优提议准备一场篝火晚会,庆祝我们的入住。
当熊熊的篝火燃起来,牵动起每一个人的情绪,我们一起吃着烤羊,唱着歌,跳着舞,一直到深夜时分。
工匠们歇息了,而我们五个人中,只有小蘑菇没有喝酒,她挽着皮优,我和卡尔扶着智子,一起晃晃当当的到了新落成的小木屋前。
五幢木墙、木瓦片的屋,沿着山势鳞次栉比地列阵排开。木材是樟子松,在石老伯的指导下,用榫卯结构咬合在一起,结实坚固。走近木屋便感觉到阵阵松香扑鼻而来。最关键的是石老伯根据我们每个人的特点,设计了不同的风格。
皮优的木屋宽敞明亮,屋顶是重檐歇山顶,石老伯说,皮优是公主,要用歇山顶这种皇家礼制,我不禁有些好笑,皮优又不是中国的公主,跟她说歇山顶,她也不明白呀。皮优则很喜欢这样的屋顶。房间里面,则完全按照她自己的意思来布置了,一张粉红色的沙发,一间深蓝色的卧室,时尚的家具和五颜六色的纺织品。气氛变得非常明亮,甚至是欢快、热情的,和皮优崇尚自由的性格很贴合。
智子则是一间日式的小木屋,听她说叫町屋,院子开在中间,保留了日系的竹质推拉门,这种推拉门很薄,而且镂空,为的是夏天能够让风吹进房间,同时又保证私密性。卧室更是保留了榻榻米的特色,还有日式推拉门,旁边的壁橱则装满了被褥,晚上睡前拿出来铺上。智子的小木屋最大的特色就是坪庭了,在房屋的最中心位置,是一个露天的小庭院,为的是能够让光线进入房屋。
卡尔的木屋是瑞士风格,听卡尔说,他曾到访过瑞士,非常喜欢那里的一种叫夏莱的木屋,所谓“夏莱”,原是瑞士农牧民在山上搭建的小木屋。早年,阿尔卑斯山区农牧民有一半时间住在山上。他们因地制宜,利用山上的木材盖起简易的居所,以石头或木桩作地基,用木材搭建,屋顶呈人字形,主要起分散冬天积雪对屋顶的压力的作用。
小蘑菇对自己的木屋没有多少想法,唯独希望有一个宽敞的院子,于是工人们用篱笆圈起了院子,而小蘑菇早早的便在墙下撒了丝瓜豆角葫芦的种子,如今这些植物的种子也发了芽,正跃跃欲试的要爬到篱笆墙的最高处看四下的风光呢。
我的木屋没有进行大的修改,只是替换掉那些已经破损的木材,然后皮优和智子将一只牛头挂在我的木屋前面,远远看上了倒真的像猎人的居室,这个画龙点睛之笔令我很高兴。
皮优醉醺醺地说:“智子,卡尔,咱们给我们的小木屋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卡尔第一个赞同,“对,一定要取一个诗意的名字,我的小木屋就叫温莎吧!”
智子听了哈哈大笑,“卡尔,你喝多了,你还以为你是英国王子吗!”
卡尔也笑了起来,“这里是澳洲,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没准哪一天,我一生气便叫他白金汉宫。智子,你的小屋叫什么?要我说,你可以叫桂离宫吧!”
智子怒道:“去你的,我又不是我们大日本的天皇,我想好了,我的小屋便叫遐心居吧。”
“遐心,好奇怪的一个名字,那有什么讲究吗?”
智子说道:“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这是《诗经》中的诗句,我很喜欢。”
卡尔不禁大为佩服,“智子,你很厉害,一个小屋都能起出这么好的名字。”
对于我和皮优则怪不怪,智子所学极为渊博,记心又是特别地好,她会背几首诗,那实在是太简单了。
智子问皮优:“皮优,你的小屋叫什么?”
皮优看着自己的小木屋,脱口吟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智子说这是陶渊明的诗,他不为五斗米折腰,辞官回乡隐居,很对我的胃口,我的小屋就叫采菊。回头我把院子前后都种满菊花,等这些菊花开了,我摘下来泡茶喝。虫子,你说好不好?”
“你喜欢便好!”我回答道。
智子却皱了皱眉头,细细品味:“采菊,采菊,菊虽为四君子,在陶诗中有安于贫穷、不慕荣华、有骨气的意象,到唐末的黄巢有诗云,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在其带有明显寓意和倾向性的诗作里,表现了诗人不屈的斗志和坚定的信念,展现了诗人的胸襟与抱负,菊花也便成了饱经沧桑的勇敢坚强的斗士。再到宋代李清照,有人比黄花瘦的诗句,那首词是她思念自己的丈夫写的。”
“这些都很好呀,看来我取的这个名字取对了。”皮优说。
智子说道:“皮优,你还是改一个名字吧!”
山风吹过,皮优的酒意更浓,她的身体有些摇晃,却执着地说:“不改,我喜欢这个名字。”
智子摇着头说:“一定要改一个,这个名字不好!”
皮优笑着说:“智子,你是不是嫉妒我的小屋有一个好名字呀!虫子,小蘑菇,你们的小屋叫什么?”
我笑着说:“我昨天做梦梦见我的父亲和安妮回来了,我的小屋就叫还乡吧!”
智子又是摇头:“不好,都不好!虫子,你和皮优取得什么破名!”
皮优摇晃着智子说:“智子,你是不是忌妒呀!”
小蘑菇说:“我的小屋取不取名字都无所谓,我喜欢它,因为从今天开始它就是我的家。”
卡尔哈哈大笑:“那就叫小蘑菇的家吧!”大家一齐笑了出来,然后各自回去休息了。
这个夜晚很宁静,月色如水银泻地,将乳白色的光温柔的覆盖着我们的小屋。
第二天,天光大亮,我们才起床。我在院子里支起锅,准备给他们做些饭,却见山下风风火火地跑上一个人,却是伍德先生。
伍德见了我喊到:“比利,比利,我有急事找你!”
“伍德先生,您有什么事情找我?”
虽是清晨,伍德急得依然是满头大汗,他喘着气说:“比利,卢娜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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