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俭
但情势迫在眉睫,容不得沉浅发出问句来。
“唰”的一声,银丝线率先出击,严实的将负芩给绑成了个肉粽子,从后打了个结。
霍正廷轰然倒地,几近捶胸顿足,一个劲的喊出声。
“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啊!”
沉浅心说你是不是瞎的厉害,都抱着人在啃了,还说不关她的事?
霍正廷连连摇头:“是我把她留下来的,我强行将她留下来,才会到如今这般地步,她什么都不知道!”
沉浅顿了半晌,问:“她可是灵域中人?”
霍正廷含泪点头。
沉浅往魔头脸上看去——
当年的君山,灵域可是实在的参战方。
沉浅曾听小丫提起过,早些年间,大陆一分为三,尊者习以剑道,为剑域;次者拾灵而驭,为灵域;末者,携鬼魂为舞,为鬼域。
既已一分为三,故而战乱频发。
剑域第一大门派名为剑灵门,尊主君绮罗为殿级剑者,自创一套厉罗剑法,型如缥缈,重影折叠,剑起风涌,一剑涣散万剑剑影,以极速与强力著称。尊主之子,剑灵门少将主风痕手握天赐“风”字剑,在这世间寻无对手。
三域大战,灵域首先溃不成军,悉数投降,连带着灵王被打入二层域。那里水源干枯,粮食短缺,人人食不果腹。
而鬼域,战到了最后。
鬼王自焚灵识,无首领的鬼域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数活下来的几人坠入了三层域,那里昼夜失调,风沙极大,如同一座荒漠,他们均以干枯树枝为食,更甚者,以死人躯体果腹。
此战之后,剑灵门声名显赫,人人闻“风”字剑即色变。
百姓抵御战争,却不知还未过三年太平日子,有了一丝喘息之地的灵王联合剑域黑煞殿猛然在君山向剑灵门发起了进攻,这便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君山之战。
君山,远比当年的三域大战流的血还要多。
先不说剑灵门与温枭骨轰然覆灭,满门被灭,灵域虽是战胜方,却不料,被他的同盟黑煞殿从后反将一军,跟那魔头的下场一样,封在了二层域。
黑煞殿尊主炼寒鬼才在那一战中亦受了重伤,常年闭关,这些年江湖之中鲜有他的传闻。
要说君山之战中谁得了大利,那一定是百毒门。
百毒门自始至终都扮演着一个阴沟里的老鼠角色,到处都有他的影子,却又到处摸不着人。
先不说百毒门在二十多年前原本就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小门派,谁知这小门派研制出的“卢夫人”之毒却在君山一战中发挥着关键性的作用,从此一战成名,这些年不断壮大;百毒门莫修炎擅长用毒,是个不折不扣的毒罐子,专门研制一些变态的毒来抓人试药,方圆十里几乎没有完卵。
沉浅还听小丫说过,战后各大门派均受了重创,不免让灵域中人钻了空子,有一大部分的灵域之人仍旧混迹在剑域大陆之上,各大门派在当时更是兴起一阵扑杀灵域之人活动,也是费了好几年的时间才将这些人清理干净。
那么,负芩又是怎么留下来的?
霍正廷道:“当年查到南仓那一带的仙门弟子办事粗糙,潦草结案,再者,负芩身上并无其他明显的灵域中人特征,唯独……”
唯独,需吸食灵识苟活。
这点,是无论如何都改不掉的。
知情的有俩人。
一个是霍正廷,一个便是负芩的养母。
念在有收养之恩,负芩并未想过要对养母下手,可这事对身边人是瞒不住的。
她的养母自从知道她养了这么些年的女儿是灵域之人后,差点吓晕过去。她不会杀人,寻不着别的法子,思来想去,竟将她卖给了喜仙居。
负芩生性高傲,喜仙居那种地方最是与她无缘,只这一件事,多年的养育之情便半点都不剩。
“负芩毅力惊人,原本她一直都是能忍住的,忍住不吸食人的灵识,可是,可是……”
可是,究竟是恨意让她破了戒。
自此,便成了妄徒。
当时去喜仙居的人,都是名门贵胄,无论哪位在此丧了命都会惊动官衙,霍正廷无法冒这个险,无奈,他只能将人赎走,藏在了霍府。
沉浅问:“在喜仙居你们二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你怎么会知道她是灵域中人?”
霍正廷缓缓抬起头来,那张脸,好像又苍老了几分。
“那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霍正廷道,“早在很多年前,我路过某地,见一小姑娘因偷包子被抓,替她解了围。”
这个故事,好像负芩也讲过。
只不过,谁也没料到,那个小姑娘就是她自己。
霍正廷刻意省去了解围的过程,沉浅像是在验证某件事似的开口问:“当时,即便你愿意替她付两个包子的钱,但那小摊主却是蛮不讲理,执意要送衙门,所以到最后你被打的满头包,是吗?”
霍正廷怔然抬头。
沉浅继续道:“负芩看在眼里,所以那小摊主便是第二个。”
霍正廷目光呆滞,好半晌才出声:“你怎么会……”
“负芩提起过。”沉浅道,“只不过在她的故事里,她只是一个旁观者。”
沉浅问:“篡改她记忆的人,是你吗?”
霍正廷闭了眼,指尖死死攥着,几近嵌进□□。
“是我。”他道,“负芩日日陷在巨大的自责与悲痛之中,我无计可施,直到某日,有一位仙家弟子借宿,我没说实情,扯了个慌,骗的他替负芩改了记忆。”
许是霍正廷名头实在是太响,又生的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让人不易生疑,才酿此大祸。
这些年,负芩越来越糊涂,她甚至连霍正廷的名字都叫不上。
可无论记忆怎么改,她竟始终记得她与他的初见,始终记得自己爱上霍正廷的第一眼,那人的模样——
被人打的满头包,却依旧傻傻的在笑。
他将那小姑娘死死护在身后,没挨半棍子。
感不感人的另说,沉浅有别的话要问。
“所以,你往霍家招揽这么多人,是在随时给她备着养料?”
对其他人公平吗?
霍正廷一生行善,担不担得起大家对他的敬重!
“他们原本就是要死之人,没有我,他们原本也是要死的!”霍正廷强撑,“那些人,都是我从恶狗嘴下,刀剑之下抢回来的,就算没有我霍正廷,他们也许下一秒就会被饿死,冻死,甚至当了野狗的晚餐!”
“我将他们救下来,给了他们这一辈子见不到的荣华富贵,好生养在霍家,让他们再多活几年!”
“每个人,每个人我都记着名字,我善待他们的父母亲朋,我日日……烧香忏悔……”
他终于说不下去了。
也许他曾绞尽脑汁的给自己找了诸多脱罪的借口,也许这些听起来还不错的借口让他苦苦撑过了这些年,但……
终究,他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直到,他们的女儿成了那下一个。
“所以,你渡了寿命给她。”许久未开腔的魔头终于在这时候出了声,他的眸色沉在地上,紧紧抵着霍正廷,问:“生死谱,在你这?”
“什么东西?”沉浅问。
“生死谱。”他重复了一遍,目光依旧稳稳落在霍正廷身上,像是带了几分杀意。
沉浅终于看明白了,这魔头在睁眼后不惜一路来南仓,不是为了那口仓枫酒,更不是因为多年前对于负芩的那半句承诺。
他是来取东西的。
生死谱,意如其名,那是记载人生死的帐谱。
何时生,何时灭,皆由生死线控制,线消即人灭,线红即人在。
民间有以命补命之说,其实就是活人让线接线。命数可以相让,只不过此法逆了天道,需要付出成倍的代价。
代价太过于高昂,没有人愿意这么做,而就算真有人不惜以自己十年阳寿去补命衰之人一年半载,成功者也是少之又少。
霍正廷的确是个□□凡身,这点没有任何存疑,而负芩虽说归不到手无缚鸡之力行列,但在生死谱面前,她没这个能耐。
那究竟是谁?
“我不知道!”霍正廷恍然开口,“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魔头反问,嗓音很轻,却忽视不得,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我真的不知道!”霍正廷连连摇头,“我不知道那叫什么东西,是一把折扇……不,不是折扇,是一个……”
“木俭。”魔头替他做了答。
“是,是!”霍正廷连声应下,“是一块木俭!”
“木俭呢?”魔头问。
霍正廷脸色白了两分,说:“丢了。”
不是他要瞒,是真丢了。
“谁?”魔头耐着性子问了最后一句,“生死谱在谁手里?”
霍正廷抬起头来,眼眶红血色绕在,咬着牙说了四个字——
“凉华妖女。”
不是,谁?!
你好好说清楚是谁?
沉浅就想好好吃个瓜,怎么还吃到自己头上来了?生死谱是什么东西,就连名字,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魔头的视线朝她扫过来,沉浅顿时有口难出。
“多年前,我霍府上下十八口人,皆丧命于凉华妖女手下。”霍正廷愤然道,“她为的,便是那生死谱。”
魔头看着沉浅,很轻的眯了一下眼。
怎么看着,有些危险。
小丫死死握着鞭子,手都抬起来了,被沉浅给偷偷又按回去了。
打不过打不过。
要不,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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