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难得
“哥哥,你在想什么?”
裴山青正出神时,江逾白贴到他的背后,双手自然而然地环绕抱住他,垂下头来附在他耳边说话。
裴山青莫名打了个寒颤,江逾白觉察到他的动作,略带歉意地说:“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
正好程过他们过来,找到开关点亮了灯,重回光明后,裴山青理所当然地躲开了江逾白的怀抱,江逾白的眸光黯淡些许,但明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继续解密去了。
裴山青的心不在焉很明显,快结束的时候季潇眼睁睁地看见他避开江逾白的手,觉得不太对劲,把他拽到身边,低声问:“你们俩怎么了?闹别扭了。”
裴山青欲言又止,也只能苦涩地笑了一下,一抬眸发现江逾白在透过门上镜子来看这边,霎时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
猜忌一旦开了头,便会像泄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
裴山青无时无刻都在猜测江逾白的心思,试图解析他每一个动作背后的含义,他可以确认江逾白对他的喜欢,但那些道听途说的真相犹如恶魔的低语萦绕在耳边。
江逾白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是什么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的?
裴山青很轻易地就能找到答案,因为谜底就是他自己。
每当他心软,想要不管不顾地纵身投入喜欢时,总有各式各样的枷锁袭来,牢牢地将他桎梏在原地。
裴山青决意找出一个两全的解决办法,但江逾白的存在总在扰乱他的心绪,他借口工作室忙,躲在狭小的休息室整理思绪。
江逾白来找过他几次,意外的没有发脾气,也没再问他是否会和自己一起过生日。相反,他主动和裴山青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仿佛只是为了给员工们送甜品。
员工捧着精致的纸杯蛋糕,笑着和裴山青打趣说:“老板,让小江总天天来上班吧。”
裴山青心想我平时也没少点外卖给你们改善生活,看着几个女生围在江逾白身边说话,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索性回休息室了。
裴山青一连在工作室住了五天,早上从简陋的折叠床上迷迷糊糊爬起来,一瞥墙上的日历,猛然回想起今天就是江逾白的生日。
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放在桌角,那是一个立式的手工装饰品,楠木边框将透明玻璃块包裹在其中,像是用相框圈住了一汪海洋,若是将它拿起放在光下,耐心调整角度,里面的特殊金属就会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变成一片璀璨的星海。
订好的蛋糕也在下班前准时送达到了手上,裴山青站在大楼旋转门内,提着礼盒与外面的磅礴大雨仅仅只隔了一层玻璃。
裴山青盘算着将蛋糕护在怀里,冒雨冲到车上后保证礼盒完整的可能性,忽然有人出声叫住了他。
“老板,你没带伞吗?”一向和他关系还不错的那位女主管祝瑛站在身后,手里捏着一把雨伞,“一起出去吧,我送你到车上。”
裴山青想了想,说:“走吧,我记得你家也在新城区,我直接送你回去吧。”
女主管没多推脱,见他双手提着东西,自己撑开伞挡在两人头顶,但女生用的伞面一般不大,雨势又急,通往停车场的广场上积了不少雨水。
她穿的高跟鞋不太方便,但又不好意思去扶裴山青的胳膊,尽管两人已经足够小心,还是没避开踩到隐藏在水坑下的下水道。
她一个踉跄,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裴山青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急急地伸手抓住她,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两人艰难地上了车,身上的衣物湿了大半,裴山青想了想,还是让她坐在副驾驶上,拜托她帮忙拿一下蛋糕。
“这是给女朋友过生日吗?”祝瑛好奇地问。
裴山青说:“我弟弟十八岁生日。”
“哦。”祝瑛看着外面有些被打湿的纸盒,认出了上面的店名,说:“哇,老板,这家店很难约到的,我能打开看一下吗?”
裴山青也比较担心刚才那一下有没有碰坏,没拒绝她,“丝带别解了,打开半个缝看一下吧。”
祝瑛费劲巴力地撑开一个小缝,诧异道:“老板,你这是自己设计的图案吗?看不太出来是什么。”
上面的装饰确实是裴山青提早设计好的,主图案是和礼物呼应的海浪,但也不至于抽象到认不出来。
“是海浪,看不出来吗?”裴山青说,“可能我画的图案有点草率,做出来不太好看。”
祝瑛仔细看了半天,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把蛋糕递到他面前,“这看着是白色的奶油啊,不会是翻了吧?”
裴山青一看还真是,连忙解开丝带开盒检查,不出所料果然撞翻了一半。
事已至此,也只能想办法解决问题,裴山青把盒子合上递给祝瑛:“算了,我等下再去买一个吧,你吃吗?我拿两个回去也不太合适。”
祝瑛是个吃货,没那么讲究外貌,说:“谢谢老板,明天上班请你喝咖啡。”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聒噪的令人生厌,雨刷器机械地摆动着,灯光时而明亮时而模糊,裴山青嗯了一声,没再继续搭话,无所事事时偶然间瞥到后视镜,后面出租车的牌亮着红,格外显眼。
裴山青把祝瑛送到楼下,又绕路去甜品店临时挑了款蛋糕,虽然没有比之前那个用心,但也不简陋敷衍。
可裴山青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所有的灯都关着,雨声透过半开的窗户传进耳中,恍惚间忘了今夕是何年。
会不会是以为自己又失信了,跑出去玩了?
裴山青这样想着,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把礼物和蛋糕放在茶几上,掏出手机给江逾白打了个电话。
但一直显示无人接听,裴山青拨了十分钟后还是坐不住了,抓起钥匙就要出门寻人。
他的手刚搭在把手上,外面传来钥匙插进门锁的窸窣声,裴山青愣神的片刻门一下子打开,门沿撞在墙壁上,江逾白站在昏暗的走廊上,前额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
“你去哪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没带伞不知道找地方躲雨吗?”裴山青说着,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把他拉进门,转头去洗手间给他找毛巾。
江逾白喘着气,强忍住心中泛滥的情绪,可亲眼所见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像走马灯一样在面前重演。
裴山青接连几天所展现出来的冷漠和疏离,让江逾白明白他是在刻意回避自己,他试图遵循裴山青的规则,但还是忍不住找理由去看他一眼。
听到裴山青给甜品店打电话提前预约蛋糕时,他满怀希冀,一整天都在坐立不安地徘徊等待,期待着下一秒裴山青推门而入,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
可天有不测风云,将近傍晚时分,江逾白看着窗外不停歇的雨幕,猛地想起裴山青根本没有带伞的习惯,办公室里也不备伞,停车场距离工作室又有一段距离,搞不好会淋雨。
他急急忙忙地带上雨伞,打车去找裴山青,广播里播报着天气:“中央气象台发布雷电黄色预警,预计六小时内可能有强降水等天气,请广大市民出行前做好防范准备。”
电流声嘈嘈杂杂地掺杂在其中,江逾白透过被雨水打湿的车窗,看着模糊不清的高楼灯火,忽然记起自己再次见到裴山青的那一天,好像也下了这么一场雨。
那时的裴山青,嘴上说着不养笨小孩,但还是妥协地抱住了正在发烧的他。
江逾白尽量不去回忆裴山青这段时间来的逃避,犹如催眠一般说服自己沉溺在美好之中,但当他撑着伞走到裴山青工作室楼下的广场上时,整个人瞬间僵在那儿,寸步都迈不开。
江逾白看见裴山青和另一个女同事共撑一把伞,他的手扶在女人的胳膊上,手上提着包装精美的礼盒,两人举止亲密的一同上了车,甚至她还坐在副驾驶上。
江逾白记忆中裴山青允许坐副驾驶的人无非只有他和季潇,那时他仿佛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雨天的寒意一点点地侵入骨髓。
他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才拔腿跑到路边,打了辆车重新跟上裴山青,出租车司机看他神色紧张,还安慰他:“小伙子,感情方面的事不能强求的。”
等红灯时,前面两人的身影在车厢内晃动着,江逾白不禁想起曾在车中强吻他的那次,说来可笑,裴山青拒绝了他的告白,却没拥开他的怀抱,顺从的接受了他的吻。
是不是现在你也接受了她?
江逾白死死咬着下唇,眼睁睁地看裴山青送她到小区楼下,她手上提着那个漂亮的蛋糕盒,站在单元门口和他挥手告别。
你看清了吗?你以为的在意,是他献给另一个人的诚意,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自作多情而已。
江逾白浑浑噩噩地撑着伞走在路上,商场的橱窗提前灭了灯,他静静地与自己的倒影对视,片刻,扔开了伞,任由雨点打在身上。
被淋湿的长发贴在身上,江逾白脑子中想的全都是女人笑颜如花的面容,着了魔一般猜测裴山青可能所说的话。
他可能会夸她的穿着打扮,轻嗅她发间的淡香,牵起她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那是江逾白设想过无数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画面,如今像被摔碎的镜面一样,支离破碎。
江逾白去剪短头发,然后就那么一路淋着走了回去,打开门,看见裴山青焦急的面容,头晕的症状愈发强烈。
在失去意识的当前,他喃喃自语地说:“裴山青,你真的好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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