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五百二十章 诀别诗
第两千五百二十章诀别诗
安九霄跟着勿梦走上了木桥，开始还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当他们走向湖心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湖水泛起了阵阵涟漪。
安九霄下意识地想要低头看去，又想起了刚才勿梦说的话。
这个男人从遇到之后，就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可靠感，让人不自觉想信任他。
所以安九霄忍住了没有低头，但眼角的余光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一些光影闪过。
湖水中，安九霄不再是现在这幅负剑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而是一名身材颀长的书生。
虽是书生，却并不羸弱，脊梁挺拔笔直，背着书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天空下起了雨，他却好似没有发觉一般，就这么在雨中独行。
可他所在的乡间却并不是安稳娴静的古朴乡村。
经过的田野都已经荒芜，水种的稻田都已经枯萎，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杂草丛生的麦田之中，竟然倒着不少尸体。
血流进干涸的田地之中，血肉腐烂在枯草之内。
若是再落下一场大雪，来年这里的土地将会变得更加肥沃。
不过可惜的是，不远处的村子不见任何炊烟，倒是黑色的浓烟滚滚而起，遍布着尸体的臭味。
即便来年土地更加肥沃，也不会再有人耕种了。
书生就这么行走在尸横遍野之中，看到一名赤脚死去的稚童，他走过去，脱下鞋子穿在了稚童的脚上。
他就这样光着脚，走在被血染红得发黑的泥土地上，朝着不远处的一座山走去。
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而就在这时，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书生，你能不去么？”
这次书生迟疑了，脚下的步伐顿了顿，但却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看，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他的脚步变得更加急促，脑袋也有些僵硬，好像生怕自己回头，就再也走不掉了一般。
“相公。”
那声音再度响起：“你说过，今日会娶我。”
红色的倩影朝着他又靠近了一步：“你看，我今日穿了嫁衣，你回头，看看我，可好？”
书生的脚步缓慢了一些，但仍旧没有停步的意思。
“你去了又能如何？”女人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不过是一介书生，莫非你真以为自己能以书入道么？”
“别傻了......就算你真的得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神境供奉的神已经堕落，这里也不再是人族的世外桃源！”
“天地震怒，这里迟早会成为一片废墟，这里的人也迟早会死，你去了又能如何？”
“一介人族，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斩神吗！”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语气却越来越崩溃。
因为她发现，书生的脚步会因为她的出现而缓慢、停顿......可是却绝不会回头。
然后湖面扭曲，紧接着便是一片无边的火海。
书生倒在地上，他的身体已经遍体鳞伤，再也没有了站起来了力气，只有手里还握着一枚金簪。
眼里最后一抹光芒在微微跳动，他的脑海里依稀想起了一道声音：“书生，这里面是我的一滴心头血。你可知，在我的族里有一道术法，只要你握着蕴藏了我心头精血的信物转生，就还能想起我，我们就还能再相遇......”
“书生，你可愿意，生生世世，与我反反复复地遇见？”
而此时，书生就握着那枚金簪，紧紧地攥着，甚至不管它已经深入了皮肉，好像生怕会弄丢一般。
一双漂亮的赤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当看到这双脚和脚踝上漂亮的金铃的时候，书生眼里的光猛然亮了几分。
他很想挣扎着抬头看看眼前人，可是却已经没有力气了。
“傻瓜，死在神明的手上，你要如何转生呢？”
女人的声音响起，再也不是春日里盛放的花，更像是已经覆盖到了世界尽头的血，冰冷而悲凉。
“神境即将崩塌，死在这里......你将再无来世。你的魂魄，将会被长久地困在这里，再也不得轮回。”
“当神墟的仙力耗尽，你的魂魄......也会随之消散啊......”
书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托起，被包裹在一团强大的妖气之中：“走吧，书生，我送你出去。”
书生的身体飘起来，这才看到了女人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周遭是火海、是大雪、是死亡......
可女人一袭红袍站在其中，她头上还插着漂亮的花冠。
今夜，本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他本想开口告诉她：“今夜，你真的很美。”
可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女人的身后展开了三条赤红色的狐尾，将所有的天火全部挡在身后。
天空中裂开了一道十分渺小的缝隙，只能勉强书生一人通过。
女人仰望着他，满脸泪水：“相公，我们......永别了。”
直到这个时候，书生才忽然看到，女人的手里居然握着一根金簪。
簪子里，一枚妖狐一族的精血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原本已经失去力气的书生突然瞪大了双眼，用尽了全身力气开始挣扎起来，任凭身上的伤口开始不停地崩裂，他也不管不顾。
“不、不要......”
然而没有人能听到他的话，他距离裂缝越来越近，距离女人越来越远。
“寒姒......寒姒！”
书生用了最后的力气，喊出了女人的名字，可是最终......女人只是满脸泪水地看着他，然后转身，朝着那片火海走去。
“书生，再见了。”
“不要！”
书生的身影消失在了裂缝之中，从他离开这片大陆之后，裂缝就关闭了。
整个天地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天火和苍雪一同落下，地震、海啸......万物寂灭！
直到两个人走到了中心的祭台，安九霄都未曾低头看过这一场凄美悲怆的故事。
勿梦从水中的倒影一直看着他，发现他并未低头，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失落还是庆幸。
但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安九霄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一股痛楚从手指开始，蔓延到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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