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春意暖
柳叶微湿，柳叶间，是春天的光。
神庙所在的依旧是那般肃穆庄严和神秘，只是原本守卫神庙的村子已经被荒废，没有人愿意再住在这里。
人民的喜怒就是这样的清晰，当你为我好的时候，我付出生命也要守护你，但当你背弃了这一切，往日的荣耀，一切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屋檐下的阴影中，想起了悦耳的声响，一片叶子被白衣的公子含在嘴中，吹奏着音乐。乐曲悠扬，缠绕在神庙的每个柱子上，缠绕在砖石之间，瓦砾之中。
“和当时没什么不同啊。”墨羽吐出叶子，叹了口气。区区半年的时间，百族天翻地覆，被欺压的百族人名真正的登上了主人的位置，可以说，如今的百族，真正的属于百族人了。可这一切的变化并没有给这座神庙留下任何印迹，郭雀大神的雕像在大殿之中默然的看着一切发生，不言不语。
巨大的石块堆积在神庙四周，神秘的韵律没有人懂。
春天的花开，这里无花，四季的变更，时光的潺潺并不能改变这座建筑的一切，就像是不能改变这天地一样。
“魔公子？”墨羽笑着抬起右手，手中是那块银白的面具。
“的确是魔啊。神高高在上，俯察世间变化，观沧海成桑田，看日月换星斗，这土地上的一切一切，他们均是不挂于心。不求祭祀，不为祭祀而庇佑谁，不因凡人的纠葛影响自己的心境。”
“这就是神吧。”
随即，他自嘲的笑笑。
“而我是魔，为了欲望而改变，为了追求而奋斗。因为胜利欢呼因为失败愤怒，魔，为众生的喜悲做注解，所以拯救百族的不能是神，而只能是魔。”
看着翡翠在阳光下的样子，墨羽突然想起了那位老人。
他有些苍老却不减睿智，他有出色的军事才华，更有心怀百族的仁者之心，没错，直到现在他心中的那位老人还是那个为了百族呕心沥血的老人，那个敢将百族的族运全部寄托在他身上的老人，那个盯着他，说：“交给你了”的老人。
他有些刻板还有些固执，总有莫名其妙的坚持，他精明到能够同时算计白家、不笑、笑倾城和自己的父亲，他蠢到让整个百族成为自己的信徒。
这无所谓，一点所谓都没有。
可是，这样的一位老人，怎么会，就那么跪倒呢？
将视线放到神庙前的平地上，新年的时候，这里跪着一位老人。
“我不信。”墨羽坚定的说，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树影摇曳，公子转身进了屋子。
前往神妙的路上，笑遥生正看着天空发呆。
“阿笑，你说，这神庙有什么好转的。”李乐问到，“阿羽他干什么非要来这里一趟？想起那个老家伙我就来气，真是的，那么好的形式就被他一个人给败坏了。不过倒是要感谢他，哼，要不是他的话，现在百族的心目中还是神庙第一，阿羽第二。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羞的从坟墓里爬出来再死一次？哼，真想看看他的脸，是不是还能像当时一样气定神闲，高人模样。”
说道高人模样四个字，他加重了语气，不满的意味笑遥生隔着几丈远就感觉到了。
“等等！”笑遥生突然开口打断了李乐，“你说什么？”
李乐扭头，道：“我说‘真想看看他的脸，是不是还能像当时一样气定神闲，高人模样。’。”
“不！”笑遥生摇了摇头，“再往上一句。”
“不知道他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羞的从坟墓里爬出来，嗯，”李乐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再死一次？”
“再上一句。”
“要不是他的话，现在百族的心目中还是神庙第一，阿羽第二？”
“是了，”笑遥生拍了拍手，“李乐李将军，平心而论，你觉得百族长老这个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乐回答的极快，几乎没有经过思考的时间。
“我是说他的个人能力，懂吗？能不能把你的主观情绪收起来？”笑遥生道。
“啊，”李乐挠了挠头，阳光把他的影子映在石碑上，有一种名为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半响，李乐道：“按照当时神庙守卫战的布置来看，即使没有咱们的参与，神庙前的这一条路上似乎也就是蛮族的终点了，排除他的固执，他的能力真的很强。而且，我听墨羽说过，他是百族唯一能和白堤将军正面演练战术的存在，并且有很大的可能性藏拙。阿羽的话我一向是信的，也就是说那个人的军事能力真的很棒。”
说道最后，他已经不再说“老家伙”而是用“那个人”代替。
“是了，阿乐，我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了。过年那时候，形势再怎么严峻，亦不会较神庙守卫战严重，更不会比百族曾经击退的任意一个侵略者更强。”
她拨开一片枯叶，在新绿之中，缓缓念出那些尘封的文字：
魔，六五六年，为了抵御人类对神庙的侵略，百战第二十一自卫团全数战死于此。
夏历三七六年，蛮族骑兵进犯，夷陵自卫队将其击退，一千八百九十一人牺牲于此。
夏历七八九年，英勇的百族英雄庞红云在抵抗蛮族对神庙的侵略中不幸身亡。他的子民永远怀念他。
夏历一零零六年，为保卫圣庙，百战第一团全部战死于此。人类未能进入神庙。
“那个魔的历法我不知道，但，夏历我却是知道的。”笑遥生面色凝重，凝重之中带着一点肃穆的样子，“夏历三七六年，当时的蛮皇武学天下第一、用兵从未有过败绩，他在位的一百年是人类真正只能固守万仞关的一百年，没想到却折戟于此。”
“夏历七八九年是蛮族名将巫铠尧称雄的年代，人类当时天榜之上最强的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将他刺杀。”
“夏历一零零六年，白家先祖用无数的战功和鲜血成为了大夏十三封地的最后一位王，此后白家辉煌至今。”
“阿乐，我说，这样一支世世代代守护百族信仰的力量突然坍塌，你会相信吗？”
李乐摇摇头：“我不信，所有的百族人都不信，可是这是实事，每个人都看到的实事。阿笑，你在纠结什么，现在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一直纠结在这件事上？”
“我无法接受一个英雄牺牲了后还要承受骂名，就算是我们不能把真相公之于众也一定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笑遥生冲李乐吼到。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英雄，他有不得已的理由。理由，谁都有理由，生死面前，什么都是理由！”李乐反唇相讥。
笑遥生当即吼了回去：“我就是相信！”
“凭什么？”
“直觉？”
“哼，”李乐冷哼一声，“女人的直觉？”
“啊？”笑遥生冷不丁的呆立当场。
一时间，风吹过少男少女的脸颊。少女的脸上显现出一抹绯红，青衫少年挠挠头，四下张望。
他在石上转眉头，她与石边抬眼望。
青衫薄，春意暖，恰似惊鸿照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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