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却是何苦
战争的残酷性同样体现在另一个战场上，所不同的是这里的战场似乎少了些许的热血中烧，多了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算计和谋划。
不起硝烟的战场，吃人不偿命，而且隐蔽的要死。
当巫凉戈的队伍进入羽林军斥候的范围后就停下了脚步，相应的派出了自己的斥候。对于这样两军对持斥候游走的情况蛮族的斥候们几乎是全然不懂，所以即便他们亦是蛮族军队中的高手，却仍旧在双方斥候的对战中占了上风。
第一天的交锋以巫凉戈派出的斥候失败而告终，随后羽林军可以和轻易的观测到巫凉戈大军的动向，而巫凉戈却失去了对羽林军情报的搜集能力。
“信息量的不对等带来的，将会是战略上的碾压。”魔公子如是说。
第一天的战场告诉巫凉戈，她的斥候实在是不争气，或者说是告诉了她，羽林军的斥候是真的真的很强。没有抱怨或者其它多余的情绪，巫凉戈迅速改变了战术。
次日，双方再次对峙，面具人和蒙面人在各自的阵营中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下令攻击。
双方打的都十分的克制，墨羽和巫凉戈暂时都没有通过士兵的意志来决胜负的想法，墨羽舍不得自己的部下们，而巫凉戈在等自己料想指着那个那个最好的契机。
羽林军左翼首先压上，正面的战斗毫无疑问是墨羽的羽林军占便宜，随后巫凉戈果断撤下右翼的兵马，让中军和左翼同时顶上。羽林军的应对极快，以中军和巫凉戈短暂相持，随即下令右翼悄悄的绕道巫凉戈大军的侧面，准备在战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切入战场。
令人感到遗憾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执掌右翼的秦勇即将进攻的时候，巫凉戈下令收缩阵营，不知道巫凉戈到底是什么打算的墨羽只得收兵。
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秦勇得到消息称在巫凉戈的营寨旁有布置工事的迹象，他当即做出判断——这是因为巫凉戈没有信心在骑兵对阵方面和羽林军一较长短，所以打算采用步兵最常用的壕沟推进法来应对羽林军来去如风的情况。
他阁下当即决定进攻。
夜袭！
两千余羽林军在秦勇的率领下趁着暮色的掩盖反披上了白袍，让其黑色的内胆露在外面，他们没有骑马，如此一来这两千人就像是融入黑夜中的猎人，即将对猎物进行收割。
距离对方已经很近了，秦勇的嘴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响，不过每个人都能明确的感受到这位将军内心之中的怒火。黑夜之中，他们借着星光看清了秦勇的手势，玉刀纷纷出鞘，掩映着天上的星光。
好像能看见有人在挥动着什么了——铲子？应该是了。
没有时间去分辨了，随着秦勇的一声近乎野兽一般的怒吼，两千士兵从隐蔽的山坡之后跃起，随即顺着坡度用人类肉体的速度向正在构建工事的蛮族士兵发起了冲锋。
两千把玉刀顺着矫捷的月光麾下，羽林军极其满意的从蛮族的士兵脸上看到了对死亡的惧怕。于是他们痛快的挥刀，看着鲜血铺满月光，一排一排的士兵越过未挖好的壕沟之中蛮族士兵的尸体，他们向着蛮族的营帐冲去。
随后火光四起。
烈火升腾之中秦勇瞪大了双眼，终于看清蛮军如今的外围营地——竟是空无一人。
穆然间杀声震天，一个个蛮族围了上来，他们握着锋利的钢刀，钢刀明晃晃的刃口表示着自己对于鲜血的渴望。羽林军的战士可以说是训练有素，可是之前为了夸大战果，秦勇下令大家分头行动，如今一个个分散的“人头收割小队”反而成了被收割的对象。羽林军的战士仗着高明的身手想要出招，还没来得及运起内力就看到十几把长枪刺了过来，这位高手就地一滚，反手削出一刀逼退了几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身后的钢刀砍了一下，鲜血直流。
听着自家兄弟中刀中枪的声音，一口血愣是卡在了秦勇的喉咙中，他悲愤的看了一眼蛮族的中军大营，一咬牙，喊到：“撤啊！”
听到他的声音，幸存的羽林军战士迅速的像他靠拢，但同时，蛮军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他成了蛮族伏兵的焦点。
好的一点是，蛮族心中真正的敌人还是身着墨甲的羽林军，至于这个大喊大叫的百族人，他们实在不会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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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聚集的羽林军终于站稳了跟脚，随后他们向着来时的方向突围。这是布满血的道路，既之前突袭中大量的士兵死亡后，截至到突围结束，秦勇的两千人仅仅剩下了六百。
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狠狠的剐着烈火中的蛮族大营和追击而来的蛮族骑兵，秦勇不甘的发出一声怒吼。
鲜血顺着他的发丝布满了他狰狞的面庞，这一晚，墨羽交给他的两千羽林军，杀敌一千三百余人，阵亡一千四百有余，这是羽林军成立以来最糟糕的战绩。承蒙公子不弃，受羽林军将衔于自己，而自己却交出了这样的答卷。
是啊，巫凉戈明明知道在斥候的对决之中他们没有任何优势，怎么会明目张胆的修建工事？那草率的工事和为数不多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作战实力的工兵，想来是已经救治无望的蛮族兵吧，怪不得他们临死的时候脸上没有诧异，有的却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仰头看着天上的心空，秦勇跪在地上：
“长老！叔叔！我该怎么办啊！”
“这是为什么！”
幸存的羽林军看着他们的长官，没有说话。
只是他们眼中的悲伤蔓延了出来。
秦勇回头看了一眼仅仅剩下五百人且人人带伤的“军队”，陡然间想起了白天的时候率领他们在战场上驰骋的样子，想起刚刚他们跟着自己跃下山坡的样子。
他想起魔公子曾经在课堂上讲过的一句话——将帅无能，害死三军。
失败的阴影在他的脑海中无限放大，忽然，春雷绽放于天际，他的脸色在雷霆之中愈发的白了起来。
“什么？”墨羽被叫醒，陡然间听到消息，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带上面具的他高贵而神秘，强烈的疑问之情包于这一个问句之中，吓得像他来报道的士兵不敢说话。
终于，在墨羽的再三追问下，他还是开口了：“殿下，秦勇大人自杀了！”
一阵烦闷传上墨羽的心头，他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咳嗽到他不得不蹲在地上。
昨晚，在得知秦勇率队袭营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好，忙组织队伍，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将将在蛮族追上秦勇等人的时候赶到，击退了追击的蛮族，救回了秦勇。
那时候他就觉得秦勇情绪不对，秦勇是属于百族的真正的将领，在曾经的百族长老的评价中他是唯一能称为将才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固执了。
然而，在面对残暴的蛮族时，他已经放下了心中对“绝对正义”“手段正义”的追求，全心全意的投入百族的解放事业。
是他找到了谭飞，在百族人最黑暗的几个月里告诉他们，还有希望；
是他在魔军被围困的时候单骑走千里，来到羽林军的驻地，终于等到“魔公子”回心转意；
是他，唯有他，能真正的承担起一个民族自我崛起的重担。
这样的人最容易钻牛角尖，因为他们太无私了，他们超强的责任心会将一切罪责划归自己的身上。
回来后，墨羽害怕刺激到这个年轻的将领，没有找他谈话，只是吩咐士兵们“照看好”他，没想到，被叫醒的时候，却还是因为这种噩耗。
他用匕首刺进了自己的心口，一刀致命。尸体侧卧在地上，地上流了一大摊的血，已经凝固，尸身冰冷。
桌上有他的遗书，只有三个字：“我有罪。”
看着死者安详的面容，墨羽沉默。
其实，他只是一个大孩子罢了。
“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墨羽缓缓为他的尸体盖上白布，“但我将以生命担保，所有战死沙场的英雄，死得其所。”
旁观的士兵们一声不吭。
墨羽叹了口气，道：“通知他的家属吧。”
一片沉默中，笑遥生说：“阿羽，他，早就没有家属了。”
墨羽的睫毛眨了眨，眨了又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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