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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文/秋懿

        傅南忘是华安医院的医生,工作日从早忙到晚,所以,能单独照顾到瞿松落的时间并不算多。除了双休日的上午,就是每个周二和周四的傍晚。

        周二下班时间刚到,傅南忘就拎着包离开了,一边走,一边低头在app里叫车,“望江郡”已经被系统自动设为常去目的地。

        华安医院离望江郡稍近些,不堵车的情况下,四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但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时间少说要延长一倍。

        车里,傅南忘接到了顾栀打来的电话。

        “南忘,我今晚想去你那儿吃饭!”顾栀撒娇道。

        傅南忘一口回绝:“今天不行,我还有工作,你明晚过来,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啤酒鸭。”

        “你不是都下班了嘛!”顾栀怏怏不乐,嘴里嘟囔,“哪个老板这么剥削员工。”

        上次相亲饭局,何安桦说给傅南忘的那些话,顾栀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她知道傅南忘最近经常加班,专程去望江郡给华药总裁进行康复治疗。

        可是,好心帮忙是一回事,过于投入是另一回事。顾栀板着指头细数,从那天以后,两人已经小半个月没联系过了。

        傅南忘笑说:“什么剥削不剥削的,我又不是去打工,充其量算做好人好事。等事情忙完,你想哪天过来就哪天过来,吃什么都由你定,怎么样?”

        一句话,让顾栀的情绪由阴转晴,她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

        傅南忘到的时候,正碰上瞿松落开视频会议。何立领她先到客厅坐着,还准备了新鲜的水果。

        傅南忘很喜欢1105的设计,尤其是客厅的落地窗。

        透过落地窗,眺望广阔而静谧的海夜,月光挥洒,海浪逐沙,海风阵阵袭来,人的心绪也宁和、纯净了许多。

        傅南忘靠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海景出神。

        过了许久,瞿松落才摇着轮椅出来,浅棕色的薄衫,腿上搭着薄毯。傅南忘转过身,瞥了眼玄关挂钟,九点一刻,这会开得可真久。

        瞿松落捏了捏眉心,难掩脸上的倦意。伏案工作了一天,腰背肌肉僵硬紧绷,残肢也跟着肿胀起来。

        何立从厨房出来,“瞿先生,先吃晚饭吧。”

        瞿松落摇摇头,音色低哑:“不吃了,没胃口。”

        何立难为情地看向傅南忘,后者心领神会,“那怎么行,没胃口就少吃点,不填饱肚子怎么有力气复健呢!”

        何立马上点头附和。

        瞿松落蹙眉,刚想说什么,突然,房间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低鸣。

        屋内一下子安静起来。沙发上,傅南忘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捂着肚子说:“我怕迟到,耽误时间。”所以没吃饭就过来了。

        何立当即笑了出来。瞿松落放下揉捏眉心的手,淡漠的眼里隐着说不出的情绪。联想起前几次的复健,傅南忘也是这样按时赶到,一来就开始专心工作,以至于他与何立都不约而同地默认,她是吃过晚饭才来的。

        视线收回,双手摇动轮椅,转身径直走向餐厅。经过何立时,瞿松落开口:“帮我把椅子移开。”

        “还有,多准备一副碗筷。”

        吃饭的时候,傅南忘悄悄抬了几次眼,看着跟自己同坐一桌的人,不知不觉间恍惚起来。

        第一次来这的时候被人不由分说地赶走,现在居然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这中间的曲折,谁又能想得到呢。

        别看何立干着护工的活,做出的饭菜味道一点不比外面差。

        傅南忘将碗里的米饭吃得干干净净。相比之下,瞿松落几乎没怎么动筷子,碗里的东西依旧保持原样。

        他确实吃不下去。

        晚饭结束,已经将近十点。

        按照以往的训练计划,这个时候复健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傅南忘察觉瞿松落状态不佳,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他放个假,哪知瞿松落自己主动提出要去楼上活动半小时。

        难得见他这么积极,傅南忘爽快同意。

        因为今天时间短,项目也不多,何立干脆就被留下来清洗碗具,由傅南忘陪着瞿松落上楼。

        有了前几次的铺垫,当着傅南忘的面掀开腿上薄毯时,瞿松落的表现自然了许多。

        灰白色的运动裤顺着身体甩动,瞿松落爬上训练床,调整好姿势,双手撑在身后,等着傅南忘安排今天的训练内容。

        傅南忘单手支起下颌,看着瞿松落的动作,思索了一会儿,说:“有了,今天就做一件事,把双手抬起来,伸直,然后保持坐姿稳定。”

        瞿松落蹙眉,眼尾拉长流露出不屑,仿佛在说:就这么简单?

        傅南忘没好气地摇头,脱鞋上了训练床,跪坐在瞿松落面前,瞪着杏眼说:“别掉以轻心。”不然有你出丑的时候。

        当然,后半句话傅南忘只敢在心里说说。

        她张开双臂,将瞿松落环在中间,随时做好了保护他的准备,“开始吧。”

        瞿松落虽然怀疑,但仍照着傅南忘的话行动起来。双手接连离开床面,残肢打开,分向两侧维持平衡,腰腹微微弓起用力。忽然间,身体就像是受重不均的天秤,头重脚轻,巨大的失重感让上半身不受控制地向右边倒去。

        好在傅南忘有先见之明,及时扶住了他。

        这一连串动作还没做完就以失败告终。

        瞿松落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好几个度。傅南忘将人扶回原位,淡淡说:“这回知道我说的是对的了吧。”瞿松落不语。

        傅南忘又说:“你呢,跟其他病人情况不一样,失去两条腿,坐不稳这很正常。”更何况双腿保留的长度很短,而且左右不一。“所以才需要多练习,多熟悉,不要因为这次不行就气馁。”

        傅南忘鼓励道:“再试一次,有我保护,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瞿松落也一遍又一遍倒下又起来。

        每一次起身,双手、双腿都在微微颤抖。体力消耗得很快,但他仍在咬牙坚持。

        傅南忘计算好时间,对瞿松落说:“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然后再试着看,能不能坚持十秒,能不能行今天的内容都到此结束。”

        瞿松落伸手拢了拢裤管,直接说:“不用休息,继续来。”

        傅南忘知道拗不过他,只好嘱咐:“你别逞强,身体吃不消就立马停下。”

        瞿松落淡淡地“嗯”了声。

        抬手,腰腹用力,咬牙稳住身体。傅南忘在他耳边轻数着时间:“十、九、八、七、六、五、四……”

        兴许是在轮椅上坐得时间太久,兴许是连夜的阴雨让屋内积攒了太多潮气,又兴许是晚饭没有为身体摄取足够的能量,瞿松落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间变得轻飘飘的,眼前的人也出现了重影。

        好累。

        没等到傅南忘数完十个数字,瞿松落身体一软,栽倒进她的怀里。

        -

        “瞿松落,瞿松落”

        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醒醒,先把药吃了。”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瞿松落艰难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身旁,傅南忘正端着水杯,坐在床边看他。

        瞿松落动了动身体,傅南忘便扶着他坐了起来。肌肉用力过度留下的酸痛感,让瞿松落不禁拧了拧眉。

        “现在几点了?”瞿松落问。

        “快十二点。”

        “那你怎么——”

        “我怎么还没走?”傅南忘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某个不听话的病人非要逞强。”

        傅南忘把药递给瞿松落,“你说说你,身体不舒服还强撑着练什么?真要是累倒了休息几个月,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做事讲究循序渐进,你懂不懂啊?瞿总?”

        瞿松落一边听,一边默默喝完水杯里的水。刚抬眼,一只手就覆上了额头。他愣住了。

        傅南忘喃喃道:“还有些烫,烧还没完全退下去。”收手时顺便接过水杯,“药吃完了就躺下休息,好好睡一觉,周四的训练先取消,周六……视情况而定吧。”

        暖黄的灯光打在脸上,依然遮掩不住瞿松落眼下的青灰。

        他睡熟的那会儿,何立跟傅南忘说,瞿松落这几日都在通宵熬夜,胃口不好,身体也不舒服。想来是各种原因积攒在一起,终于在今晚全部爆发出来了。

        傅南忘默默叹了口气,起身说:“真不知道你这么着急出院是为了什么。”

        两三个月前才经历了那么大一场手术,搁别人不得花大半年工夫休养恢复,他可倒好,身体没好利索就没日没夜工作,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也不知道爱惜。

        傅南忘摆摆手:“行了,时间很晚了,有何立照顾你,我就先走了。”

        不得不承认,瞿松落面色苍白,浑身发烫倒在她怀里时,傅南忘的心是有片刻揪紧与慌乱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等等。”安静了许久的人叫住傅南忘,音色沙哑,“这会儿太晚了,你一个人打车不安全,我让荣辛开车送你。”

        傅南忘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虽然荣辛是他的私人助理,可并不像何立一样,二十四小时都待在瞿松落身边。

        深夜打扰别人,的确很不合适。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那股不容置喙的冷劲又上来了。他冷声说:“不行,要么让荣辛送你,要么你就住这儿。”

        傅南忘一脸问号:“住你家??”

        “嗯,三个客卧,你自己挑。”

        傅南忘气笑了,“我大半夜有家不回,住你家算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听你的呀?”

        瞿松落:“因为不安全。”

        “我住你家更不安全好吗?!我又不是你女朋友!”话刚说完,瞿松落还没反应,傅南忘的耳根倒是先红了,连忙找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歪了!”

        瞿松落沉默了片刻,看着自己的腿,淡淡地说:“嗯,你放心,我这个样子,也做不了什么。”

        傅南忘心中呐喊,她也不是这个意思啊!不对,他们根本不应该讨论这个事啊!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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