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贵妃
孟衾衾亦转头去看他，“说得轻巧，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荀无祸被她怼地一时无话可说，他伸出手隔空点了点孟衾衾的额头，似乎难以忍受她了，转身就走了。
孟衾衾被他那样一指后，心中越发委屈，她本来就讨厌这个任务！
她只是想复活而已，她不想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任务。
直接让她复活不可以吗？
孟衾衾委屈至极。
等到孟衾衾回宫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贵妃娘娘那边了，她拜托白小容去娘娘那边给她请假，然后自己倒头就睡了。
——
夜色寂寥，长安城陷入了沉睡。
而贵妃陷入了噩梦之中。
她看见自己站在那棵梨树之下，她看见高力士拿着白绫向她靠近。
贵妃一步步向后退去，她摇着头，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尖锐又凌乱的沙石膈得她脚痛，白绫缠上脖子时，贵妃能清晰感知到它丝滑冰凉的触感。
不断收紧的白绫封存了贵妃的喉咙，让她只能呼气，不能吸气。
贵妃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绞杀她的白绫，她的指甲尖利，却划不破这轻柔的丝缎。
她眼中含着泪，想要再看一眼那个人，可惜就算她都要死了，那个人还是未曾来亲自送她一程。
贵妃眼角泪水滑落，唇边却扬起了一丝讥笑。
极端窒息的感觉让她神思恍惚，仿佛回到了童年，听见有人唤她“玉娘”。
“玉娘？”楼念鹤伸手用力地晃着贵妃的肩膀，想要将她从梦魇中拉出来。
贵妃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站在面前的楼念鹤。
“楼哥哥？”贵妃有些愣神，她好像还在梦里一般没有醒过来。
楼念鹤握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收紧，想要将她揽进怀中，但最后还是松开了手，“玉娘，你又做噩梦了？”
楼念鹤心疼不已，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她逃脱梦魇的困扰。
就像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真正开心起来。
贵妃从贵妃椅上站起身，她来到宽大的窗户旁，“楼哥哥，你还记得吗？以前在叔父家中，我院子外有一颗高大的梨树，每当果子成熟的时候，我都要瞒着叔父爬上树去摘果子吃，后来有一次我从树上摔了下来。”
贵妃满眼都是回忆的神色，她望着没有星子闪烁的夜幕发呆，“后来叔父就再不许我爬树了，但我又很想尝一尝那些甜美的梨子，于是每次我想吃的时候你就带着梯子过来，扶着我去摘梨子。”
楼念鹤垂着头，他当然记得，那时候玉娘才十多岁，刚从蜀地来到洛阳，还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小性子。
贵妃转过身去看楼念鹤，“如果，当年我没有成为王妃，那我现在是不是会有另一种人生呢？”
贵妃自从预料到自己的死亡之后，逐渐开始去回顾自己这短短的三十七年，明明这么短，却经历了好多好多。
楼念鹤沉默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贵妃扬唇笑了笑，“我找你过来，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等我死后，你要将我的骨灰带回蜀地，葬在蜀地，那是我的童年之地，是我最幸福最快乐的地方。”
楼念鹤上前一步，他目光难以克制的望着贵妃，“娘娘，你在胡说什么？”
他有些恼怒贵妃这段时间的异常，与他说话时三两句间总是绕不过死字，这让楼念鹤心中隐隐发慌。
“人都有一死，只是我预料到了我的死亡。”贵妃满眼疲惫。
楼念鹤摇着头靠近她，他伸手扶住贵妃的手臂，“玉娘，你说的是真的？”
纵使贵妃与他说过好几次了，但楼念鹤心中依旧难以相信，也无法相信，毕竟圣人是那般的宠爱她啊！
贵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楼念鹤，我为什么要用这件事与你开玩笑？”
“那我马上带你走！”
贵妃拂开楼念鹤的手，她摇了摇头，“我是长安城中圣人的贵妃，不是洛阳杨玄璬家中的玉娘。”
她半闭着眼眸，似乎有些认命。
楼念鹤却不许，他手指弯曲着握紧，咬着牙对她道：“杨玉娘，你不该那么屈辱的死在那里，你是无上尊贵的贵妃啊！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被一个阉人绞死了？”
“那你想如何？”贵妃目光直直地望着楼念鹤。
“还有半个月，我一定会带你走的，你便相信我罢！”楼念鹤带着几分祈求的姿态，“我们去日本，去波斯，去高句丽总有一个地方能活下去的！”
“好，楼哥哥，那我便要等着你来带我走了。”贵妃垂眸看着织造华美的地毯，低声絮语道。
楼念鹤冲着她点了点头，然后趁着夜色出了贵妃的宫殿，他是圣人身边的禁军，倒有几分来去自如的能力。
贵妃看着楼念鹤的身影远去，她蹙着的眉头并没有放松。
依靠男人并不能让她放心，毕竟再厉害的男人最后都护不住她。
贵妃嘲讽一笑，她扬声唤婉娘进来。
“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贵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
“娘娘您需要的东西大部分都备好了。”
“那就好，还有半个月不到，你尽快将东西准备完，我们得早点做好准备。”
——
转眼间孟衾衾就来到这里第五天了，离任务结束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心下发慌，自己这个任务进度完全没有什么进展啊！
“客服，滚出来，我任务到底完成得咋样了？”虽然这两天孟衾衾经常去贵妃面前刷存在感，但并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她哪里敢直言叫贵妃去死啊！
客服的声音慢悠悠地出现：“未知。”
孟衾衾又开始崩溃，“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客服：“你要想清楚，你到底是想自己复活还是想让贵妃活？”他的声音很冷，漠然如冰。
“我我，当然想自己活啊。”孟衾衾将牙一咬，涩然地开口道出这句话。
“那就很简单啊，你只要阻止贵妃出逃就行了，等到时间一到，贵妃便只能和圣人一起逃出长安城，那时候就不需要你再多做什么了。”
客服三言两语说得倒是轻松不已，但是落到孟衾衾头上却格外的艰难。
孟衾衾沉默良久。
她又想起自己的年纪，想起前不久的高考，想起自己被车撞死后的痛苦。
“贵妃娘娘的计划是什么？”孟衾衾开口问客服。
“她策划了三个计划，第一个是寄希望于杨家人，但她心中清楚杨家人并不会尽心帮她；第二个便是楼念鹤，但她梦中的结局预示着连宠她多年的圣人都会抛弃她，所以她对楼念鹤并不放心；最后是她的贴身姑姑婉娘，婉娘准备好了一切，这也是她们最终的计划。”
孟衾衾瘫倒在床上，她仰着头去看繁复华美的床帐顶，轻声道：“不关我的事情，我只是完成一个任务罢了，既定的结局不可能改变。”
她反反复复地念着这几句话。
客服有些受不了她，难得主动开口道：“要是你不忍心，遇到困难就去找荀无祸啊！”
孟衾衾听到这话后，有一瞬间的怔愣，她‘嘶’了一口气，翻身坐了起来，“他叫荀无祸？”
客服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像是在担心什么，但下一瞬语气如常道：“对。”
孟衾衾凝眉不语，客服也沉默着。
他有些后悔说出刚才那句话，万一孟衾衾脑子灵活，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的话
过了一会，孟衾衾才开口说话，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艳羡：“他的名字好好听哦，哪像我，名字这么普通。”
客服仰倒，原来她的脑子并没有那么聪明。
“嗯，你的名字也还不错。”客服假模假式的客套了一下。
孟衾衾瞬间就开心起来，“真的吗？那你觉得我的名字哪里好听啊？”
客服沉默。
“嗯？怎么不说话？”孟衾衾的脸垮了下来。
“，你敷衍我呢！！”孟衾衾发怒。
——
傍晚的时候，孟衾衾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穿梭在宫道之中。
“你确定这个计划可行？”孟衾衾低着脑袋，在脑海中质问客服。
“当然有用，只要你将贵妃的第三个计划添油加醋地告知楼念鹤，纵使他不会轻易去怀疑贵妃，但这会让他认清楚自己在贵妃心中只不过是一个备选方案罢了。”
孟衾衾将信将疑地反问他：“那他要是认清不了呢？”
客服：“那就再想办法。”
孟衾衾冷哼一声，在心底吐槽客服：果然是个机械傻子，难道不知道很多舔狗都是心甘情愿的为女神付出一切嘛！
“楼念鹤不是舔狗！”客服反驳道。
“狗客服，你又偷听！”孟衾衾大怒。
“是你自己藏不住！”客服真是无语了，就知道天天骂他。
孟衾衾理亏，不再跟他计较这事。
等到她缩在宫道转角处等了小半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楼念鹤的时候，她又开始找客服的茬，“喂，你不是说楼念鹤会经过这里吗？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人？”
客服沉默不语。
孟衾衾皱着眉正要找他说理，另一边就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她赶紧闭上了嘴，微微探出脑袋去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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