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暖还寒·和乐

触及到对方的目光，薛小莞笑了笑，下意识就想抬手打招呼，可手刚刚抬起，对方立刻翻了个白眼，随即收回目光，将头扭向了另一边。
平白得了个白眼的薛小莞此刻手僵在半空，甚至都顾不上尴尬，只觉得奇怪。
这位和乐郡主薛小莞不仅认识，上辈子两人甚至关系尚可。
项心雅是唐清哲的表妹，她的母亲是安王嫡姐、唐清哲的亲姑姑唐采妍，封号和乐郡主，唐采妍嫁给了良国公世子，育有一子，然而就在怀项心雅的那年，她的长子意外夭折，唐采妍积郁成疾，在生项心雅的时候难产而死。
圣上怜惜项心雅早早丧母，赐封郡主头衔，于是刚出生的项心雅就继承了母亲的封号，成为了和乐郡主。
薛小莞并不意外会在这里遇到项心雅，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项心雅竟会对自己有如此明显的敌意——
她们分明都还不认识呢！
项心雅就坐在自己的父亲、如今的良国公世子身边，笑着同另一边的温国公夫人说话，她前倾着身子，与那温国公夫人挨得很近，似是在说什么趣事，笑得十分开朗，眉眼弯弯，时不时地头一歪，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把温国公夫人逗得合不上嘴。
见状，薛小莞对项心雅也产生了与唐昕一样的疑惑……不，何止是疑惑，项心雅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上辈子薛小莞嫁进安王府三五个月后，项心雅便嫁给了九皇子唐
晁，唐晁因成婚受封忠王，项心雅自然便是忠王妃。
因为唐采妍的身份，项心雅与安王府亲近，常有走动，印象里的项心雅是个称职的王妃，听说她将偌大的忠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贤良至极，本人也一直保持着一副平平淡淡的面容，克己守礼，板板正正。
薛小莞甚至总觉得她平淡的面容下藏着几丝忧伤，哪像如今？活泼爱笑，表情丰富，小动作还如此之多。
当年初见她之时，因为她的平淡，被规矩折磨的薛小莞甚至还担忧，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后来熟悉之后才知道这人就是这个性子，便是和安王妃亲近，也是淡然而规矩。
且后来项心雅对薛小莞很好，纵然薛小莞总感觉她对谁再好再亲近，也还是会隔着些什么，但她也确实是薛小莞在远京为数不多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朋友。
薛小莞还记得，最开始因为唐清哲冷淡的态度，本就被诗书礼仪折磨得体无完肤的自己面上再怎么笑着，心中也依然有苦恼，说话招待间竟被到访的项心雅看出了端倪。
她知道自己本该遮掩过去，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唐清哲其实也并没有错，然而面对突然的关心，也不知怎么的，薛小莞积压许久的消极情绪却突然爆发了出来，对项心雅袒露了心声。
当时项心雅虽然没有直接回应薛小莞的抱怨，却与薛小莞说了许多唐清哲小时候的事情，
以此让薛小莞更了解唐清哲。
唐清哲三岁开始认字学诗，极有天赋，然而却也是个调皮捣蛋的——
四岁他上树掏鸟蛋，没踩稳从树上摔了下来，害得一干家仆被安王太妃惩治，以致于他再不敢爬树；七岁他入宫和皇子同学，却时常偷偷玩乐染得满脸墨痕，甚至还带着七皇子唐晟和八皇子唐景与他一起，没少挨罚；九岁他出言嘲讽九皇子唐晁，被唐晁告到了段淑妃那里，回家后挨了一顿打；十岁他因项心雅受了忠义侯世子苏行渊的欺负，将苏行渊打掉了一颗门牙，最后被罚跪一整天连饭都没得吃……
这些都是薛小莞不曾了解、更不曾见过的唐清哲，而这些故事分散了薛小莞的注意力，让她心中没那么难受，反而觉得新奇起来。
项心雅甚至难得开玩笑说，现在的唐清哲可没有小时候那般惹人喜爱，不过……也没准唐清哲骨子里就是这样的。
眼见薛小莞心绪好了不少，项心雅便又告诉她，要投其所好——
唐清哲琴棋书画皆长，尤擅琴，喜丹青，看书多且杂，寻一样专攻，多与他聊聊，定能好上不少。
想起这些，薛小莞忍不住轻笑，沉浸在回忆中的她没有注意到圣上正与上首位置的宗亲贵族闲聊，还问及近日民间趣事，而就在此时，她回忆中的那位当事人却冲着圣上开了口：
“皇舅父，说起趣事，和乐倒是知道一桩，还与新晋
大理寺少卿之女薛家小姐有关。”
“哦？和乐你说来听听。”闻言，圣上来了兴趣。
“听说薛大人是断案好手，其实薛小姐也不遑多让，前两日南市闹贼，薛小姐上前抓贼，没想到竟然闹了误会，和同在抓贼的一位丹柯姑娘撕打在一处，那场面可是引起不少人围观，据说十分精彩！两个抓贼的打在一块儿，闹得满城皆知，您说是不是很有趣？”
回过神的薛小莞皱了皱眉头，直觉不好，项心雅这么一说彻底粉碎了她低调混吃混喝的计划。
圣上笑着问：“那贼可有抓到了？”
“回皇舅父，抓到了，不过却是清哲表哥报官抓到的。”
闻言，圣上饶有趣味地看向唐清哲。
然而还没等唐清哲说话，项心雅又紧接着开口：
“经过那日之事，整个远京城都在传，说薛小姐武功极好，听闻今日她也来赴宴了，正好现下使节团还在做准备，大家等着也是等着，皇舅父，能不能请薛小姐在这里表演一番给大家助助兴？和乐好生好奇，真想瞧瞧。”
不少人都知道那日之事，此话一出，大殿里私语窃窃。
薛小莞更是直接当场愣住——
就算是薛小莞也知道，明面上说是助兴，可让她一个官家小姐在这样的场合当众表演，分明就是刁难啊！
项心雅先前给她个大白眼就算了，刁难她干什么？！自己刚才可还回忆着项心雅上辈子对自己的好呢！
何况现下
还是在为丹柯使节团接风的宫宴上，上辈子薛小莞就算不招待见，也没有被人在宫宴上如此为难过！
怎么办？
薛小莞心急如焚，下意识地看向了宫宴之上她最熟悉的那个人——
唐清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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