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九 迷蝴蝶·劝婚

“陛下……永安长公主已在外候着了。”
宣事殿内，原本安静到极致、甚至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猛然被唐晟身边的宦官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打破。
唐晟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宣。”
说到最后，他还将目光放在了站在最前头的门下侍中秋鉴思秋丞相身上。
很明显，这是一道逐客令。
秋鉴思闻言，微微皱着眉，抬眼看向了唐晟，沉默了几瞬后，还是叹了口气，福了礼：“既然长公主前来，老臣便不多打扰了，还望陛下……能细细想想老臣之言。”
“余鑫，送秋相出去。”唐晟立刻冲着身边的宦官吩咐道。
而就在秋鉴思离开的时候，之前一直站在他身后一侧的薛小莞还瞥见，他似乎是咬着牙，忍着愠色，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但也是直到此时，薛小莞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可是万万没想到，今日秋鉴思竟也跟了过来——
上朝前，唐清哲在马车上将各种可能发生的大事都思索分析了一遍，又告诉她若是点她议事该如何答，未曾想今日上朝唐晟却并未提及什么要事，更未提及唐清哲。
她本舒了口气，等到二人私下面见唐晟时，唐清哲便可插话帮忙了。
哪知道她和唐清哲才刚出信元殿，却被门下侍中秋鉴思给跟上了，说是有事要私下同唐晟相商，和二人同去。
秋鉴思可是唐晟的外祖父，是太后的父亲，唐晟便也未拒绝见他，最后是宣
了三人一道入殿，让秋鉴思先将事情奏过。
而令薛小莞未想到的是，秋鉴思说了一大堆，从拐弯抹角到直言不讳，竟然是为了……劝谏唐晟立后封妃。
且唐晟明显不喜欢他这谏言，最后搞得殿内氛围十分紧张。
好在唐暖的到来，到底是将这紧张化解了，如今薛小莞只希望，唐暖能尽快将唐晟哄好，之后要讲的，最好也别是什么太复杂的事，能放她和唐清哲早些离开。
“七哥！”正想着，身后传来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薛小莞一回头，只见如今的永安长公主唐暖行了过来，她面上本是带着笑，看到唐晟的一瞬间却是有些许疑惑，“七哥今日这是……不甚高兴？方才我在瞧见秋丞相从里头出来……是丞相说了什么吗？”
“何止是说了什么。”唐晟冷笑了一声，“是来同朕谈条件的。”
薛小莞闻言一愣。
秋鉴思……刚才什么时候和唐晟讲过条件？
而唐晟明显也捕捉到了她的神情，颇有些不解：“怎么，晏之你竟未听出来？”
“蓊……清、清哲自然是听出来了！”薛小莞连忙回答，而后下意识看了看唐清哲，最后一咬牙，“只是……怕蓊茹尚不明白其中之意……”
而薛小莞话音才刚落，唐清哲便立刻福了礼，开口：“蓊茹确实听得有些一知半解，心中虽有猜测，但不知对是不对……”
唐晟见状，似是觉得有趣，饶有兴味地道：
“弟妹说说看？”
“蓊茹听闻，陛下前两日提出，要任晏之为中书令，满朝文武有半数反对，赞成的仅有两成，如此一想，如今每日呈给陛下的折子，恐是不知比往日多了几倍，朝内动荡，陛下烦心，而秋丞相恐也忧心，是以他或觉陛下心意已决，便想同陛下商谈，他可带头支持晏之为中书令，还会助陛下安抚属下，但同时……也希望陛下能早日立后封妃，而若是陛下答应下来，于他而言便是双方互相妥协甚至互利之事……？”
“哈哈哈哈！”唐晟一听，竟是笑了起来，“平日还觉得弟妹心思单纯，不会琢磨官场上拐弯抹角的话，如今看来，不是不会，只是不愿罢了？不用怀疑自己，一切正如你所言！”
唐清哲听完这话，却是摆出了个犹疑的表情，而后微微低下了头：“只是陛下，蓊茹如今觉得……”
“你觉得……？直言便是，不必拘束。”
“蓊茹以为，秋丞相妄图借陛下后宫壮大秋家势力或是有些异想天开，但这并不表示，陛下不可以先顺秋丞相之意，立后或封妃以使其助陛下平稳朝势。”唐清哲认真道，“秋丞相方才所言，明面上更多是在担忧江山大统后继无人，而既只需后继有人，陛下立的是不是世家女，其实并无关系。待到朝内平稳，晏之任职，陛下选秀，明面上陛下同朝臣各退一步，但实际上以普通世家甚
至寒门女子充盈后宫，还能进一步打压世族势力，岂非一举多得？”
此话一出，殿内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唐晟才微微眯了眯眼睛，望着薛小莞：“这是你教蓊茹说的？”
“呃……是！”薛小莞连忙点头，“毕、毕竟晏之也一直忧心陛下后宫无人，又多次谏言未有成效……”
“你们倒是一个愿教一个愿学！”唐晟有些没好气地道，“明面上各退一步？朕凭何要在明面上妥协于他？！”
“七哥你先别气。堂嫂帮堂哥说话自是正常的。”唐暖见状，连忙插话，说着，看向了唐清哲，“可是堂嫂嫂，难道你真赞同堂哥的想法？你的可是一向直爽的！”
“这是何意？”薛小莞有些不解，下意识开口。
“堂哥你想呀，若是堂嫂碰上个没她厉害，却耀武扬威欺负她威胁她的人，能明面上同人家和颜悦色、甚至退让吗？”
“那自然不能，定是要还以颜色，叫对方尝尝我……尝尝厉害！”
“那不就对了！七哥如今分明是九五之尊，秋丞相寻这机会前来劝谏，在七哥眼里，简直就是威胁嘛，七哥怎可能让步呢！”
“所以……陛下如今，是已有了其他打算？”唐清哲听到此，看向了唐晟，“今日宣晏之同蓊茹前来，便是为了交代一二？”
“你真是越来越像晏之了！”唐晟颇有些无奈，最后点了点头，“不错，朕近日想起，丹柯麾逻可汗即
位后，可是多用女官女将，且似乎颇有利处，是以朕决定效仿之。”
“陛下是想……让阿暖正式入朝？”唐清哲问。
“正是。横竖弟妹你为将，已算是女子为官，近日你先在朝中做做表率，除了当差，也坚持上朝，日日来上一来，如何？”
“可是陛下，若是如此，朝中恐会更加动荡……”
“若是觉得麾逻可汗之行不妥，那朕还有一策。听闻呼延钥对待哥舒岩年仅八岁的小儿子，可颇有些苛刻，未免太不近人情，朕决定以此为鉴。反正朕匡扶宗亲之意已决，三人选二，总可以吧？若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可就……太不识好歹了。”
“这——”唐清哲一噎，到最后终究是深吸了一口气，“陛下想命阿暖在朝中任何职位？”
“关于此朕也尚在考虑，今日宣晏之来，便是想商议一番。”唐晟说着，看向了薛小莞。
薛小莞一惊。
这她怎可能知道？！
就在此时，唐清哲倒是再次开口：“蓊茹前几日听晏之提起过，御史中丞福大人，五月便要辞官回乡了……”
“七哥……”唐暖一听，眨了眨眼，“感觉今日的堂嫂嫂，已不能说是像堂哥了。这两人简直就跟……互换了身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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