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反省，谢老太君登门
香姨娘在院子里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便红着眼睛，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不久，老夫人便派人来传孟可宁过去。
才到门外，孟可宁便听到里面传出婴儿的啼哭声，小小的孩子嗓门却大的很，哭的颇有撕心裂肺之感。
孟可宁一进屋，老夫人就立刻道：“三丫头，你快看看小九怎么了，醒来了就一直哭，嗓子都哭哑了，奶娘喂他他也不吃。”
孟可宁从袖中取出一只荷包，放在摇篮里，婴儿竟一把抓到手里，哭声渐渐停了，然后张着嘴巴转动着小脑袋，哼哼唧唧的寻找乳.头。
奶娘连忙把他抱起来，带到隔壁去喂奶了。
一屋子的人顿时都松了口气。
“还是三小姐有办法，”全嬷嬷笑道，“奴婢们想了好多法子，都没法让小少爷不哭，还是三小姐讨小少爷喜欢。”
老夫人脸上也露出一丝笑：“那荷包里装的什么？看小九的样子，还挺喜欢。”
孟可宁道：“荷包是香姨娘给我的，说是小九用惯了的，她不敢来见祖母，所以托我带过来。”
她没有收养小九的意思，也不准备拿捏着小九的习惯生事，所以直接说了出来。
听到香姨娘三个字，老夫人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屋里的下人们都闭上了嘴，屋里一时寂静下来。
孟可宁像是毫无所觉，又道：“香姨娘还告诉了我几点小九的喜恶，回头我再告诉奶娘。小九是个乖孩子，只要顺着他，他便不会哭闹不止了。”
老夫人已经听下人说，香姨娘跑去求孟可宁的事，见孟可宁主动提起，便问道：“她去找你，还说了什么？”
孟可宁道：“她求我向祖母和父亲求情，饶她一条性命，被我拒绝了。后来她大概死了心，说了一些小九的事后，就走了。”
孟可宁选的院子偏僻，就算有人看见香姨娘跪求她，也听不清她们说了什么，是以孟可宁说的半真半假，也不怕被人拆穿。
老夫人也并不怀疑她的话，香姨娘那般陷害三丫头，三丫头怎么可能救她。
“这个贱婢，还有脸去求你！”老夫人冷哼一声，她对香姨娘的观感一直不差，没料到竟然看走了眼。
“今天让你受委屈了，”老夫人对孟可宁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你也别怪你父亲太严厉了，他撑着整个家，需要顾全大局，那么多人看着，也不能徇私，并非是不疼你。”
孟可宁乖巧道：“祖母言重了，孙女不委屈，也不怪父亲，孙女明白父亲的难处。”
老夫人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官大人是你一辈子的依靠，务必要讨得他欢心。等回头他气消了，你再去向他赔个礼，以后莫要与他呛声了。”
老夫人显然是不满她对孟政的态度，所以敲打她，在老夫人看来，孟政可以不慈，她却不可以不孝。
孟可宁仍是乖巧道：“孙女记下了。”
左右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趁孟政不在时，往他房里送点汤羹就是。
老夫人见孟可宁在自己面前很听话，心中很是满意。虽然这丫头和父亲不亲近，却和自己这个祖母亲近，这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祖孙俩闲话了几句，有个丫鬟急匆匆的跑来禀告道：“老夫人，香姨娘服毒自尽了！”
老夫人冷冷道：“她倒是有自知之明，没脏了官大人的手！”
孟可宁惋惜道：“可惜香姨娘走错了路，但她对小九却有一片爱护之心。”
“算她还有最后一点良心！”老夫人道。那贱婢没有大吵大闹不肯死，至少给小孙子留了一点颜面。
“香姨娘死了，谢氏又怀着身孕，你说小九放在哪儿养合适？”老夫人状似随意的问道。
她虽然觉得三丫头应该不是有野心的人，但还是想试探一下。
孟可宁道：“小九是个可怜的，祖母若是愿意辛苦一下，小九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香姨娘的事瞒不住，若没有人给他撑腰，很难在谢氏手下讨生活。老夫人知道这一点，但她清静惯了，不想留个奶娃娃在身边吵闹。再者，小九如果在她身边长大，难保以后不生出妄想。
“我老了，实在没精力看顾他。”老夫人道。
孟可宁想了想，道：“那不如就把小九养在墨姨娘膝下吧，墨姨娘看着是个稳重踏实的，又生养了五妹妹，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想必能看顾好小九。”
老夫人略一沉吟，就颔首道：“也好。”
墨姨娘曾经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后来赏给了官大人做通房，生下一女后提成了姨娘。她们母女两人都是本分的，从来不争不抢，日日晨昏定省，从未间断。
墨姨娘在她和官大人那里都有几分薄面，谢氏想动她，也得斟酌斟酌。小九放在墨姨娘那里，倒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老夫人欣慰的道：“香姨娘那般害你，难为你还能为小九谋划未来。”
“小九首先是我的亲弟弟，其次才是香姨娘的孩子。再说香姨娘都已经死了，我又怎会迁怒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儿。”孟可宁笑道。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你心性善良，又识大体，不枉我最疼你。”
现在在她心中，最喜欢的的确是孟可宁，连孟雪颜都要靠边站了。
过了不久，有下人来通知启程，一家人便乘上马车，浩浩荡荡的回京了。
只不过比起来时，少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自然是香姨娘和孙金炎，另一个，便是孟雪颜了。
孟雪颜做的事，连先祖都动怒了，老夫人和孟政一商量，就决定就把她留在家庙，好好抄经反省，平息先祖的怒火！
对外的说法，则是老夫人梦中有感，需侍奉先祖香火月余，孟雪颜出于孝心，代祖母留下。
有大皇子的婚约在，他们自然不想让孟雪颜的名声有瑕疵。
一回到孟府，老夫人就将小九托付给了墨姨娘。
墨姨娘又惊又喜又忐忑，既高兴于有了一个儿子可以养老，又怕谢氏对他们下毒手。但到底高兴要多一些，她激动的把小九接过去，再三保证一定养育好他。
另一边，谢氏却差点被气死。
去了一趟家庙，九丫头变成了二少爷也就算了，她的宝贝大女儿竟然被留在家庙思过！
“孟可宁那个孽种，不把我们母女几个全部逼死，她就不满意！她就是个恶鬼！是个豺狼！”谢氏把屋子里的东西几乎全砸了，气的浑身发抖。
陈嬷嬷胆战心惊的劝道：“夫人，您消消气，您是有双身子的人，千万别伤到自己和小少爷啊！”
谢氏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怒笑道：“伤到了又如何，反正也没人在乎！”
陈嬷嬷道：“夫人说气话了，您怀的可是嫡子嫡孙，老爷和老夫人当然是在乎的，只不过是受人挑拨，一时半会儿还没消气，等小少爷生下来，老爷和老夫人看到白白胖胖的小娃娃，自然就高兴了！”
谢氏喘了好一会儿气，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肚子里的儿子，是她立身的根本，她嘴上说的再狠，也不敢让儿子稍有差池。
陈嬷嬷继续劝道：“夫人且先忍一忍，等小少爷生下来，再跟她们算账！以前老夫人拿捏着您，不就是因为您没有儿子吗，只要有了儿子，老夫人也得退让，若是再有半点过分的地方，就算夫人自己不反击，谢家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对！想当初她刚嫁进来那几年，那个老不死的可不敢和她摆脸色，娘也时常登门给她撑腰。就是因为没有儿子，老不死的才渐渐嚣张起来，娘也没有底气来了。
等儿子一出生，她的地位就能和以前一样了！就算她想把月颜接回来，老夫人也没法阻拦！
但是，“时间太久了，还有好几个月儿子才会出生，”谢氏恨声道，“我实在忍不下去，雪颜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一丁点苦，现在却被丢在家庙，只要一想到她在那地方受罪，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
“孟可宁那个孽种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还有一个二少爷给我添堵，这日子根本过不下去了，我气都要气死了！”
陈嬷嬷看着谢氏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夫人和梅姨娘斗了十几年，就算是当年梅姨娘生下大少爷时，也没这么失态过，如今却被三小姐逼得如困兽一般，根本冷静不下来。
也难怪夫人如此，夫人最宝贝的两个女儿接连栽在三小姐手上，换做是谁，也没法冷静。
陈嬷嬷试探道：“等过几天，奴婢去请老太君过来一趟吧？”
得知谢氏有孕的时候，老太君就想来探望，但不巧突然生病了，本来只是小小的伤寒，却赶上旧疾复发，断断续续的拖了一个多月，也没有痊愈。
前两天派人去问，说是老太君好了许多了，再将养半个月，应当就能大好了。
谢氏觉得有些丢脸，但现在也只能求助于娘家，便点了点头。
“墨姨娘那里，仔细盯着点！”谢氏沉声道，“只要有机会，就把那个小杂种弄死！”
陈嬷嬷有心劝她几句，现在正怀着身孕，还是不要对小孩子出手的好，免得不吉利。但是见谢氏阴沉的表情，她又把劝阻的话咽了下去，低声应道：“是。”
谢氏派人去了谢家，只过了六七天，谢老太君就送来了拜帖。
谢老太君有二品诰命在身，老夫人再不喜欢，也得扫榻相迎。
一大早，老夫人带着女眷们齐聚等候，半天不见谢老太君前来，正不耐烦时，有下人来禀告，谢老太君一进府，就径自去了正房谢氏那里。
老夫人顿时就拉下了脸，庞氏那个老太婆，简直欺人太甚！
梅姨娘在一旁煽风点火：“谢老太君太过分了，不先来见过老夫人，就赶着去见自己女儿。咱们孟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她这般行事，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孟可宁一脸诧异：“谢家不是书香世家吗，谢老太君怎会如此失礼？”
“三姐姐不是在京城长大的，所以不知道，”孟欢颜说道，“谢老太君向来霸道跋扈，仗着父亲尊重她这个丈母娘，她每次来都我行我素，把咱们孟家，当成她谢家一样横行无忌。”
末了低声说了句：“有其母必有其女，不然母亲和二姐姐，怎会如此嚣张跋扈。”
“可不是么，”梅姨娘道，“怪不得夫人不来和我们一起等候，想必是早就和谢老太君商量好了，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呢。”
老夫人脸色越发难看，很想甩袖走人，但是谢老太君可以肆无忌惮，她却不敢得罪对方，只能忍着气坐在那里。
过了半个时辰，谢老太君带着二儿媳缪氏，和谢氏一起过来了。
谢老太君是个身材瘦小的老妇人，足足比谢氏矮了一个头，气势却比谢氏高了几倍。
她穿着暗沉的深紫色缎裙，花白的发髻上插着几根玉钗，看似简朴低调，但不管是暗藏金丝的衣料，还是色泽通透的玉视，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她眼窝凹陷，颧骨很高，两道法令纹深深的从鼻翼刻到嘴角，本就不是可亲的长相，因为太瘦，看起来就更令人生畏了。
旁边扶着她的缪氏，眉眼锋利，眼神强势，也是不好相与的长相，婆媳两人倒是相像的很。
谢老太君拄着一根龙头拐杖，步伐迈的很慢，就这么慢悠悠的走进厅堂，随着她拐杖点在地上的咚咚声响，屋里众人不由安静下来。
谢老太君气势太强，刚才还煽风点火的梅姨娘母女，现在都大气不敢喘一声，老夫人也无法再沉着脸色，挤出了一点笑容。
“亲家母来了，有失远迎。”老夫人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怒气。
谢老太君径自往椅子上一坐，傲慢道：“不敢劳烦你大驾。我挂心仪儿，便先去探望她了，老夫人想必不会见怪吧。”
“做母亲的牵挂女儿，乃是人之常情，我当然不会介意。”老夫人拳头握的死紧，语气却很是客气，“来人，给老太君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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