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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障恨


寂静无声的殿内,水波起伏澹澹。

        公主殿的光明尽数被小公主砸去,地上残碎着夜明珠的碎片,徒留一地的残状。

        小公主额头包着层层厚厚的纱巾,殿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音,小公主惊觉地瞪回头,手上拎着个茶杯就势扔去。

        啪嚓,茶杯摔撞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小公主的怒容见着了推门而入的皇帝,眸光里露出的是不服输还有恶狠狠的神情。

        商泽神色不变,目光落至脚前摔碎的茶杯,反手合上殿门。

        “看来你是恢复得不错。”

        他立在她面前,应是背着光,整个人的脸色都俯埋在阴暗的阴影里,向着她走来,临起眼,从高处往下看她。

        公主殿的光明刚刚被小公主尽数毁去,此刻的殿内也是光线昏暗,不够明亮的,可小公主一张皎白的脸却白得惊人。

        他凓凛的面上依旧是像往常一样温暖和气,只是眸底的寒洁也到底透露了他的性子并非如同表面表现的那般,他眸底外层的和熙已叫掀下来,一寸一寸地覆上都是寒冰的峻峰。

        小公主跟他相处久了,自然清楚地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什么货色,黑心黑肝的东西。

        他抬了手,覆上了她的颊边手指游离漫上她的发间,往前一收,“朕听说,你是为了一个男人搞成这样的。”

        那覆在后脑勺的掌心尖冷,如同刺骨的寒冷附于她脑后,她双目瞪着他黑沉的双目,只有嫌恨之情。

        他黑沉的双目临下她嫌恨的双目,面部线条都是居高临下对着她冰冷的凉薄和淡漠。

        她不想跟他多言,他看她冰冷,她看他何常不也冰冷,难不成他还以为自个是人见人爱之辈,呸,猫憎狗嫌之辈!

        光线昏暗的环境,巨大的阴影罩笼在小公主的上方小公主的目光始终未变,也没有了往常时老鼠见了猫的缩瑟与害怕。

        商泽是真的意外。

        指腹似怜惜似的从她后脑勺流连回眼角边上,他低着头说,“真是出息,为了一个男人私逃出宫。”

        他拉了人入他怀,他偏目流连在她洁白的脸上,一寸一寸地仿佛要将人吸进眼中,临近她的嘴巴有一点距离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见异思迁的小贱人,朕给你的还不够吗?”

        他的指腹用力地摩擦着她的唇瓣,眼神暗了下来,“真是情深意重啊,为了他,你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他推开了她的脸。

        负着手,整个人站在黑暗中,就如同蚕伺在黑暗中的恶兽一般。

        她低着头,秀发散乱披垂在她肩上,一双带火的目光始终睁着。

        在他的视线里,她孱弱纤微的身子瘫坐在地上。

        额头上缠着的纱巾,是那么的惹人扎目,那截流露出来的白皙颈子,眼神暗昧下来了。

        他双腿下蹲,上身前倾,捏住了女郎的下巴,迫视着她,使她只能仰面对上他。

        “你再装聋作哑试试?”他用力捏紧了。

        小公主双眼忤视着他,直盯盯地双眼死死地盯着。

        猛孤丁的,小公主双手攀扼住胁制她下巴处的手,聚拢手指紧紧地握在手掌中,在他逐渐变得鹰瞵鹗视的骇人双目中,她一口锋利的尖牙咬在了他手背上,死死不放嘴。

        他威猛凶狠的目光盯视着她,刹那脸色变得云谲波诡喜怒无常,他看着向他露出獠牙的她,思绪阵阵起伏着,风起云涌,顷刻间他扬眉瞬目,轻淡地描述道,“吃饭了没,再用力些,连咬人都不会吗?”

        他轻描淡写,仿佛她对他的挑衅只是挠痒痒,小公主惝恍迷离,嘴上的力度也不自觉加重起来,血液的腥味儿正在她嘴中漫漾开来,他的手鲜血淋漓不停地往下滴血,他未有言痛,她直盯盯地看着他时,他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似在鼓励她。

        她一下泄了气,松开了口,嘴巴血糊糊的沾得全是他的鲜血,她嫌恶地擦拭着嘴,她咬的是他的左手,他的手背上留有一个清晰很深的牙印,还在留着血。

        她满嘴鲜血地看着她,血是擦不干净的,还留有些红色的血痕在嘴边,红艳艳的,是那么的鲜丽耀眼啊,配上那无辜呆愣的眼神,商泽半阖着眸临她,右手轻触探取上面的牙印,玩味地低眸流连在那被她咬深的牙印中,“朕曾经亦驯过兽,你还不够伥,这点痛疼对于朕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正对着她,犹似阴阴郁郁地舔过了受伤的左手背,深黑的双目情绪不辨。

        “若是恨一个人,欲除之后快,那必要将他的头颅砍下,你做得还不够,朕的头颅还在这。”

        她似是优游自若,从容不迫、不变常态,当一只受伤的左手轻轻地接触到她面颊慢慢地移动时,她不寒而栗,目光的注意力也移到了那只在摩挲的掌上。

        他似是不经意地划拉,拭在指头是薄薄的汗渍。

        “不准备跟朕说说吗?”

        她眼眶里骤然起了水,眼圈红了一圈,手不自觉地拢紧,“她们,”她干涩地起了声,“她们犯错了什么?是我要出去的,她们不知情,要杖毙的也应该是我才对。”

        他略微有些凉意,“你是主,她们是仆,怎能相提并论,疏懈耍滑、无所作为这是她们为仆的作风,是为错,这样的人不给他们教训,他们怎会长记性?”

        见她迟钝呆板犹似吓傻的模样,他低语,“你若乖乖听话,她们怎会替你受过?”

        她低眸抬起自己嫩白的双手,呜呜咽咽地捂着脸低声抽泣,“是我害了你们,季童姐姐…”她吞声饮泣,有些声音哽在喉咙里已经发不出来了。

        他就那般冷眼看着她哭。

        公主殿的季童,他早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阿贞。”他低而沙哑地唤着,带着冷漠、轻蔑的挑剔的眼光久久地集中在她眼睫上挂着的泪珠。

        “她们不配得到你的眼泪。”他无情地攫取她捂脸的双手,迫仰着她的面。

        她与他相视,他那双黑沉的双眼如同深渊一般好似能将人卷进去,她疾首蹙额,那幅厌恶、痛恨的样子生生戳起了他阴暗的一面。

        风卷动了月白色罗帐,水波漾起层层波浪,风雨吹打草木发出萧飒的声音。

        突突,短暂而持续声音漾开出一阵阵波浪,咔,物体断裂、碰撞的声音,樀檐下的水滴滴落到地,天空中的倾盆大雨掩盖住一切声音。

        他黑沉如渊的目光没有一点温情。

        抽了身起了榻后,他说,“要死也要朕允许再死。”

        她寒悸未散,嚅动着嘴,见她歪歪斜斜的状态筋疲力尽、栗栗自危的模样,他面上还覆有一层寒气。

        “朕下次不想再见到你哭哭涕涕的模样。”

        话语留,人扬长而去了。

        商泽站在明政殿樀檐下,神色凛冽冻骨,“人找着没?”

        洪广躬身低着头,“回主子话,那小子狡猾多端,脚上功夫了得,捕捉起来有些难度。”顷刻间便觉一道寒气逼人。

        洪广不由地寒毛竖起,默默地咽了口水。

        商泽对着洪广说道,“朕不需要没用的卫兵,忘本之事朕不希望发生在朕的玄武司身上。”幽邃的目光深深地落入到洪广的心里,那一声忘本之声渗透到肌肉和骨髓里,惊敲住了他,犹似一句浅淡的又深又长的话,深刻含蓄而耐人思索、体会。

        洪广安逸太久了。

        商泽不辨情绪目光快速地掠过他,不由地怏怏,望着远方南边,不由地冥想此刻若是柏镜明在此就好了,那把刀用起来衬心如意,效率又极高。

        洪广无地自容,领了命便应声告退。

        他不会忘玄武司原是什么来头,替贵人干不得沾血之事,也不会忘自己是如何被主子看中从暗狱中提拔来的。

        小公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后至深夜前的时间了。

        她头昏脑胘,肢体软绵无力,指尖疲倦到不灵活。

        僵化呆滞地蜷缩着残躯,伶仃支起了身子,胘了一会,她才逸勉强堪堪稳住身子。

        公主殿中那些能强光视物的珍宝全被小公主砸了去,宫女在烛架上点上了灯烛,荧荧光亮闪烁之光驱散了大多数黑暗,火光燃烧时发出了微弱的光,殿里到了深夜就更明显的光线不明了。

        将整个人都陷入水中时,小公主的身体还似在发颤,黑魆魆光线很暗的地方里,她一双黑溜溜地双眼忽明忽暗的。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那个幽暗而可怕的皇帝对他沾染上任何一物都有着过份的控制欲、占有欲。

        床卧上已重新铺好,那个新来的宫女尽心尽力的,事事都做得十全十美,也过份的害怕与小公主接触,胆颤小抖地模样,小公主挥退人下去,人却执意留下守夜。

        小公主就任由她去。

        拉了被褥,小公主身体侧卧地闭了目。

        轻纱在空中随风摆动,隐隐约约、辽阔无际的地方,哼哧的喘息声欲重,她身着一袭白衫游走在轻纱幔帐之地萦回盘旋。

        晃悠摆动的月白色轻纱迎面扑来,她回首转弯,落入了一个深沉而雄伟的胸脯中,细腕被人抓住,她掉入了一双黑沉森冷的双眼里。

        何故不能安生!竟是连入睡都要搅得她梦不安宁!

        她在深夜中醒了过来,鼻头都是细汗,一夜再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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