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卖菜小能手
“那是镇上卖的，大队上收菜的就是这个价。”林安平道。
林青禾顿时眼睛一亮：“既然这样，为什么咱们自己不把菜拿到城里去卖呢？现在国家开放政策，都允许个体经营了，咱们自己卖，就能比别人多赚这个差价了！”
没想到林安平却摇了摇头：“我不懂啥政策开不开放的，我只知道个体户的处境不好，你一个人能干过大队承包的啊？到时候卖不卖得了菜都是其次的，真要是一不小心给你定个‘投机倒把’的罪名，那可就真的连后悔药都买不着了。”林安平接着劝她，“三妹啊，你还是歇了这个念头吧，咱就一个乡下的农民，进了城两眼一抓黑，什么都不知道，为了多赚那点钱再被人骗了咋办呢？虽然咱家日子过得是紧巴了点，但是全家人都平平安安的不就是最大的福气吗……”
林安平认准了死理，任林青禾怎么说就是不同意进城卖菜。
罢了，不同意就不同意，林青禾也不再劝他，林安平不去，她还可以自己去。
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一早林青禾早早地就起来了，先跟村里人借了一个小推车，又把之前从郭家带出来的一百块花剩下的钱翻出来，装进口袋里。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才去厨房做早饭。
这本来是林宏胜的活儿，但是大家吃过了林青禾做的饭，就吃不下去林宏胜做的了。
林青禾不喜欢早餐吃的太油腻，所以准备做个稀粥喝，家里大米小米都没有，只有一小把玉米碴子。
也行吧，谁让她家条件不好呢。
林青禾从橱柜里翻出来一个小砂锅，这砂锅里外都落了一层灰，盖子上还挂着蜘蛛网，一看就有年头没用了。
这也不奇怪，林家原先是林宏胜做饭，他固定就会那么几个菜，盘子和碗就搞定了，哪里需要什么砂锅，久而久之这砂锅就被藏在碗橱里落灰了。
林青禾用水把砂锅冲洗干净，在锅里撒上一把玉米碴子，加水，盖上盖就架在小火上慢慢炖。
期间打开盖子往里面加一点玉米面。
玉米碴子硬，煮出来的粥，碴子是碴子，汤是汤，口感不好，加的玉米面和淀粉的作用差不多，能让煮出来的粥更加黏稠。
待到碴子粥咕嘟咕嘟冒出小炮，热气开始顶盖子的时候，林青禾又把两块蒸好的地瓜捣碎扔进去，地瓜能增加饱腹感，还能让原本的粥多一些清甜的味道。
粥煮好之后，林青禾又用腌黄瓜和萝卜皮拌了一个小咸菜，简简单单的一餐就完成了。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一顿饭，仍旧让一家人吃的十分满足。
林安平自己就喝了两大碗粥：“三妹，你这咸菜怎么拌的，咋这么好吃呢？又脆又爽口，我感觉我今天能多种一亩地了！”
林宏胜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粥也好喝，甜丝丝的。”
就连郭小月也举着饭碗道：“妈妈，我愿意天天吃这个咸菜和粥。”
林青禾好笑：“你昨天还告诉我你愿意天天吃腊肉呢。”
其实她真的没加什么花样，乡下腌咸菜加的盐巴多，吃起来只有咸味了，所以她把咸菜洗了几遍，让它没有那么咸，又加了辣椒油和白糖调味，最后撒上一小把白芝麻，口味就好多了。
林青禾怕几个人吃不饱，特意多做了一些，结果满满一大锅的粥最后愣是一点没剩，全进了几个人的肚子。
林安平吃完饭就扛着锄头下地了，好像比平时更有劲。
林安平走后，林青禾把郭小月交给林宏胜照顾，叮嘱了几句，就自己带着菜进城了。
一九八五年的街头不像现代一样车水马龙，汽车见不到几辆，街上全是骑着自行车的人群，清一色地穿着蓝色和青色的粗布褂子，行色匆匆。
大概是因为还没从那十年浪潮中恢复过来，虽然国家开放了政策，但是大多数人都守着原来那套集体经济的模式，城里摆摊卖菜的个体户还很少。
即便有那么几个散户，也不会吆喝宣传，只表情木讷地站在旁边不说话，有人来问，便指一指菜摊上挂的牌子，那牌子上写了价钱：大白菜，一毛五一斤。
林青禾选了一个好位置，把带来的白菜、土豆等一一铺开，每种一堆，摆好之后，便开始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现摘的新鲜蔬菜，上面还挂着露水，便宜卖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物美价廉喽，都来看一看瞧一瞧，保证您买的放心，吃的安心……”
这就是前世广告看的多的好处，林青禾根本不用费脑筋，一句句词就蹦了出来。
林青禾没有喇叭，但是她声音清脆，吆喝的词儿也有意思，在一众沉默的卖菜人里立刻就显现出优势来，来往人的视线被她情不自禁地吸引过来。
一个穿着蓝褂子的中年女人走过来打听菜价：“小姑娘，你这白菜怎么卖？”
林青禾早在来的路上就对比了同行的价格：“白菜一毛七一斤。”
那女人顿时道：“你还说你卖的便宜，人家都买一毛五，怎么就你卖一毛七呢？”
林青禾笑了笑，不卑不亢地回答：“自然是一分钱一分货，您看看我这个白菜多水灵，就连最外层都是好的，您再看那些卖的便宜的，外面的叶子都烂了，您吃的时候都得扔掉，最后一颗大白菜就剩下个白菜心了，这样勾划下来，还是我这个最便宜。”
这个说的倒是真的，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流行精细处理，大多数的菜就是从地里摘了就带出来卖，也不管上面沾了多少土，叶子烂没烂。林青禾的就不一样了，她事先将上面的土都给拍掉了，还喷了点水，白白净净的，看着就新鲜。
林青禾又道：“不过您是我今天的第一单生意，为了开这个张，我就亏点，给您算一毛六一斤，您可不要跟别的客人说，不然他们都找我要这个价儿买，我可不得亏死了啊！”说着拿出塑料袋，“您来几棵白菜？五棵怎么样？”
林青禾没问“买不买”，而是问“要几棵”，再加上她这话说的实在漂亮，让人在心理上以为占了便宜，便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不要那么多，一下子吃不了，称两棵就行了。”
“好嘞。”林青禾一边把菜给她装好，一边唠家常似的道，“咱家白菜新鲜，您带回去做个醋溜白菜，又下饭又爽口。”
女人正愁着中午不知道做什么菜好，林青禾的话正好给了她建议，她连忙问：“你说的那个醋溜白菜就是炒白菜里面放醋吗？还用放别的不？”
“加点木耳什么的都行。”
“那感情好，我一会儿回去就试试。”
林青禾笑了笑：“这几天我都在这个位置摆摊，您吃的好了，再给我拉来几个回头客。”
“得嘞，我那个筒子楼里住的人都来这条街买菜，我要是吃的好了，就把她们都带你这儿来，到时候你可得记着多给我便宜点。”
这个年代大家普遍都穷，无论城里乡下大多数人日子过得都比较仔细，能多占着一分钱的便宜心里都高兴。
林青禾点点头：“您放心，我记住了，今天不就给您便宜了吗，换个人来我肯定不会这个价格卖给她的。”
林青禾的一番话把女人哄得高高兴的，拎着袋子满意地走了。
结果买菜的女人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人围过来。
林青禾刚才和女人的对话都被旁边的人听见了，凭什么只卖给她一毛六，卖别人就是一毛七，这种便宜能让她自己占？
出于这种心理，立刻有人道：“我也来两颗白菜，大妹子，你也得给我一毛六的价啊，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我也要几斤土豆，也得给我卖刚才那个女人的价给我称，不然我就不买了。”
“我也是，你看好了，可不能给我算贵了。”
“……”
越来越多的人都凑了过来，仿佛自己慢了一步，就占不到这个便宜了。
林青禾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一边心里乐得开花，一边嘴上装作不太情愿地道：“好吧好吧，既然大家听见了，就都这个价吧，你们可不要再告诉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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