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御驾亲征
皇帝就在此地看着，下面的人办事效率自是极高。
很快，就有人从利州城中运来数百车做好的猪羊肉和米饭、馒头等食物。
四周饥饿难耐的士兵们看着香气四溢的食物，一个个不由双目放光，犹如饿狼看见绵羊一般。
他们在禁军的指挥下，排着队伍领取到食物，而后聚在一起狼吞虎咽。
很多人吃着吃着，突然呜呜的哽咽，有人甚至失声痛哭，眼泪啪嗒啪嗒自眼睛里落下来，滴在饭碗里。
军中粮饷本来就不多，再经官老爷过层层克扣，能落到他们口中的已是所剩无几。
身为最底层的士兵，平时吃饱都是很难。
米饭、馒头、炖肉，即使在过年期间，他们也难以享用到如此美食。
这些士兵一边吃，一边抽泣，嘴里还不住念叨“谢皇上”、“皇上万岁”、“皇上千秋万代”等称颂的话语。
“这些人真是好糊弄啊！一顿饭就让他们如此感激涕零。”
王衍见此情形，心中感慨万分。
他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短时间内确是很难理解古人的思想。
按理来讲，他们苦难的根源就在于皇帝无道，以至于外敌入侵。
他们本应该对自己恨之入骨才对。
王衍却未想，古人信息闭塞，这些士兵见识有限，他们很难知晓皇帝的好坏。
他们只知道皇帝不但当场赦免了自己的罪过，还给他们如此美食，让他们吃饱肚子，在这些士兵眼中，已不啻于是再生父母。
“现在军心可用了！”
虽是难以理解，看到士兵感恩戴德的情形，却是让王衍大为振奋。
“你们且在此尽情享用，朕先回城中安排军务。”
王衍说完，转身率领众臣返回利州城中下榻之处。
此时，大厅中歌舞早已散去。
王衍坐在主位上，看着分立两旁的众臣，朗声道：“众为爱卿，朕想要御驾亲征，前往三泉抵御唐军，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陛下英明！”
“陛下御驾亲征，必将大获全胜。”
“是啊！陛下亲往前线，唐军必定望风而逃。”……
马精精有马精精的好处，就是皇上无论说什么话，他们都不会反对。
按理来讲，君子不处险地，何况是一国之君。
若是稍有忠君事主之心，此时都应劝阻王衍，安坐后方，可马精精不会如此。
王衍看着这些马精精，内心深处满是鄙夷，“有这样一群谄媚之臣，历史上的前蜀不亡，都没有天理了。”
王衍面上却不露声色，道：“既然众卿家无异议，即刻整军，准备出征。”
王衍在厅中直接下达一连串命令。
“朕身边的三万禁军，以及城外一万士兵，悉数随朕前往三泉御敌。记得多备硫黄、硝石等引火之物。”
“城外的一万士兵，暂时不要更换衣甲，朕有妙用。”
“昭武节度使林思谔，朕命你为供军转运使，专门负责大军物资供应。”
“命令山南西道节度使王宗威、天雄节度使王承休、武定节度使王承肇即刻出兵，率领所部兵马袭击唐军后路，务必形成关门打狗之势，勿使唐军逃脱。”
“传旨嘉王王宗寿、武德节度使宋光葆，命他们各率领五千人马，星夜北上三泉，助朕杀敌。”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王衍虽然对消灭唐军信心满满，但是战局瞬息万变，狮子搏兔得防被兔蹬，关门打狗要防被狗咬，何况李继岌和郭崇韬率领的六万大军不是兔狗，而是一群凶猛的老虎。
王衍深知若是出现什么变故，在场的一群马精精是指望不上的。
关键时刻，还得倚重嘉王王宗寿这等对蜀国忠心耿耿的人。
说起王宗寿，历史上有个“嘉王酒悲”的典故。
看到王衍整天花天酒地，不问国事，嘉王王宗寿无法忍受弟弟王衍的昏聩。
有一次王衍大宴群臣，酒至半酣时，王宗寿劝谏他以社稷国政为重，王衍却置若罔闻，嘉王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泪流满面，痛哭不已。
王衍终于有些动心，佞臣潘在迎、韩昭等人却说：“嘉王说的是酒话，他喜欢喝酒，喝醉了爱哭（嘉王好酒悲）!”
王衍如释重负，肆意取笑。佞臣们见皇帝如此态度，更是轻慢嘲讽嘉王。
文武百官见嘉王身为皇兄，忠心进谏却落个被羞辱的下场，“自是忠正之臣结舌矣”。
武德军节度使宋光葆是蜀国少有的主战派，颇有战略眼光。
他曾给王衍上表，提出以攻为守的计划，若是按照其谋划，蜀国依山川险固，自保绰绰有余。
只可惜历史上王衍只知道享乐，并未听从，以至于如今蜀国局势糜烂至此。
……
大军出发之日，王宗衍身披金黄战甲，手持戈矛，腰胯弓箭，看上去威风凛凛。
临行前，王衍先是犒赏三军，而后发表了一篇慷慨激昂的保家卫国、奋勇杀敌的战前动员。
陛下御驾亲征，四万余大军倾巢而出，随行队伍旌旗招展。
三万禁军都是军容整齐，杀气腾腾，唯有那万余威武城士兵，依旧是破衣烂衫。
他们夹杂在行军队伍当中，就像是一群猛虎之中，混进了一群流浪狗。
为了显示自己身先士卒，王衍亲自率领三万禁军行进在队伍最前面。
车辚辚，马萧萧，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三泉进发。
王衍看着身后数万大军，一时之间豪情万丈，一首古风涌荡心间。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抑扬顿挫，激昂慷慨。
众士兵被这突兀而起的声音所吸引，纷纷转头看向了王衍。
听着这首战歌，仿佛让人置身在那战火纷飞的峥嵘岁月中，君王与士兵穿着一样的衣服，拿着一样的武器，携手对付共同的敌人。
纵是染血沙场，亦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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