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满目琳琅珠光聪翠（一）
余家大舅娘以异于常人的速度把沈姝抱在怀中，在她白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的姝姐儿，可把你盼来了，大舅娘屋里有许多小玩件和点心，要不要过去玩玩？”。
这话似征得沈姝同意，可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余家大舅娘恨不得马上就把人往她屋里带。
“嫂嫂别闹，爹和娘还在正厅等着呢。妹妹身子还没痊愈，这次难得带姝姐儿和祁哥儿回家中住上一段时日，总会有时间的”。
若不是二舅娘出言阻止，只怕这会人影都不见了。
大舅娘这才反应过来，笑着道：“我倒是忘了，等会咱们见完了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就到我那院子里玩”。
说完，把其他人丢在后面，她牵着沈姝往府里走了。
余家二舅娘无奈地笑着摇头，迎了沈余氏等人之后，带着一群被忽视的孩童尾随余家大舅娘进了余府。
不受欢迎的沈云鸿小心翼翼地带着沈钰宁跟在他们后面。他此刻是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余府不亏是商贾大户，府内庭院曲折蜿蜒，藏而不露，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院子的修建充分体现了宗法之意与日常生活的舒适以及对美的追求。府主的喜好是将三者完美地融合贯通，倒也体现了浑然天成之外无不是匠心独具。
廊壁上，所谓“无雕不成屋，有刻斯为贵”，一转花墙头，梅枝正抱恙。半步一绸红，闻得欢色香。
沈姝每次来这里，她都有种想法。
她这外祖父是个香饽饽，这样的府邸价值千万，得好好和他打通关系。
正厅最是重视摆设，入门便是博古架花罩，博古架上的瓷器满目琳琅，花罩珠链金光闪闪，珠光聪翠。
看得人眼一晃。
正席主位上，老者慈眉善目，长满皱褶的前额，一双温暖如春风般的笑眼。
上身藏蓝色锦帛圆领袍衫，虽是商贾出身，岁月的风霜倒给他增添了一副儒雅随和的气质。
坐在一旁的妇人端坐典雅，双手微微垂放在膝盖上，黄色的短袄用绣罗并加上刺绣，图样精巧，紫色襦裙衬得体态轻盈，那蜜色对襟褙子丝滑如绸。
她面状如花，含笑吟吟，虽是年近半百之人，却看不出岁月的摧残。
在余老夫人的脸上便能看出沈余氏多年之后美人迟暮之状。
只因两人长得实在太像了。
沈云鸿和沈余氏行礼，道：“小胥（女儿）拜见岳父岳母”。
余源覃见了他，脸上毫无波澜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听到了，倒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时，眼睛有些发涩。
沈姝带着沈钰宁和沈铭祁行跪拜礼。
沈姝声音虽小，但胜在人小嘴巴甜，稚嫩的声音，道：“姝姐儿拜见外祖父外祖母，愿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康健，福泽延绵”。
“好孩子，都起来，姝姐儿，到外祖父这里来”。
余源覃此刻笑容满面，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未等沈姝起身，他两步作一步走到沈姝跟前，把小娃娃抱在怀里。
被晾在一边的沈云鸿心里难受。
在余府所有人的眼里，也只有沈姝才有这样的待遇。
坐在外祖父的怀中，沈姝有一瞬间的恍惚，还是温柔的怀抱，依然是疼爱她的外祖父。
“我们姝姐儿最懂事了，是个能说会道的小姑娘”。
余源覃笑着，眼里的慈爱关怀不假。
余家一族女子辈不少，唯独他这个外孙女最合他眼缘，性子也是最为像他。
调皮捣蛋是小孩子的天性，这孩子虽然年幼，但比其他娃娃多了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而且眼界的独到之处超出常人，见了陌生人从不害怕，小小年纪主张诡多。
在他看来，这是天生经商的料子。
“有没有想外祖父？外祖父可每日都想我们姝姐儿”。
看着余老太爷别扭的笑脸，听着他知痛着热的关怀声，让站在主厅内一众的小辈心里发毛，可心里也羡慕起了沈姝。
意料之外，面对余太老爷的热情，沈姝倒是从容淡定，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个相处方式。
她揪着余太老爷细长的胡子，脸上是灿烂的笑容，道：“许久不见，外祖父的胡子也续长了不少”。
“姝姐儿瞎胡闹”。
沈云鸿脸色变了变，出声斥责道：“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平日里学的规矩都到哪去了？”。
余源覃听了，眉眼不满地看着沈云鸿，后者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闭上嘴移开了眼。
“姝姐儿与我老头子亲近，何须在乎这些虚礼，再说我老头子都不在乎，倒是你，等会留下来好好陪我切磋切磋”。
沈云鸿连忙点头应是，内心却抗拒的，眼神看着沈余氏，希望她能懂他的意思去替他解围。
这会沈余氏正被余老夫人拉着手叙话，母女两的情感正浓，谁也在乎不了，沈余氏自然看不到沈云鸿的求救眼神。
还没说完几句话，沈姝被余家大舅娘抢着带去内院看已满两个月大的沈骁茂，跟着前去的还有余家三房的二姑娘余秩、沈铭祁以及沈钰宁。
余家二舅娘也早早告了退，宴席诸事还需和管家再次核对，这是余家最小一辈的头次婚礼，一点也马虎不得。
府内上下热热闹闹，远房亲戚也来了不少，府内张灯结彩，红绸满园，下人虽忙着，脸上却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沈余氏被母亲拉到院子里，屋里就只剩下两人和贴身服侍的妈妈，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我的儿”，余老夫人端看着沈余氏的瘦脸，渐渐眼皮泛红，泪花在眼里打滚。
“娘亲”，沈姿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下，趴在沈老夫人的怀中，心里的不甘不满也伴随着哭声而并发出来。
屋里的妈妈见此，禁不住地跟着流了眼泪。
等两人哭到泣不成声后依然不见好，涂妈妈用袖子擦着眼角的泪水，开口劝道：“夫人姑娘，快别哭了，等会姝姐儿和祁哥儿来了又该担心了”。
涂妈妈说的是实话，这几年每次沈余氏自己偷偷抹眼泪，沈姝看见了都会在私下里问涂妈妈，是不是沈云鸿又让沈余氏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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