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必担忧庸人自扰(二)
延安侯府的事盘根错节,说不定这里头不仅只是掺和了世家恩仇,还牵扯到了朝廷官场的势力地位。
这趟水是半点也掺合不得,沈府可不能在这个时机去沾染半分!
没过多久,沈姝回到沈府的消息传到了各人耳里。
站在沈府正门,看着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匾额,才不回来一日,却格外陌生,归心似箭这意思是不指的是这样?
“大姑娘回来了”,童妈妈在门口候着,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看到沈姝时心疼死了,怜惜道:“大姑娘快些进屋,老太太念你得很。知道你要回来了,派我在这里等着”。
一路上下人都给沈姝请安问候,多少有些掌家的派头。等到了逸央堂,沈老夫人还是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自沈姝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睛就一直停在沈姝身上,脸上不动声色,看不出喜怒哀乐。
“来,我看看是不是又瘦了些”,等沈姝真的上前给沈老夫人瞧时,她才洋溢着笑容,道:“你这孩子何时这般听话,这时才想着讨好祖母?”。
沈姝笑着说:“哪有,往日里我也乖巧懂事,只是方才我听童妈妈说,祖母这几日茶饭不思,心想着可是念我得紧”,说着,沈姝握着沈老夫人伸过来的双手,紧依着她而坐。
“油嘴滑舌”,沈老夫人被沈姝哄的笑容满面,她宠溺地看着沈姝,用食指轻轻点了点沈姝光洁的额头,“怎样?你三叔父那边可好玩?”。
“都好,三叔父也很好”,沈姝挽着沈老夫人的手,笑着说:“叔父他还有话让我带给您”。
听到这句话,沈老夫人历经沧桑的眼睛微微发红,拍着沈姝的手,忍着泪水笑着连说几个好。
童妈妈从外面进来,禀报说二房沈唐氏听说大姑娘回来了,有些好东西要给大姑娘。
这会倒是急起来了。不分场合就要赶来打探虚实,若不是心里有鬼,还能是什么?
见沈姝点了点头,沈老夫人才让童妈妈去把沈唐氏迎进来。
“听说姝姐儿回来了,也不知道在别院住的好不好?可是瘦了?”,沈唐氏也不陌生,上来就嘘寒问暖,看着沈姝的眼神就像亲父母看着自己女儿一样,格外热乎。
“我这最近有个好东西,我看姝姐儿在外头肯定用得上,就亲自送了过来”。
沈姝站在沈老夫人身边,神态自若,她浅笑着说:“姝姐儿谢过婶婶关怀,只是您上次送的珠钗,姝姐儿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谢,这次怎好再接婶婶的东西”。
“倒是我操之过急,显得庸人自扰了”,沈唐氏笑意渐散,用手帕掩饰着脸上僵硬的笑容,在沈老夫人的示意下坐在椅子上。
“婶娘多虑了。这段时日来回奔波,我也许久未见琪姐儿,这几日在别院新得了些新鲜玩意儿,等会我亲自送过去”。
沈唐氏笑着回应,“琪姐儿若是知道肯定会高兴”。
沈姝想,沈钰琪没把她撕碎已经不错了,哪会高兴起来。
见此,沈唐氏话也没多说几句就回去了,说要早些回去给沈姝备几样点心,让她这几姐妹好好叙叙旧。
话是这样说,也没看见沈唐氏把沈家其他庶出姐妹都叫上,那才是热闹。
沈老夫人见状便让沈姝先回去梳洗一番,交待了她先去看望沈余氏,再去沈唐氏那里也不迟。
沈姝没有立刻回到望雨轩,她一路风尘仆仆走到潮汐阁,连身上的斗篷还没解下便走到沈余氏的房间里。
她拨开床幔,见熟睡的人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正要捻被子的手紧了些,眼睛不眨一下,好像生怕前面的人就这样消失。
也不知站了多久,等沈姝再转身出去,才发现双腿已经失去知觉,依靠着秋实才出了房门。
坐在院子石墩上,服侍沈余氏的涂妈妈正向沈姝禀报沈余氏这两日的情况。
“回春堂董大夫昨日来过,请了脉之后,说夫人这几日气色尚佳,要多多走动才好,今早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回来路上和二房那位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一直睡着,连午饭也用得甚少”,涂妈妈说到最后,声音哽咽不清。
不知道沈姝在想什么,她长翘的睫毛垂下来遮挡住了洁白的眼睑,眼眸里的阴影让人不敢轻易上前打扰。
顷刻,少女才张开殷红的小嘴,道:“母亲的咳嗽不是一两日便能治好,现在天气转凉了,屋内尽量少烧炭,多准备些汤婆子和皮裘,屋内多通风”。
“董大夫的药是不会有错的,先照着往日的用量”,她想着要把病彻底治好,或许得找更好的大夫,“至于二婶婶,如果来了,您便以母亲身体不适为由推了,外面不会有任何的闲言碎语”。
“好的,姑娘”,现在整个沈家最可靠的就只有大姑娘,涂妈妈自然事事都依照沈姝的。
“我晚些时候再过来,有劳涂妈妈先服侍母亲用晚饭了”。
“姑娘这是说哪里话,奴婢这一辈子都是夫人救过来的,如今回报不值一二,怎敢有辛苦之言”,涂妈妈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拭擦眼角,后面小声责怪自己,道:“是奴婢不好,眼泪怎就这么浅呢?”。
“我不在府内的时候,母亲的事全都依靠您,可别把自己的身子给弄垮了”。
沈姝说这句话说语气斩钉截铁,表情认真严肃,漆黑发亮的瞳孔炯炯有神。
一时半会的,涂妈妈以为自己看到了年少有为的三老爷。
她深情呆滞了片刻之后,把眼泪一擦,回道:“奴婢谨遵姑娘所托”。
沈姝回望雨轩的路上,一边想着寻找名医之事,一边寻思着府内外的局势。
简单梳洗一番,她穿上了一身浅灰蓝的襦裙和绣着绿竹纹样的鹅黄色褙子。
怎样瞧着都只是一个容貌出众,在汴京城里寻常多见的闺阁少女。
容谁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的少女,在往后竟能守住一方家宅,走出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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