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书房
刑部这段时日忙着兖州副节度使一案。
七月二十那日,抚军中将杨兴烨押了个刺客,踏夜送入刑部大牢。
刺客刺杀梁悯未遂,被羽林军拿下。
梁悯命人压下此事,不许声张,刺客交由刑部,责命宣祈秘密问审。
杨兴烨临走前交待:
“陛下说刺客狡猾,劳宣侍郎费心。陛下授意之前,不可透出半点风声。”
刑部众人严阵以待,如临大敌,各个拿出了看家本领。
然,刑部只审了一夜,刺客轻易招供,直言指使他刺杀陛下的人,是兖州节度使宣茂,宣祈的亲叔父。
听刺客的口音,是兖州人不假。
宣祈陷入两难。
宣茂是他的亲叔父,他理当避嫌。
可陛下却指明宣祈问审。
宣祈直觉有异,修书叔父,问明此事。
送出的信,有去无回。
宣祈没有将证词上交,着人画了刺客的画像,派姜复瑜前往兖州,查探此人。
打探消息,姜复瑜最最在行。
姜复瑜前去兖州,一来一回,折腾了二十日。
不负所望,姜复瑜一路寻到刺客老家,带回刺客的老父老母。
刺客父母说,儿子是宣茂手底下的参将,跟了宣茂十余年。
宣茂嫌疑不小。
一筹莫展之际,宣祈突然发觉,刺客的父母即便知道儿子犯了诛九族的大罪,仍不哭不闹,每日在刑部,吃好睡好。
事出反常。
这对父母是假的,真的父母,想来已经被灭口了。
趁假父母熟睡,宣祈派人刺杀他们,果然,他们会功夫。
宣祈将假父母捆到刺客面前,揭下□□,在刺客面前扬言,他的父母,已经死了。
刺客悲痛不已,当场道了实情。
他是节度使宣茂的参将不错,可他,更是兖州副节度使程裴的派出的棋子。
蛰伏宣茂身边数十年,只等一朝刺杀天子,栽赃嫁祸。
若宣茂被治罪,兖州节度使的位置,自然而然,会由程裴接替。
刺客被捕时,身上故意带着自证身份的腰牌。程裴心中暗算,梁悯为避嫌,不会让宣祈接查此案。
是以,程裴买通了大理寺少卿,却从未想过在刑部动手脚。
可梁悯似乎有所预料,偏偏将此案交了刑部秘审。
计败于此。
刑部忙了一个来月,终于结完这桩案子。至于怎么处置,那是陛下的事。
酉时已过大半,宣祈看完刺客证词,终于舒展了眉目。
“杨木,这份证词,你亲自送入宫中。”
宣祈为避嫌,决计不亲自面圣。
宣祈带杨嘉走后,姜复瑜贱兮兮的,又把大伙凑到了一处:
“哎呀,大人可真是归心似箭,这案子一结,立马回府抱美娇娘去了,啧啧啧,咱们大人好福气啊。”
杨木立即附和道:
“你们听说了吗?大人刚娶进门的世子妃,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啊。杨嘉告诉我,世子妃进门的第一日,大人把私库钥匙给了她;世子妃进门的第二日,大人把自小佩到大的玉佩给了她。杨嘉这一个月来,除了在刑部办案,便是在芳香斋排队,替世子妃买刚出炉的糕点。这段时日有大案子在身,我没敢跟你们说,如今案子结了,大人又下了值,我憋得慌,干脆跟兄弟们说了。”
“呦,是吗?咱大人还有这一面呢?”
“我可是记得,大人未娶亲前,连喜服都不乐意试呢?今儿竟转了性子?”
姜复瑜搭着一旁同僚的肩,意味深长:
“诶,此言差矣,世子妃貌若天仙,温香软玉在怀,哪个男人能忍得住?咱们大人这叫‘本性暴露’,哪能叫转了性子?”
众人嬉笑起哄:
“哦呦,也是,毕竟世子妃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啧啧啧。”
一传十,十传百。
世子宠爱世子妃的传言就这么散了出去,一发不可收拾。
用膳沐浴后,宣祈在书房批阅案宗。
谢昭华亲自拎着食盒到书房,美名其曰送汤,实则想趁机探探宣祈的书房。
书房是重地,闲杂人进不得书房。
守在门外的杨嘉自作主张,赌了一把,未经通报就给谢昭华开了门。
杨嘉赌,世子不仅不会怪他,反而会夸他有眼力见。
跟谢昭华一道来的春落自觉守在门外。
谢昭华面带浅笑,微微福身:
“给世子请安。妾身备了参汤,世子可愿一尝?”
宣祈顿笔,抬头看向谢昭华:
“快起身,宜姝松来的参汤,我自是愿尝的。”
谢昭华立在宣祈身侧,伺候他用了参汤。
参汤饮毕,谢昭华唤春落进来撤了食盒。
“妾身替世子研磨。”
谢昭华想借研磨一事留在书房,趁机暼一眼,宣祈书案上,都有些什么。
宣祈既要扮深情,应该不会拒绝她。
“有劳宜姝。”
宣祈果然应了下来。
阴沉了一天,外头终于下起了雨。
雨有些大,打下不少树叶落在庭院。
谢昭华着了条胭红撒花软烟罗裙,乖巧的立在书案旁,颔首磨墨。
宣祈着一身月白竹纹长袍,端坐案前,凝神批着刑部案宗。
玉炉生香烟袅袅,不及红袖添情侬。
二人没有叫雨声打搅,安安静静各做各的。
书案上的公文信函,谢昭华尽收眼底,扫了一圈下来,没有她想要的证据。
想来也是,宣祈敢让她进来,自然有把握不让她瞧见,与赵国通敌的信函。
她一女子,不宜成日出入男子的书房。
等过段时日,她把万宝阁的羽络“买”进府里来。
羽络武功高强,身轻如燕,悄声进出书房,应该不在话下。
谢昭华顿时没了兴趣,停下研墨的动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梦中宣祈用一杆银枪杀了她,为何,她不曾见到那杆银枪呢?
宣祈把私库钥匙给了她,她去私库看过几次,里头并无银枪。
谢昭华走到宣祈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捏了起来。
谢昭华最擅长的就是扮乖扮巧扮懂事,宣祈要演,她陪他就是。
“妾身在阁中,常听闻世子文武双全。说起来,妾身还未见过世子一展身手的模样呢。不知世子擅的是□□还是战戟?”
宣祈闻言,不自觉皱了皱眉。
他在思索,要不要对宜姝说实话。
他的功夫,是灵昭寺一位武僧教的。
那武僧来去自如,随性而为,机缘巧合下,见宣祈命格不凡,自请入宣王府教他武功。
武僧对长公主说,教授宣祈武功一事,不可叫外人知晓。
灵昭寺的僧人大都参透天机不可冒犯,长公主只得命府上丫鬟奴才管紧嘴,一句话都不许对府外的人提起。
那武僧是个有意思的,教了宣祈一年基本功,紧接着教了他三月枪法。
三月后,武僧留下一杠银枪给宣祈,不知所踪。
和银枪做一处的,还有一句话:
待师归前,银枪不可显于人前。
宣祈虽参不透原委,倒谨遵武僧告诫。
宣祈不打算让谢昭华知晓,却也不愿欺瞒,索性停笔,将她一把搂进怀中,望着她携满秋波的双眼,温声开口:
“宜姝想知道?”
谢昭华盯着宣祈撩拨勾人的眼,天真的点了点头。
宣祈一把抱起谢昭华,往床榻走去:
“是□□还是战戟,我这便告诉姝姝。”
宣祈平日里唤她宜姝。
只有在恩爱缠绵时,他才会唤她姝姝。
谢昭华睁大了双眼,她开始害怕了。
这里是书房,杨嘉和春落还在外头。
谢昭华在宣祈怀里轻轻挣扎一番,慌张无助的抬头看向宣祈,压低声音:
“世子,这是书房……春落和杨侍卫还在外头。”
宣祈眉目舒展,疏朗一笑,贴近谢昭华耳边打趣:
“姝姝忍着,不要叫唤出来,他们不会知道的。”
谢昭华又羞又恼,她不该问的。
宣祈,坏极了。
夜风携桂香拂过,杨嘉和春落听着书房里头不可言说的动静,齐齐红了耳根,往院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宣祈牵着谢昭华,若无其事的走了出来。
谢昭华则暗暗庆幸,幸好幕夜深沉,身边人觉察不出,她掩于罗裙下的玉腿,正止不住地打颤。
是夜,宣祈搂着香香软软的谢昭华,称心遂意入了眠,而谢昭华,嗅着他身上幽远清冽的木香,思绪一路辗转。
她羞觉,与宣祈行房,似是一件乐事。
初初破身那晚,腿间那处撕疼地厉害。
第二日,宣祈突的与她亲近,夜里缠着她要了两次,彼时,宝地尚开,虽不似初次那般撕痛难耐,倒也无甚快觉。
自那之后,回回与宣祈行房事,无一不淋漓畅快,宣祈爱抚之处皆中要害,进退有度得其宜,腿间那处被他一波复一波推向峰顶。
她只觉通身畅快淋漓,回回情至深处,回回娇吟不断。
思及此,羞涩和不安涌上心头。
她来王府,是为了找证据,而不是为了房中□□。
谢昭华轻挣开他臂膀,支起身子将人细看。
若非当初她一番算计,也不知哪家姑娘这般好福气,能夜夜拥此皮囊入眠。
同这副皮囊相守一生,倒为人间乐事。
谢昭华轻轻拍了小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保谢府上下平安,才是第一要紧事。
她可不想重蹈梦中覆辙,死在宣祈枪下。
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男女之情最是缠人,一旦沾染便难以脱身。日后有所羁绊难成事,岂不白白入了那人圈套?
秋荷花开香满庭,夜深微雨灭柔情。
屋外雨渐浓,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谢昭华渐渐清醒,宣王府尚未探清,她如何敢生出这样的爱念?
她置梁悯何地?
秋雨缠缠绵绵下了一夜,将宣王府洗的不沾一尘;谢昭华滋生于黑暗中的几分情愫,悄无声息地散在宣祈幽远清冽的木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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