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求见
宣祈回府后,一刻也没耽搁,唤小厮备水,沐浴熏香后,仔细挑了身常服,腰间佩上谢昭华亲手绣的湖蓝缀玉香囊,刮须净面,敛去周身颓丧之气,直奔谢府。
杨嘉瞧主子终于回过神恢复了人样,双手合十对着老天爷谢天谢地,就差跪下磕三个响头。
宣祈赶至谢府时,林如芝正抱着乖孙和韩双柔吃茶点,小厮王顺急急进来通报:
”回夫人,宣王世子来了,说是求见老爷,正在大门外候着……”
谢昭华被休回谢府后,林如芝气愤交加,给府上奴才下了严令,不准宣祈再踏入谢家的大门。
是以,守门的小厮不敢轻易请他进来,急派王顺来传话。
韩双柔正用着栗子百合酥,闻言呛了一口气,又惊又喜:
“如芝,世子这是回心转意,来接我们华儿了?”
林如芝白了眼传话的小厮,一边拍着小仲修的背,冷哼一声:
“没瞧见我正同尚书夫人吃茶?王顺,你差事干得愈发好了,这般不知轻重,半丁点儿的破事也敢拿到我面前打搅?”
林如芝平素待下人宽和,若非宣祈触了她的坏脾气,她断不会这般厉色。
王顺意识到不对劲,磕了个头:
“都是奴才的错,夫人饶了奴才这一回。”
林如芝沉着脸挥了挥手,王顺赶忙退了下去。
韩双柔知她对宣祈诸多不满,温声劝道:
“如芝啊,宣祈好歹是世子,你这般将人拒之门外,叫外头如何议论?”
“韩姊姊勿劝我。谢家书香世家,祖上百年清贵,暂不说那小子损了谢家脸面,单凭他让华儿伤心这一点,足以拦他进谢家的大门!”
提起宣祈,林如芝一脸怨色,恨不能亲手抽他一顿。
韩双柔斟酌再三:
“他毕竟是世子,将来爵位在身……”
“好了,韩姊姊,提他晦气,快替我看看,仲修的虎头帽,该选哪个样式好……”
林如芝怀里的小仲修不知怎么了,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二人赶忙哄起孩子来。
王顺提心吊胆赶去大门,朝宣祈行礼后,支支吾吾回话:
“世子,夫人她……不愿见您,求您别难为小的。”
小厮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宣祈点了点头,随后在大门牌匾正中,掀袍一跪:
“你去告诉谢夫人,我就在这跪着,谢夫人何时愿意见我,我就何时起来。”
万顺急挠了头,欲哭无泪:
“世子爷,您这是,为难奴才啊!”
说罢,王顺跑去了内院回话。
宣祈端着身子,神色坚定的跪在谢府门前,引来不少看客议论纷纷。
“呦,这不是宣世子吗,听闻他这段时日在府上饮酒作乐,连刑部的官都辞了,怎么跪在这儿了?”
“唉,依我说啊,世子这是迷途知返,惦记起谢三姑娘的好处来了,不然他跪在谢府做甚么呀?”
“来,哥几个今儿打个赌,赌世子进不进得了谢家的大门……”
杨嘉耳力好,百姓的玩笑话一字不落听进了耳朵,忧心忡忡看着跪地的宣祈:
“世子,您跪在这未免太……不如先回府,等谢夫人的通传。”
谢家纵然势大,然宣家好说歹说是先帝亲封的异性王,爵位远高于谢家,宣祈大张锣鼓跪在谢家大门,实在是……丢人现眼。
宣祈挺直脊背,清冷而严肃:
“不必。谢夫人心中有怨,我若是不拿出诚意,如何接世子妃回去。”
杨嘉偷偷白了他一眼。
这会儿知道拿出诚意了?
谢太傅允三日之期时,你早干嘛去了?
世子妃世子妃,都把人家休了还叫世子妃,当心谢二公子一拳打死你!
王顺再次将话禀了后,林如芝把熟睡的小仲修递给乳母,疾言厉色:
“叫府上的下人把嘴管严实了!谁敢报到老爷跟前去,我立即将他赶出门!还有,三姑娘和大少奶奶去苏州一事,不许叫那小子知道!”
王顺得了林如芝的意思,擦了把汗,急匆匆去吩咐下面的人。
时值盛夏,日头毒辣得很,宣祈在谢府门口跪了整整一个时辰,流泻而下的汗沾湿衣襟。
眼瞧到了未时,杨嘉肚子饿得咕咕叫,正要请示宣祈去用午膳时,在外头巡视的谢持昀回了府。
谢持昀的小厮拨开看热闹的百姓,清出一条道,请他行至谢府大门。
见宣祈笔直跪在这,谢持昀心下了然三分,扶额叹了口气。
谢持昀对宣祈虽心怀芥蒂怒气难消,到底是涵养极好的读书人,从容走到他面前,亲自扶他起身:
“世子跪在这,折煞谢府了。快随我进来吧。”
眉宇间透出欣喜,宣祈拱手:
“多谢兄长!”
谢持昀则不屑哂笑:
“谢某算世子哪门子的兄长?世子慎言。”
杨嘉跟在身后,替主子捏了把汗。
想接世子妃回府,怕没那么容易。
谢持昀知晓母亲的性子,直接带他去了谢杭的书房。
宣祈进书房后,谢杭瞧着他冷俊的面庞,手中的狼毫重重掷在案上,溅起点点飞墨。
“谢府百年清贵,岂是始乱终弃不三不四之人可进的?持昀,你母亲若知道了,少不了你一顿骂。”
谢杭背过身去,没有正眼瞧宣祈。
谢持昀正要开口辩解,宣祈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谢太傅,宣某有罪,求太傅原谅。”
谢杭仍不肯转过身,负手背对着他:
“世子犯了错,自有宣王和大长公主管教,与老夫何干?世子请回。”
宣祈正色,头抵在青板砖上:
“谢太傅,宣某年少轻狂不知世事,一气之下写了休书给宜姝,今悟已往荒谬草率,追悔莫及,盼太傅谅宣某无知,给宣某一个机会,接宜姝回王府。”
“宣某保证,接宜姝回府后,定千百般尊爱,断不会再有上次的事发生。”
谢杭转过身,居高临下坐在太师椅上,冷眼打量他:
“保证?空口无凭,世子拿什么担保?或是世子觉得,你宣家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值老夫拿宝贝女儿去换?嗯?”
谢持昀心软,被宣祈三言两语哄住,正要替他辩解,被谢杭一记眼刀止住。
跪地的少年思忖再三,从容而坚定的抬头,眼里是清峰万丈:
“太傅若不放心,宣某可写军令状担保。若宣某胆敢再负宜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杭铁了心刁难他,自不会被这三眼两语哄骗去:
“呵,世子位尊,老夫如何敢杀敢剐?再有,世子既写了休书,小女同宣家再无瓜葛,好端端的,世子凭什么接小女回去?”
谢杭提起汉白玉笔搁上的狼毫,继续书写,没有再瞧他:
“持昀,谢府舍寒,岂敢叫世子污了靴,还不快将人请出去。”
谢杭的语气不容置喙,谢持昀无奈,朝他做手势:
“世子,请吧。”
谢持昀引宣祈穿过游廊,故作眉头紧蹙:
“世子啊,你怎么就,现在才来呢?”
宣祈拱手:
“兄长,前段时日……”
“好了好了,不必多言。刚知道你休小妹时,我也气愤不已,恨不能毒打一顿,叫你长长记性。时日一长,见小妹强撑情绪,外强内软,我这个做兄长亦心疼不已。思来想去,若要叫小妹真正欢喜起来,你才是那剂良药。”
“更何况,小妹她……怀了你的孩子,只有回到王府,她腹中孩儿方可名正言顺。”
宣祈麻溜跪在谢持昀面前,面露欣喜:
“太傅和谢夫人对宣某多有不满,依御史之见……”
谢持昀扶他起来,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
“世子啊,父亲和母亲固然重要,可眼下最最重要的,是小妹她不计前嫌,愿意跟你回去。”
“拙荆叔父七月初八五十大寿,小妹正好不愿待在京都,随她大嫂往扬州去了。今日六月初十,小妹是六月初六动的身。”
“小妹怀着身子不便,马车比平日慢了一倍不止。世子若快马加鞭去扬州,应能赶上。”
宣祈走后,谢持昀望着他心急如焚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方才告诉宣祈,秦梵祖籍扬州,引他往扬州去。
可谢府谁人不知,大少夫人秦梵,出自江南苏州。
小妹明明就被宣祈休弃,怀了他的孩子却迟迟不愿打掉,非要一路颠簸去苏州,偷偷生下那孩子,若说小妹对宣祈没有情意,他是断断不信的。
自宣祈跪在谢府门口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的傻妹妹,迟早要被宣祈骗回去。
虽拦不住,使点绊子总是要的。
不然,如何替小妹出这口恶气呢?
至于宣祈能不能找到小妹,全看他的造化。
若是连大理寺卿秦誉的祖籍都打探不出来,那他这个刑部侍郎,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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