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允诺
年年跑得有点气喘吁吁。
追上顾谦之的确是个体力问题,系统有办法给她混淆了个身份,让她在偏殿接触顾谦之,她自然也乐得自在,坦白来说,年年很欣赏顾谦之这样的人。
系统补全了前作剧情,再加上在游戏里的时候,年年看过一些前情回顾,也知道顾谦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也不是那么没脑子,会贸贸然寻人帮助的人。顾谦之虽然力排众议,主张立叶祁云为帝,但他却不是叶祁云的人,大齐的祖训一向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因此,齐昭帝被掳走之后,才会按照礼法立他最年长的弟弟叶祁云成为大齐的新天子。
叶景辰的父亲齐昭帝被掳走,是事关国家尊严,大齐必须寸土不让,这是他的底线。
匈奴人的议和条件是纳贡与割让边关要塞,若是答应了,那大齐的尊严势必会受到挑战,顾谦之并不推崇任何一位帝王,于他而言,国家的主权不容侵犯,他心中社稷与黎民百姓远甚于帝王。
因此,叶祁云尊重他,礼让他,也要听从他的意见。
顾大人,年年想到他原书里被叶景辰抄家问斩的结局,只觉得可悲,她希望她或许能够救顾谦之,她既然穿越到了《南齐异闻录》这个游戏中,她便希望顾谦之可以有一个好的结局。
她想护佑他安然无恙的离开朝堂,告老还乡。
内阁在文华殿,文华殿内有休息的屋子,年年等候在外面,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门帘被打开,顾谦之走了出来,他换了身便服,看到年年立在一旁道:“走吧,重新回去吧。”
顾谦之刚迈出一步,发现年年立在原地,随即施礼下拜,愣了片刻,便想伸出手去搀扶她。
他轻声开口道:“姑娘这是,所谓何事?”
顾谦之知道年年必然有事相求,他思索了一会儿:“你有何事,本官能帮上你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月色掩映下,年年抬起头来,她眼眶里已经隐隐约约带有泪水:“顾大人,可还记得这些日子以来,奴婢委托人送给您的策论吗?”
顾谦之微微一愣,随即点头,他自然是记得的,那些策论文采斐然,从民生到边防再到财政,策论中的见解无一不贴合时弊,他见了自然是过目不忘的。
他接着开口道:“自然是记得的,是你?”
年年轻声应了一句:“顾大人还记得,奴婢确实是有事求助,而且这件事情只有大人能帮,奴婢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也不会求到大人您的头上。”
顾谦之走上前去,将年年扶了起来:“姑娘还请快快请起。”
他对年年的文章印象极好,现下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可惜之意,若是年年身为男子,定能在科举考试中获得进士出身,从而进到翰林院,他惜才之意不由得又涌上心头。
同时年年落落大方的姿态也让他多了几分疼爱在心中,顾谦之想,自己的小女儿也就如年年这般年纪,她这般年纪,在宫中也属实没那么好过,因此,顾谦之的声音不由得又软了软,他轻声道:“姑娘是觉得这皇宫吃人,所以想要离开宫里吗?”
当然不是,她之所以会求助顾谦之不可能是为了离开皇宫,虽然在这里日子过得的确不舒心,但是有攻略对象在这里,年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的。
她声音清浅,又带了几分独属于少女的柔弱,她盈盈一拜道:“顾大人,您还记得河海王吧,奴婢所求,与河海王有关。”
顾谦之闻言一愣,他没想到年年所求竟会是与叶景辰有关,她明明可以提比这更有利于她自己的要求的,但她没有,顾谦之又仔细观她神色变化,她面上平静无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真挚,不似作假。
倒是显得他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将内心这些无谓的猜测隐去,复又开口道:“河海王,有什么难处不成?姑娘与他,有何关系?”
他这问题问得倒也正常,年年薄唇轻咬,继而开口道:“实不相瞒,奴婢是现在照顾河海王的宫女,如今之所以来求大人,就是希望顾大人能想法子把河海王放出冷宫来,还有,前些日子听说陛下有意想把他放到封地去,可是他现在尚且年幼,还请大人想办法救他。”
年年只不过寥寥数语,顾谦之就从中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心下了然。
只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顾谦之的神色便变了又变,年年知晓,他定然不知道叶景辰被叶祁云关在冷宫中的事情,看来这步棋,她走对了。
顾谦之的确不知道叶祁云的所作所为,而叶祁云将叶景辰关在冷宫中的事情被他藏得很好。
何谓士大夫?年年在历史课的课本中曾对这个词有着最浅显的定义,在她眼中,士大夫或许代表东林党,或许代表迂腐,或许代表那些维护封建统治的那股落后的势力。
可后来年年才知道,原来不是这些,顾谦之便是如此。
在他眼中,没有帝王,也无论生死,文死谏,武死战,也无非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信仰罢了。
为了这个信仰,《南齐异闻录》中的顾谦之被抄家时,坦坦荡荡,从容赴死,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就像现在,他也无畏于叶祁云君王的权威,在顾谦之眼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他愿意为了他心中的正道付出一切。为了大齐的尊严,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他才力排众议将叶祁云迎为新帝,这样的人,怀有最真挚的赤子之心,同样具有怜悯黎民百姓的气度,所以他会帮她,年年可想而知。
叶祁云之所以没有将他把叶景辰关在冷宫中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也正因为顾谦之身上的这种特质。
他知道顾谦之会极力反对,毕竟当时将他拥立成新帝是一时无奈下的权衡利弊之举,并非因为他和顾谦之身处同一阵营,亦或是顾谦之多看重他。
在顾谦之的心中礼法与国家远大于某个特定的帝王。
废掉叶景辰本就是不合理的举动,数位大臣进谏尽管没能阻止叶祁云,但他也心知肚明,他不能做出更破格的举动。
因此若是顾谦之知道此事,必然会和其他大臣一起去清平殿进谏。
况且顾谦之身为内阁首辅,在民间一向声望极高,又是拥立他成为新帝的大臣,于情于理,叶祁云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许忌惮。
顾谦之面色凝重,他声音疲惫,带着些微微的担忧道:“老夫定会想办法将河海王从冷宫中救出来的,河海王有你这样忠心的宫女,实属难得。”
——
年年心知肚明,顾谦之这是同意了,他说话做事一向稳妥,并且为人表里如一,是个真正的君子,因此不用担心他食言。
她战战兢兢回到了座位上。
宴席已经快结束了,叶景辰听到了年年的脚步声,却并没有回头看她。
叶景辰并不高兴。
且他并不想理会年年,他手中的桃花酥在听到年年回来的脚步声的时候被她捏得稀碎。
他没想到年年会把他真的扔在宴会上,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可叶景辰自己心中知晓,他并不在乎年年,可他却不知道,这种恼怒,恐惧的情绪究竟因何而起。
他分明一点也不喜欢她,厌恶她厌恶到了极点,可是当年年真的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的时候,他那种茫然和恐惧的情绪又在人群之中被无限放大开来。
而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陷入到了窒息之中。
他闷在那里,没有说话,但感觉到年年的手扯住了他的手,叶景辰的手很凉,是因为他在外面冻了很久,且并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情况,那么多人坐在那里举杯畅饮,可这些似乎都与他无关。
“幼度,你生气啦?”
年年的声音放得很软,带了一丝显而易见的讨好,她轻声道:“你是生气我回来得太晚了吗?”
叶景辰并不想回答她,但却无法忽视她手心的温热,年年手心的温度将他几近失温的手重新温暖得有了一丝温度,他努力试着挣脱开来,却无法挣脱,只得应声道:“没有,”
小孩子的声音还带着些奶气,他声音里的不悦年年听得出来,笑意盎然地看着他,迫使他回过头来:“怎么?生气了却不肯让姐姐知道,要一个人闹别扭吗?”
她喜欢极了叶景辰这副模样,明明生气,却还要别扭的说自己什么都没有。
口是心非的小暴君。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年年偷偷掐了一下他的脸,小孩子的眼睛里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他下意识地轻轻张开了嘴:“唔。”
叶景辰的脸很好摸,像一个奶团子,捏起来柔柔软软的,年年不由得想再摸一下。
男孩瞳孔上似乎弥漫了薄薄的一层水雾,再用力戳他几下,他可能真的会滴落出眼泪来。
年年有些不舍的松开了手。
触感上佳,她怪舍不得的,可她也清楚,若是捏得再厉害一点,就可能会把他的脸上捏出红印子。
在叶景辰错愕间,她俯首到他耳畔。
一刹那,白梅的香气萦绕进呼吸。
她声音轻柔,像是隔着很远穿进他的耳畔:“幼度,不要担心,只要你不讨厌我,姐姐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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