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瓜子
“有肉吃啦！”
陆景阳兴奋地提起鸟脖子，三步作两步地飞到钟瑾跟前，想把野鸟塞到包里带走。
陆景阳跑步速度像飞，卷起风。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陆景阳的靠近被风卷过来，于是，钟瑾毫无防备地闻到血的腥躁味。
来不及后退。
“看，这鸟肥吧！”陆景阳又直接将野鸟遗体举到他眼前。
带着血的羽毛，以及还没闭眼的鸟眼就这样直直地撞进钟瑾眼里，血腥味也跟着冲入鼻腔。
“拿走！”钟瑾冷声说。
“哈？”
胃里条件反射地涌起一阵阵恶心感。
钟瑾咬紧牙关，竭力地抑制着几乎快要冲出喉咙的呕吐，额角的青筋都凸起。
绕是平时再没眼力见的陆景阳，这时也看出了不对。
“你怎么了！？”
他看见钟瑾的脸色越来越差，一时慌了神。
随着呕吐感越来越强烈，没多久，钟瑾的头开始晕眩。
紧接着，眼前的绿越来越模糊，他听见自己再也压抑不住的呕吐声，可胃里东西实在太少，只能吐出酸水。
肠胃止不住地灼烧。
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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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结束。
叶知遇和苏瑶在吃完一大碗木薯叶和蒲桃果沙拉后，开始做出发准备。
她们头上戴了顶芭蕉叶做的帽子，左右两边的腰上各挎着两个圆柱形的藤筐。随着走动，筐子里的木头夹子、刮片和鞋子发出叮叮咣咣的响声。
苏瑶还在小筐里放了个小化妆镜。
趁着叶知遇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又悄咪咪地掏出来，打量起自己的新发型。
镜子出现两根长长的蜈蚣辫，垂在肩前，乌黑的头发与绿色的藤条茎皮编成一起，中间还插着些小绿叶，像极了电影里丛林小精灵的发型。
上午编了三四个藤筐后。
叶知遇和苏瑶累得满头大汗，实在是有点受不住油头的味道，她们想起古代用草木灰洗头的法子。也顾不上挑剔，两人跑到火堆旁边，扒拉出一小碗草木灰。
两人舍不得用水，决定采用草木灰干洗法。
先倒到头皮上，一顿狂搓。
别说，搓着搓着，油脂真的变少了！
搓完后，疯狂地甩头发，把头皮上的灰甩走。
不知道甩了多久，甩到眼冒星光，天旋地转，直到油腻踏瘪的头发蓬松干爽起来才结束。
而苏瑶那头乌发又厚又长，加上她有点自来卷，经过自动甩灰后，蓬得像做刚做了爆炸新发型。苏瑶差点哭唧唧，为挽救美女形象，叶知遇便献出了自己从前给洋娃娃编头发的精湛手艺。
“走”
叶知遇那句走还没说完，抬头就看见苏瑶又在臭美照镜子。她弯了弯眉眼，笑着说，“你照了一上午了，还没看够？”
“嘿嘿，姐姐编的辫子好好看呀。”
苏瑶羞羞地放回镜子，“走吧走吧，我们出发吧！”
“出发！”
-
吼完出发，两人顺着海岸边光脚向前走。
浪潮卷着浪花不断地前进、后退，但潮其实很小，仅能吞噬一米左右的沙地。岸边的沙子被海水浇得湿润，一脚踩下去，脚底板冰冰凉凉的，海水一扑，又是一阵透心凉的凉爽。
“呀，好舒服呀。”苏瑶欢快地蹦跳。
叶知遇也笑着点头。
这座岛上的沙滩真是少有的干净，记忆中，只有很小的时候才能像这样光脚踩沙子。随着长大，海边垃圾越来越多，哪怕是穿着胶鞋走路都要注意三分，生怕鞋底被玻璃渣子、铁片扎破。
不过太干净也有遗憾。
比如，叶知遇多想捡到一些矿泉水瓶子，哪怕是一片破胶布都行，反正他们现在一无所有，什么垃圾都想捡。
正遗憾着，忽然，叶知遇那双黑如葡萄的大眼迸出亮光。
“那有海鲜！”
叶知遇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沙地上，微微鼓起一个不规则的小包。她忙掏出刮片，冲到鼓包旁边，鼓包周围的沙地表面遍布着密集的“o”型呼吸孔，“肯定有东西！”
苏瑶也捂着辫子小跑过来。
“什么什么？是猫眼螺吗！”
在两人期盼地注视下。
叶知遇极为熟练地跑去鼓包上面的泥沙，挖了会，坑里积满水，她从柔软的泥沙里，挖出一颗小小的带着紫褐色纹路的海瓜子。
洗去沙子。
手心里躺着一粒比小拇指盖还小的海瓜子。
不是一般的小。
“啊是海瓜子啊”
白高兴一场，叶知遇颇为嫌弃地把这枚海瓜子丢进筐里。
“海瓜子？”苏瑶不认识，“海里还有瓜子吗？”
“其实是小蛤蜊，但因为大小形状像瓜子，所以被叫做海瓜子。”叶知遇知道这种海瓜子喜欢密集生长。
她把刮板收起来，张开五指直接插进沙泥里，一接触到尖尖的壳体，手掌迅速一拢，然后再用力一甩，粘附在手周围的泥沙立马被甩到一边。
不一会儿，她就从带孔的沙地里撮出几把海瓜子。
“我来帮你。”
苏瑶有样学样。她误以为这片沙滩底下都是海瓜子，对准自己面前的沙滩，手指挖进去。
翻来翻去，一颗海瓜子都没有。
苏瑶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上来了，掏出木片，对准泥沙拼命挖。
刚撮完一把海瓜子的叶知遇，看着她这顿无头绪地憨挖，笑着说，“你那没有的，要对着这种有孔的地方才能挖到的。”
话音刚落，就见苏瑶愣了愣，指着坑问，“这是什么？”
“挖到石”
头字还没说完，就看到沙坑里出现个像象鼻子的东西，一露光，鼻子孔一缩一缩的，还喷出好几股细细的水流。
“！！！”
叶知遇惊呆，“这该不会是”
“是什么？”苏瑶问。
“挖挖，先挖！”
叶知遇一声令下，两人对准鼻子周边的泥沙一顿挖，随着坑越来越深，藏在坑里的海鲜渐露真身。依稀能看出泥土里，躺着个长着一条比手掌还长的大鼻子，尾部有个白色壳，壳前端为锯齿状。
“我的天呐，真的是象拔蚌！”
不怪叶知遇如此惊讶。
象拔蚌是种穴居海鲜，一般栖息在泥质浅水或者潮间带。
幼年时期的象拔蚌，择地潜沙，然后通过自身的虹吸管呼吸海水，呼出来的海水会浸到周围的泥沙上，变松变软，接着，它就会趁机用足部往底下钻一钻。而且它没有行动的脚，只能在原地循环反复，一点一点地越钻越深。
直到它找到合适的深度后才停下。
因此，除了那些运气不佳没选好地址潜沙的象拔蚌，潜到石板，被迫停止，一般很少有人能在沙滩上挖到野生象拔蚌。
最最最重要的是！
她记得这玩意好像是温水性海鲜，怎么会出现在热岛边，还被苏瑶随手一挖就挖到了！？
她都没挖到过！
叶知遇把手探到洞穴里，捏着象拔蚌那又大又多肉的大鼻子，一个使力，将盖满泥的象拔蚌彻底拉出来。
这玩意真肥啊！
鼻子最粗的地方有手臂粗细！
“哇！好肥！”苏瑶美滋滋地装进自己的小筐里。
叶知遇看了眼自己那堆辛辛苦苦撮出来的海瓜子，全部加起来都没蚌壳大。
心里瞬间酸成柠檬。
好羡慕(t▽t)
瓜子虽小。还是得拢进筐。
“走！继续找货！”
叶知遇牵着苏瑶，信心满满地再次出发。
大概苏瑶今天的运气真的很不错，每走两三步，就能捡到一些新的海鲜。有熟悉的猫眼螺，大赤贝，还有漂亮的海星，她一并捡起装入藤筐里，没多久就装满了。
而叶知遇直接成柠檬精。
她都是些什么霉运，捡到的不是小蛤蜊、小海葵，就是死螃蟹。
唯有两只刚死不久的小青蟹还有点用，能放到海笱子里，作为吸引明天去红树林抓跳跳鱼的诱饵。
-
下午，林子这边。
“钟哥你真的还好吗？要不要再歇歇？”
刚启程走了不到十分钟，陆景阳又扭过头问钟瑾。
见钟瑾清冷俊逸的脸上微微透着躁意，眉毛拧起来。
看得陆景阳猛地刹住脚，慌里慌张地大声问，“怎么了？不舒服了吗？要不回去吧？”
陆景阳上午真的是结结实实地给吓懵了。
像他这种健康宝宝，从小没生过几次病，几乎没进过医院。不仅是他，大概是他们那个小村子都有健康基因，阿爷阿奶活到六十几，平时连小毛小病都没有。
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眼睁睁地看着钟瑾一顿昏天暗地的呕吐，吐到胆汁都出来的那种。吐完后，那张脸灰白灰白的，眼里全是红色血丝，虚弱得像随时要入土。
光是回忆那场景都觉得头发一阵发麻。
钟瑾捕捉到陆景阳圆眼里的紧张和慌乱。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再次淡声安抚，“胃病而已。”
陆景阳看着钟瑾袖口露出的那一节细如木柴的手腕骨，瘦得惊心。
他不是很信，迟疑地问，“犯胃病要吐这么狠？”
钟瑾放下手，默不作声地拉起衣袖遮住手腕。
“嗯。”他说，“走吧。”
“要不回去吧？”陆景阳还是忧心。
看着拦在自己面前，把他当成纸片人的陆景阳，钟瑾素来淡定的心里第一次生出无奈的情绪。
自从他们开始出发，陆景阳一路就无数次叫停，这大半天拢共走了不到三四公里的路程，到现在，两个包里就装了只破鸟。
偏偏这小伙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力气大，还没眼力见，钟瑾从前那套靠气势压迫人的法子，在他身上是完全用不上。
太阳的光晕渐渐微弱，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溜走。
做事从来都是高要求高结果的钟瑾是绝对不允许他们空手而归的，说好的分工合作，必须带东西回去！
钟瑾直接无视眼前这个满脸担忧的大黑个，拔腿绕过他，急匆匆地往前坡爬去。
“诶——钟哥，你等等我呀，你慢点走！”
只是陆景阳喊得越大声，前面那个人两条筷子腿，走得越快。
越过一排灌木林，钟瑾看到在错杂的灌木丛后面看到一排青绿色的竹子，挺拔修长，叶片在风中簌簌作响。
竹子可是好东西！
能盛物，劈成竹篾能编筐，竹笋还能吃。
他对匆匆赶来的陆景阳说，“你，砍竹子，挖笋。”
“哦。”
陆景阳从包里拿出刀，走到向着阳光的竹子边，对准根部位置，咔嚓几下，竹根四周被砍空，然后他抱住竹身往下用力一按，整根竹子瞬间倒在地上。
接着，在土壤松散的地方找到了好些个刚冒出土的竹笋，刨去边缘的土，撬断，装包。
装了满满两大包竹笋后。
陆景阳看向站得如青竹一样笔直的钟瑾，冷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满意。
“差不多了，咱回去吧！”他咧着黑脸又喊。
如青竹般挺拔的身影一僵，紧接着，咻地一下消失在视线里，朝林子深处走去。
“钟哥！请停止你的内卷行为！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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