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4
国贸向西北方向走一小段就是呼家楼,据说是曾经有一个呼姓财主在这里盖了个二层楼,附近民居低矮,这个二层楼看起来就像是在俯视这些民居,久而久之成为附近的地标,被过往的行人称为呼家楼。
故事是不是真的已经无从考据,但在现今的国贸区域,呼家楼大部分都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房子,在鲜亮的写字楼附近,和新城国际,御金台这种楼盘相比,基本可以算是价值洼地了。
祝青云新租的房子在四楼,搬家师傅从学校拉着一堆箱子到小区楼下,摊手说:“这得加搬运费用,姑娘啊你这房子楼梯太高了,箱子也不好上,比传统的楼梯房还难搬,太老了。咱们之前说的楼层费是从学校搬出来的钱,你这两边都没电梯肯定价格还要高一些的。”
祝青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每到毕业季,学校群里总是会有一些比平台搬家更优惠的搬家师傅的联系方式,这种师傅的好处在于便宜,不好之处就是要谨防加价。
自己三箱满满当当的书,还有一些衣服和日用品,零零总总全部家当也有七个大箱子了,她先是考虑了一下有没有可能硬拖上去,最终还是放弃了,期期艾艾的和师傅讨价还价,最终这趟搬家以250块成交。师傅一边叹气一边说:“我还以为你们学校毕业的一年都能赚好几百万,嘿,没想到你个小姑娘,20块钱也要和我讲半天。”
“您看看我住的这楼,像一年赚好几百万的样子吗。”祝青云无奈的笑了笑。
东西放进屋子师傅就走了,合租室友说周末才搬过来,祝青云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小屋,认命的开始新居开荒。
中间方严发了条微信问她在干嘛,她想了想说在搬家,方严说要不要晚上下班以后他过来帮忙,祝青云一口咬定说不需要,叫了保洁阿姨。
以她对方严的了解,他以为的搬家可能是搬家师傅原样打包,保洁阿姨打扫干净,最后收纳阿姨再给你归类好,祝青云可能就是看着他们干活,方严本人可能就是看着祝青云。
这个不是说他不接地气,是他的世界里就是这样,就连苏南也想当然的觉得叫阿姨收拾就可以了,网上经常有人为了“炫富”而吵架,有的人是小老百姓乍富到处显摆,还有的人是因为,他们的世界是“打扫”过的世界,和普通人存在认知偏差。
祝青云租的房子退租的时候阿姨保洁过了,但也是潦草擦拭,和他们定义里的完全不一样。
她也是个正常人,有正常的虚荣心。方严住在单价十几万一平的跃层里,家里的阿姨每周定时上门,她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在老公房里大汗淋漓的拆箱子拖地的盛况,那没有丝毫美感,也并不贴心。
几乎是收拾了一下午,外面天色渐暗亮起了灯的时候,房子才算得上窗明几净,公共区域祝青云也顺便收拾了个大概,收拾完以后她洗了个热水澡,头发都没吹,就匆匆的包了个毛巾,瘫倒在床上。
这个地方,就是她自己一个人未来的家了。家是什么,其实祝青云没什么概念。她像突然想起来一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绳都有些泛白的,式样老旧的玉连环,缓缓的放在心脏上。
就在这时,手机微信响了一声,祝青云看到方严兴致勃勃的发了消息给她,问能不能当她新居的第一个客人。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过了一会才回复:当然可以啊,那我下楼接你。
走廊里黑漆漆的,楼下的感应灯好像坏了,祝青云拿着手机开了手电筒,方严皱了皱眉头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憋回去了没说话,身高188的人站在祝青云的小房间里显得有些逼仄,不过他终究还没到“何不食肉糜”的份上,所以他揽过祝青云,把口袋里的盒子递给她:“毕业礼物,看看喜欢吗。”
祝青云接过盒子,有些纳闷的说:“你不是送过了吗?景山的夕阳,毕业典礼的花。”
方严嘴角挂起了淡淡的笑容,他对女人出手一向大方,说白了提供情感价值太累了,就用别的弥补一二,之前的女朋友倒也不缺,所以收礼物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祝青云不物质,但有时候有些过于在意这些细节了,礼物而已,想送就送了。
他还是笑嘻嘻的说:“鲜花配美人,那可不是毕业礼物。夕阳算一个,这是另外一个。”
打开盒子是块手表,鹅蛋形的造型,阿拉标数字表盘,里外各有一圈钻石,哪怕祝青云不懂手表,也知道这块表太贵重了。
“每次你看时间的时候,都会想起我了。”方严眨眨眼睛。
祝青云一愣,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觉得应该把这块表退给方严,在她的词典里,花男人的钱是有限度的,太贵重的礼物不要收。另一方面又觉得,如果退给他,会不会显得有些矫情,和上次那件裙子一样。
那条chanel的裙子她只穿过一次,现在安静的躺在方严家的衣柜里,祝青云甚至没有把它拿回自己家的意思,这条裙子出现在她的出租屋里,会显得格格不入。
百转千回。
方严看她脸上一会变换好几种情绪,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再说话。老房子的隔音不好,隐约能听到楼上说话的声音,祝青云也不知道怎么说,折腾了一天屋子她也已经太累了,脑子完全不转,有种无力感。
她干巴巴的说:“谢谢,这个太贵重了,要不,要不退了吧。”
“随便你。”方严觉得有些嘲讽,有时候他真的没法理解祝青云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祝青云看着他,就算傻子也知道他生气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方严站起来准备走,就有些心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依靠自己的本能抱住方严。
“你别走,你别生我气。我真的挺喜欢的,就是觉得太贵了,我也不知道这个吧表多少钱,但我总怕戴着磕到碰到。你知道的我家里没什么钱,我是把一分钱当成两分钱来用的。”说着说着她真的有点触景生情,“我有点怕,你那么好,就像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一样,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所以特别怕花你钱,我不是因为你的钱才喜欢你的,就是如果有一天这些都没了也没关系的。”
方严看她这幅孩子气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
他回抱了祝青云一下,摩挲着她的脸,安抚她说:“没关系的宝贝,这些都是我送你的礼物,你开心的收下,我也挺开心的,这样不是很简单吗?你想得太多了。”
祝青云有些犹豫的说:“但是真的太贵了啊。”
方严又说:“这么不相信我?你这样我反而会有压力,乖,轻松一点。”
这句话说完,祝青云安静了。
方严最终还是没走,他是有点不习惯祝青云出租屋里逼仄的空间,老旧的卫生间,但起码不能当着女朋友的面这么说。躺在床上的时候,他还是有些难以入眠。
很久之前他和他爸聊天,问他真的不介意那些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人愿意和他父亲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的钱吗?他爸笑了,说儿子你知道吗,能用钱解决的女人是最容易相处的。
躺在他怀里的祝青云,其实也没有睡着,她在想,自己在这段感情中能付出什么,才能对等。她诚惶诚恐的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心,也想过如果这个世界是平行时空,她的出生再好一些,和方严对等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傻孩子。
二十多岁的女生,哪怕吃够了金钱的苦,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会谈爱情。
真心比金钱更可贵吗,不见得吧,这才是爱情刚刚开始,他们的路还长着。
第二天上午很早方严就醒了,老房子的隔音太差,六点多楼上好像就开始做早饭了,夹杂着父母叫孩子起床的声音,像是晨间协奏曲。
他对生活的细节要求其实很高,在美国念书的时候刚开始运气好住了单人间,后来就搬去自己的公寓住了,除了生活环境要舒服,还有一点就是一定要安静,安静有利于思考。在充满了日常琐碎的奏鸣曲里醒来,显然不符合他的生活习惯。
不过很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的心情,可能社会阅历丰富一些,表情的丰盈程度就低一些,总之在祝青云看来,方严和平常并无二致。
而祝青云本人,方严走了的第一件事,她就上网搜索了“女士名表推荐”,她收到的这款手表真的是足够有名,有名到第一个网页就找到了自己对应的手表,宝玑的那不勒斯皇后,来自于设计师宝玑为拿破仑的妹妹那不勒斯皇后的订制。有句话这样说:世界上,如果有一个女人不痴迷腕表,那绝对是因为它没有遇到那不勒斯。
她盯着官网上这款表的售价发呆。
祝青云没戴过手表。十一岁的时候她上初一,班里文艺委员的爸爸从上海带回来一块手表给她,“上海”牌手表,那个时候还是蛮吃香的,起码在他们那种小县城很值钱。
上完体育课,文艺委员就说自己的手表丢了,好巧不巧那天祝青云肚子疼请假在教室趴着。文艺委员气势汹汹的要求看祝青云的书包,被拒绝以后哭着去找班主任告状,她的理由有两个:祝青云独自在教室;她爸爸就是个贪污犯,罪犯的女儿就是小罪犯,肯定是她。
这两个理由看起来很充分。
文艺委员成绩一般,长相倒是很漂亮,家里条件也好,是班主任的得意门生。祝青云跳了一级,原本就要比同龄人看起来小一点,漂亮是漂亮,但总阴沉着脸,加上她家那个复杂的情况,班主任想都没想就要求她打开书包。
最终也没找到那块手表,后来文艺委员想起来上体育课的时候怕出汗弄脏,放在升国旗的台子下面了。表是找到了,也勉勉强强的和祝青云道了歉。
但这件事情的后果就是,祝青云发现不是成绩好老师就会喜欢的,除非你好到别人追不上。
还有一个就是,她再也没有戴过手表。
祝青云对着阳光细细打量这块手表,然后模仿着方严的语气,说:“毕业礼物,戴上试试。”她扣上了表带,盯着它,露出了谜一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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