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醒不过来
陆逡在高速上飞驰，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恔染，你可别死了。”
“你答应了老子要跟我合作的。”
“你死了我就……我就，我就……”他顿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说下去。
说到底，他连苏恔染重视什么都不知道，除了重视的人。
可是苏恔染说，把自己当朋友。
陆逡定了定神，专心开车。
良久，他道：“朋友，撑着，你媳妇儿还在等你好起来，她要是不喜欢你我吃屎。”
“我还等着喝你喜酒呢，到时候带我女儿蕴蕴去吃你俩的喜糖，之前都跟你说好了真的是，你要是敢食言，就给老子等着。”
很快地，陆逡下了煊-敦高速，开到了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刚下车就被人拦住了。
眼前的人头发凌乱，拖鞋很有个性地反着穿，身上穿着棉质睡衣，像极了刚从床上爬起来。
“你谁？”陆逡正急着，没好气问道。
“我是沈透，来接苏恔染。”沈透扒拉了两下头发。
陆逡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照着名片拨了出去，对面人身上传来一阵铃声。
他很谨慎，挑了挑下巴：“接一下。”
沈透无语地掏出手机，把上面闪烁的号码亮出来，陆逡这才放下心。
陆逡点点头，思路十分清晰：“别换车了，他经不起折腾。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
沈透忙不迭点点头，先行上了自己的“座驾”，技术流畅地开了出去。
陆逡看了眼他的车，不愧是苏恔染的好友，开的迈巴赫。他没有过多思考，很快跟了上去。
沈透给虞间回了个电话，心里有些难言的情绪：“我已经接到苏恔染，放心好了。”
虞间终于放下了心，可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过往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放映，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因为光脚走了几个小时，她的流感又加重了，只能在医院静养。平时会通过监控照顾金鱼，没有猫粮了便远程控制储粮器加一些，没水了也是如此。
虞间的流感在一星期后痊愈，出院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痒痒的，她没有第一时间回家，更没有回学校，而是一个人坐火车去了敦洐。
“他可能醒不过来了。”沈透坐在病床边，一向在意形象的他如今下巴上布满了青茬，整个人显出疲惫的神态。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在电话里。
可虞间不信。
苏恔染就那么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腹部裸露，伤口处被白纱布包裹，却有明显的渗血迹象。一周了，七天了，160小时零二十一分钟了，他的伤口愈合状况没有一点进展。
“我会尽力的，你放心。”沈透语气很弱，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飞扬风采。
“谢谢你，苏恔染说过，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虞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句话是上辈子苏恔染说过的。
“你没事吧？”沈透看向她的那一秒惊了一下，提起精神问。
虞间耸耸肩，道：“我没事啊。”
“你哭了。”沈透如实说，有些担心。
虞间抬手摸了一把脸，满手的眼泪，不要命一样顺着下巴往下掉。她终于忍不住，掩面轻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从来都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从来都不是。
如果没有爱上一个人，她才没有那么容易哭。
没人看到的地方，床上那人被仪器夹着的手指猛地颤了一下。
“我、我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她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语气哽咽。
沈透早就因为担心她站了起来，此刻强装淡定出了病房。苏恔染，快醒过来吧，你小女朋友都哭成这样了，我一个外人看了都难受，你怎么能忍心呢？
病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虞间身体失重地滑了下去，她伸了伸手，终是不敢触碰虚弱濒死的苏恔染，她失声痛哭，哽咽道：“苏恔染……我、我错了，我不再想改变什么了，我跟你在一起，我们把以前再、再走一遍好不好？我跟你走，你别吓我了，我知道错了……我错了错了真的，你醒过来，我马上就跟你走……”
“其实，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我根本恨不起来，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虞间缓了缓，尽量压抑住哭腔。
“苏恔染，我很早就见过你了。”
“那时候我初三，在煊与街头，我见过你，你靠在街角抽烟，烟头落了一地，可你抽完把地上的烟头都一一捡了起来……我从来没见过把好和坏融合得这般完美的人，那时候我就记住你了。”
“时隔三年在高三重逢，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多高兴。”
“不是你先动的心，是我。”
“我只敢暗恋……”
“你起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或者，你不想听的话，”虞间咽了咽口水，“那个女孩子，你以后会喜欢的人，她最近会来一中贴寻人启事，上面有她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帮你早点找到她。”
……
“查到是谁了吗？”虞间整理好自己的仪容，走出病房。
沈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虞间，好像坚强到无坚不摧，又似乎脆弱到下一秒就会倒下，跟里面那个一起。
“查到了，是苏消枫。”
虞间皱了皱眉，眼神闪过一丝狠意：“苏消枫就是苏恔染的大哥么？”
“是的，几个月前他被治好出院之后就消失了，直到跨年那晚，他去找了苏恔染。”
沈透呼出一口气：“苏恔染被他用淬了毒的利器划伤，扔进了海里。”
“我把他抓起来了。”
虞间的心狠狠揪了起来，她依旧记得自己把苏消枫找回来的时候苏恔染眼里的笑意，他经常喜怒不形于色，那天却那般开心，凌晨还要打电话过来分享自己的高兴。
可是苏消枫他……
“我要报警。”虞间平静地看向他。
“报警？”沈透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听到虞间的话时愣了一下。他以为，虞间会原谅苏消枫，还会怪自己私自把他抓起来。
“是，我要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没有资格伤害苏恔染，谁都没有！”她几乎一字一句。
沈透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行，我马上把他打包送去警局。”
虞间忽然觉得恶心，被那个人渣碰过，真是恶心，亏得苏恔染之前对他那么好，他却来假扮苏恔染欺负人。
“对了，虞间，他说想见见你。”沈透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苏消枫伤成那样，每天嘴里却只有一句话：虞间病好了吗？
得知虞间病情好转之后，他就一直嚷嚷着要见她。沈透当然没有去问虞间，他巴不得苏消枫能一直活在这种得不到看不见听不了的深渊里。
那时候他推测出虞间的对于苏消枫的重要性，所以喊虞间过来试试开导，如今想起来真是大错特错。苏消枫就不该好起来，他本就不该会说话。
苏消枫和苏恔染流着一样的血，痊愈后仍旧能在人生地不熟的敦洐闯出一片天地，最终把魔爪伸向了亲弟弟。
这里面，不乏他那个所谓父亲的挑拨。
“我见他做什么？”虞间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沈透顿了顿：“他喜欢你。”
虞间一愣，脑袋里灵光一闪，语气很急道：“他有解药吗？”
“没有，这是他偶然配出来的毒，先后在动物身上做过实验。据我所知，他从来只配毒，不配解药。”沈透查到的时候很震惊，苏消枫身上的阴暗是他所没有料到的，毕竟少年那时的憨态，明眼人都看在眼里。
却没想到，心居然这么毒。
虞间执拗地摇摇头：“我不信，他不配解药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不能代表没有这个能力。”
“也存在这种可能。”
“我去见见他。”虞间忽然看向他，泛红的眼睛此刻已经好了很多。
“行，他也许，能听得进去你的话。”沈透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毒，凭他十几年的所谓高超医术也无法治愈，只能眼睁睁看着病床上最好的兄弟伤口腐烂了又腐烂，怎么也愈合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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