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直面恐惧
记忆中的声音在她脑中不断回放重叠，她突然想起了，掉入德雷克海峡冰冷的海水中时，她听到的也是奥克兰鲸的声音。
正是这宛如圣光一般的低鸣指引着她漂流的方向，也正是如此，陆宇才能及时发现她，将她救起。
在这奥克兰鲸的低鸣中，林婧感觉自己的心也变得澄澈洁白了起来，仿佛与周围的世界融为了一体，变得如此纯真而美好。
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是奥克兰鲸救了她，而现在轮到她来拯救危在旦夕的奥克兰鲸群了。
“林婧，你怎么了？”陆宇看到她罔自失神，朝她问道。
“也许你不会相信，是奥克兰鲸救了我。陆宇，我们一定要让这种生物永远留在地球上。”林婧睁开眼睛，坚定至极。
陆宇虽不懂为何林婧会突然如此坚定自己拯救奥克兰鲸的计划，但他点了点头。
他相信，林婧这样说自有她的理由。
“闭上眼睛！”林婧突然叫道。
她冲陆宇扑了过去，将他面向海面的坐姿迅速扭转了方向。
原来，不远处，一条巨大的奥克兰鲸正悠闲的跃出了水面，追逐着上方盘旋的海鸥。
“它们……它们来了是吗？”
陆宇还没缓过神来，良久才佯装冷静的问道。
他握着浆的手微微颤抖着，无法想象这些庞大而古老，代表着他童年创伤的生物真正出现在他眼前。
“对，你放轻松，深呼吸，不要害怕。”林婧察觉到了陆宇的浑身僵直。
不远处，几条奥克兰鲸依然在附近的海域盘旋着，嬉戏着，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也许这是一个好机会。林婧打定主意，毅然决然的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块早已准备好的布条。
“与其一直逃避，不如直面困难。”林婧把手抬起来，放在那高自己半人高的肩膀上，凝视着那眼睫轻垂的陆宇说道。
这句话，同样也是她从孤儿院一路走来的人生信条。
陆宇懂得了她想要做的事，他慢慢放松了自己握浆的手，既然已经决定了跨过心理的这道坎，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林婧。
“闭上眼睛……”
林婧深吸一口气，抬起手中的布条，缓慢而仔细的蒙上了陆宇的眼睛。
即使明明见了很多面，但是直视着他的长相，还是会赞叹他如异域般独特却俊朗的长相。
“会魔法的公主小姐，在开始之前，你能给我一点力量吗？”在系好布条以后，陆宇突然拉住了林婧的胳膊问道，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了。”林婧只得无奈的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陆宇这是在冲她撒娇吗？
陆宇猛的将她拉入了怀中，将自己的头埋入她的肩窝，感受着她发间的馨香。
“就这样就好了，给我几分钟的时间。”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婧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整个埋入这人宽大的胸膛了。但不知怎么的，她的心在狂跳，脸也不知不觉的变得红了起来。
明明她并非未曾经历过感情，也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了。可为什么陆宇给予她的这份感情是如此炙热，像是一团火一般在燃烧着她。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真正需要过她吧，直到她遇见了陆宇。
这份感情，是独一无二的。
良久，陆宇放开了她，深吸一口气，坚定的看向了未知的方向。
林婧站起身来，尽力模仿格陵兰鲸的叫声，呼唤起了远处的格陵兰鲸群们。
一头又一头的格陵兰鲸在听到她的呼唤后，往它们船只的方向游了过来。
“陆宇，把船撑住。”
林婧内心十分忐忑，鲸群们靠近后真的会把她当作同类一样亲近吗？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打翻这艘在海面如树叶一般渺小的船只呢？
陆宇将两只胳膊伸展开来，抓住边缘，牢牢的固定住了这条小船。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巨大的水声，像有无数庞然大物在向他们不断进发。
尽管内心充满恐惧，但他握紧了船的边缘，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让这艘船翻入海中，不会让林婧陷入危险之中。
几头格陵兰鲸离他们越来越近，船因为海水的波动而颠簸了起来，林婧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这时奇迹发生了，格林兰鲸们在靠近船只以后，并未发动任何袭击，而是将自己庞大的身体潜入了水中，围绕着这艘小船转起了圈来，动作滑稽而有趣。
这些古老而智慧的生物们，显然没有任何袭击人类的倾向，在林婧眼里它们不止拥有浅蓝色的庞大身躯，还拥有着一颗温暖的心。
“很好”林婧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来，拿出背包中早已准备好的海虾，慢慢的倒入了海中，一头贪吃的小格陵兰鲸果然被吸引了过来，把光溜溜的头露出水面，吃着林婧投喂的海虾。
“哈哈，真可爱。”林婧不禁伸出手去，摸了摸它滑溜溜的头。
“林婧，怎么样了？格陵兰鲸来了吗？”什么都看不见的陆宇无法判断此时的处境是否安全，焦急的朝林婧问道。
“它们……”
听到陆宇的声音，调皮的小格陵兰鲸突然张开头上的气孔呼吸，喷射出一道高高的水柱，无数的水珠落在了陆宇身上。
“怎么回事？”什么也看不见的陆宇被莫名喷了一身水，不禁满头黑线。
“哈哈哈哈……”林婧看到陆宇这狼狈的模样不禁大笑了出来。
“喂，你还有没有良心？欺负我看不见是吧？”
林婧不再逗他了，坐到陆宇身边牵起了他修长的手。
陆宇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林婧将他的手带入冰冷的海水中，慢慢的摸向那小格陵兰鲸的头。
陆宇在摸到那滑溜溜，湿漉漉的事物时不禁本能的缩了缩手。他有些迟疑，这种冰冷的触感令他反感，仿佛那些阴森的有关于霸凌的记忆。
“陆宇，你知道吗？鲸鱼其实很可爱，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耀眼的生灵。而你也一样，当年错的不是你，是那些错误对待你的人。”
林婧缓缓说道。
小格陵兰鲸仿佛也感知到了陆宇的迟疑与害怕，将扁扁的脑袋轻轻碰了碰陆宇的掌心。
这一瞬间，陆宇突然不再感到害怕了。林婧的话语如此正确，他放不下的执念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去惩罚自己的人生呢他不过是把那些人丑陋的嘴脸以及对那些人的厌恶转移到了鲸鱼身上而已，可属于大海的鲸鱼们又有什么错呢
跨越任何的痛苦都只有一个方式，那就是——直面它。
他主动伸出手掌，放入海水中缓缓的摸向了格陵兰鲸。这一刻他不再感到害怕，甚至在冰冷的海水中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温暖。
林婧缓缓的解开了蒙住陆宇眼睛的布条。眼前的景象令陆宇感到震撼，在他们周边的海域里有数十条庞大的格陵兰鲸正在惬意的活动着。
除了在生物书上看到的那条被制成标本的丑陋的令他彻底陷入了霸凌的鲸鱼之外，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隶属于这蓝色星球的古老生灵。
它们与书上的模样完全不同，与自己想象中呆头呆脑甚至张牙舞爪的模样更是天差地别。
格陵兰鲸庞大的淡蓝色的身躯，在蔚蓝的海水中悠然自在的游动着，时而浮出水面与盘旋在上空的海鸥们嬉戏。
陆宇呆住了，原来从始至终，他害怕的都只是自己那些痛苦的记忆以及黑暗的想象。
对面的林婧在朝他灿烂的笑着，黑发随风飘动中，清澈的眼中倒映出海洋的颜色，好像一朵开在雪山中的花。
他不禁伸出手，抚向了她的黑发，在这样的极寒之地与无人之境，他常常会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那日冰冷刺骨的海水真的将这样一个人带到了他的身边吗？
“喂！别发呆了！”林婧张开手掌在他面前晃了几下。
“陆宇，现在你可以直接看鲸鱼了吗？”林婧冲他问道。
“我想应该可以了……”陆宇朝她郑重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
林婧激动的叫出了声来，她的方法凑效了，克服生物恐惧症的方法说再多，都不如直接见到实物，并接触实物。
上了岸，两人回到威尔敏那湾的驿站处，谁也不会想到，在地球的最南端。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旅馆。专为背包客或是过路的科考队员们提供的一个临时住所。
林婧帮着陆宇一起把所有的东西从冲锋艇上缷下，艰难的从雪地里拖到这间亮着橘黄色灯光的小小旅馆里。他们计划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再坐上回科考站的渡轮。
室内十分温暖，燃烧着壁炉。旅店的老板是一对来自冰岛的夫妇，两个人都已经上了年纪，白发苍苍，却满脸笑容的欢迎他们的到来。
“你们好！欢迎你们来到莫托旅馆。”
夫妻俩用不太标准的英文与他们打着招呼，林婧注意到，虽然上了年纪但女主人仍然编着白色的麻花辫，穿着麋鹿花纹的亚麻毛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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