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二)
“话说当日慕容离以一敌十,将三大世家派出的高手斩杀于观音庙,拿下了当时世家掌门人蒋逊的头颅,报了慕容家的灭门之仇,一直跟随的水云寨大小姐云婵衣却遭人暗算,重伤不愈,香消玉损,这对剑客佳人也是可惜,本是天作之合,无奈敌不过宿命,可叹,可悲!”
原本是关于江湖魔头慕容离的故事,却被说书人讲成了爱恨离别,在这个聚满各地江湖侠士的客栈,自然会有人不满。
“老头子,你简直是满口胡言,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慕容家枉顾四大家族之一,被灭门是他们修由自取,慕容离这个魔头打着报仇的名义在武林掀起了血雨腥风,杀害了有慈悲之心的蒋大侠,三大世家动荡不安至今日,苍天有眼呀,让他不得善终!”
一位手握弯刀,身穿褐色衣服的好汉不满的叫嚷着,蒋家历来英雄辈出,蒋逊在未遇害前更是名声在外,素有“世代蒋门,逊侠卓然”的称号,赢得了很多人的尊敬,他这话一出自然有很多人的支持。
“就是。”
“慕容离这个魔头”
“武林败类!”
……
面对公愤,说书人面上毫无惊慌之色,抿了口茶水,双手向前微倾,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摸了摸胡须:“各位听客,老朽不才,今日讲的是南北两位剑客,无意牵扯江湖,江湖之事自然由你们江湖之人去批断!”
“老先生言之有理!”
二楼突然传来男子声音,引起了众人的诧异,纷纷抬头望去,这客栈二楼一向不对外人开放,也从未见过有人上去,如今却有人说话,怎能不让人奇怪?
“只是不知,老先生口中的南北两位剑客,除了北方的慕容离,还有一位是谁呢?”
“南方多剑客,三大家族中的江家和方家中也是有人练得一手好剑,但在老朽看来只有南方名士楚修寒才能与昔日的慕容离并肩,只是如今其中一人已不再人世,不能看两位相逢,实在是可惜!果真是南有楚郎,北有离殇啊!”
“楚修寒?”
楼上传来不屑地声音:“那个书呆子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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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差矣,楚修寒虽出自书香世家,却把雨寒剑使得出神入化,就连江家二公子江御都佩服的五体投地,那江家二公子原本拜师剑客陈述,后来与楚修寒比试,被他剑术折服,自认为终身无法超越,于是弃剑从刀!”
“哼!”
男子冷哼一声,不在发声。
众人以为他是被楼下的人说服,孰不知他早已拿着佩刀,悄悄从窗外飞出,雁过无声。
“老先生说的这两位剑客是无缘相见,不过和他俩相关的人最近可是有大事发生。”
坐在客栈正中间说话的人倒不是江湖人士,但他经营药材店遍布整个江南,因而在武林上也是很有名望的。
“李老板说的可是水云寨和楚家联姻的事?”一位听众颇有兴致。
两家联姻非同小可,楚家即使从不涉入江湖,但其声望地位,依旧能平地起波澜震惊武林,更何况与其联姻的对象是神秘莫测的水云寨。
水云寨听起来像土匪山贼所占的山头,其实不然,它是西南的一座城,城内水系发达,因地形负责,朝廷在对其的管理上,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寨主一般由云氏一族担任,但若云家继承人不成气候,未能在云台打败守护水云寨的四位堂主,那么水云寨将会在云台重新摆擂,从四位堂主中选有能力者。由此可见水云寨能够长期的在江湖上立足,是有一定道理的。
关于新任寨主云西辞的身世众说纷纭,据说他原本是侧室所出,不受寨主待见,几乎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后来云婵衣突然离世,老寨主悲痛之下只好将庶子推了出来,云西辞临危受命,在云台一举成名打败了当时最有可能当选寨主的小铃铛,上任后做事雷厉风行,迅速处理好内部叛乱,管理的井井有条。
“两家联姻可是大事,楚家更是花重金在郊外湖边建了一处别院,只因为云家的那位自幼喜水。”
“对方是水云寨,自然是要做到配得上。”
“楚修寒更是人中之龙,楚家哪里配不上?”
说书人在一旁静静地坐着,慢悠悠的喝着茶,自楼上男子不出声后他也没有开过口。
“老先生在想什么?”
李老板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老朽只是觉得云西辞云寨主不是个简单的人?”
“能和楚家联姻,自然不是凡人。”
众人都以为这两家人毫无交集,没想到会突然宣布联姻,实在是意料以外。
“就连老朽也看不出,楚家以楚修寒最为出色,人品方面更是无可挑剔,为何云西辞却偏偏不选他作为自己的妹婿!”
“老先生此话何意?难道对方要嫁的不是雨寒剑主?”
“那云寨主选的是何人?”
一时间,客栈里比刚才讨论的声音更大,争论声也更大。
“能让一个女子选了其他人的原因只有一个?”
凉亭里三人围桌而坐,斟茶的女子一身红衣,腰间挂着紫色的鞭子,身材玲珑有致,面容姣好,一双丹凤眼勾人心。
“什么?”
江御自从在客栈里听到说书人的话,心里就不大痛快,他弃剑从刀不假,那只是当时学剑的时候没有找到合适的兵器,怎么能说是因为楚修寒呢?实在是可气,这时听见有人打趣楚云联姻的事,自然是要附和一番才行。
“君非良人罢了!”方红颜意有所指的看着对面的人,红唇微张“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楚公子也有不被待见的时候。”
“人无完人,并无大碍!”
楚修寒笑着端起茶杯,他素来喜欢雨前茶,这次江御偏偏让人端来了陈年旧茶,想必是心里有些不快,原想着询问一下,突然耳边传来微弱的响声,眉头微皱。
“什么人?”
“楚兄好耳力!”
爽朗的声音从墙外传来,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墙头,原本准备以一个帅气的姿势落地,不料脚下一滑直挺挺的摔倒了地上,这几天阴雨绵绵,地上虽有人打扫,但依旧是一片泥泞,故而这人白衣上沾满了泥土,狼狈不堪。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以至于庭中的三人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尽量的憋住笑。
“哟,卿公子,爱好挺奇特!”方红颜轻抿了一口茶,故作惊叹,“竟也当起了梁上君子!”
卿九歌也不恼,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怕衣服,直接坐在了楚修寒的身旁。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像你这种不修边幅的人,怎么能做大夫!”
江御摇了摇头,一副头疼的模样,这卿九歌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但平日里太不注意形象了,经常把自己和身边的人弄得跟从乞丐窝里钻出来的一样,他在楚府住了三年,服侍的仆人被吓走了一批又一批,可没办法,谁让人家的医术数一数二,楚二靠着他来续命呢!
“所谓大夫能治病救人便可!”卿九歌接过身旁的人递过的手帕,胡乱的擦了擦手,“卿某过来找大公子,是有一事相求?”
“可是修穆?”
“不不不,楚二公子好的很!”卿九歌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不太好意思的开口,“不过也和楚二有关!”
今日楚修穆觉得身体有所好转,就到庭院中晒太阳,这人若是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这不,楚二公子喝了口茶后,往茶杯定眼一看里面居然有一条虫子,楚二公子是什么人啊,即使常年病恹恹的也见不得自己衣服上有一点灰尘,喝了虫子泡的茶那还了得,当场给气晕过去了,灌了好久口参汤才缓过气来。
这事原本和卿九歌没什么关系,纯粹是丫鬟们泡茶没有注意到,可卿九歌本着医者父母心,就去为为丫鬟开脱,开脱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两人争执时卿九歌一时嘴快,说平时给楚修穆开的药方都是毒蜘蛛毒蜈蚣配的,楚二一听,两眼一翻,又给晕过去了。
“所以,你这是来搬救兵的?”江御翻了个白眼,又有些担心继续问道,“楚二没事吧?”
“若是有事,他怎么可能过来!”
方红颜坐在桌子旁用手撑着头懒洋洋的开口,“只是这楚二都要成亲了,还是病恹恹的,不是什么好事!”
“吐了两口血,一时死不了!成亲一事还早着呢,不打紧”卿九歌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着,“不过我这几天可不能再过去了,他一见到我就容易急火攻心!”
“那九歌找我来是为了什么呢?”楚修寒笑着问,“莫不是想跟着我一起去水云寨?”
“大公子果然聪明,卿某正有此意!”
他早就打听到了,楚修寒要前往水云寨去送聘礼,他正好跟跟着一起去避避风头,再加上自己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对水云城慕名已久,也可以看看传闻中的水云寨到底是什么模样,实在是两全其美!
“恐怕不行!”
“为何?”
卿九歌有些着急,楚二那副要撕人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啊,吓得他的小心脏一直“砰砰砰”的跳,他可不要继续待下去了,真是气死人了,要不是因为那个赌约,自己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今日收到云寨主的亲笔信,说要亲自来临城!”
江御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亲自过来?”
“妹妹要出嫁了,哥哥好歹要知道妹妹嫁的是什么人吧!”
方红颜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觉得好笑,云家这门亲事外人不太清楚,以为天作之合,她却略知一二,云西辞以私生子的身份继位,云家支持他的人有,反对他的人更甚,云家那位三小姐虽然默默无名,但到底是正夫人所出,有一堆的人对她忠心耿耿,是个隐藏的威胁,不拔出这个眼中钉怎么能行呢?楚家的病秧子可是个好的选择,名门楚家可以堵住众人之口,随时可能翘辫子的楚二也难以和云家三小姐翻出什么浪花。
楚修寒没有接方红颜的话,按了按额头,想到信中有关“浮日”的描述,有些头疼,正逢楚云两家结亲之际,偏偏有人看不下去了,“浮日”重现江湖,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楚修寒回到楚家后先去了思聆院,正是花开时节,院子里却没有一丝的花香,只能闻到一阵阵的药草味。
楚修穆正在闹脾气,怎么也不肯吃药,服侍的仆人急得不得了,一看见来人,连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过去:“大公子,你快帮忙劝劝二公子,他怎么都不肯吃药,这怎么能行呢?”
楚修穆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身旁的仆人正在捡地上的碎瓷片,
“你的身体才刚好一些,可不能随便把药停了!”楚修寒望着眼前的弟弟有些心疼的开口,常年生病让他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身体也比常人瘦弱了很多,才做不久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感觉又大了一些。
“只是不喝药而已,死不了!”楚修穆睁开眼睛,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桃花眼,即使生病也依旧能散发出光彩,“卿九歌人呢?该不会不敢来见我吧?”
“你和他相处了三年了,也吵了三年了!”楚修寒捡起地上散落的书,将其放在桌案上,又吩咐仆人重新去熬药。
“我不用他来治”楚修穆缓缓地从摇椅上起身,“这几天我想去湖边别院看看!”
“那边还没修缮好,你——”
话还未说完,一位仆人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开口:“大公子,夫人派小的过来,请您过去用膳!”
听到“夫人”两个字,楚修穆微微抬了头眼帘,但很好又耷拉下去了,漫不经心的用手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
楚椹很久没有看到两个儿子一起过来用膳的情景了,小儿子常年待在思聆院养病,很少出来,急忙吩咐厨房多准备几个菜,又招了招手:“修穆过来,挨着我!”
“这样不成体统!”楚夫人急忙伸手拦住,摇了摇头。
楚修穆迈开的脚又硬生生的收了回去,一言不发的站着,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去,只见楚修寒笑脸盈盈的把他推到了父亲的身边。
“一家人难得凑齐吃饭,哪有那么多讲究!”
楚夫人还准备说什么,看了看夫君的脸色又忍住了,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
楚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故而饭桌上的氛围很轻松,楚修穆胃口不是很好,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安安静静的听着兄长讲今日的所见所闻,听到有趣的地方嘴角轻轻的弯起,神色很是柔和。
“一转眼,修穆都要娶亲了!”楚椹感慨良多,小儿子与云家结亲的消息刚出来时遭到了宗亲的反对,倒不是不同意两人的婚事,而是长子尚未娶亲,次子怎么能先于兄长成家呢?但他和大儿子觉得无关紧要,姻缘怎能被一些条条框框所束缚呢?
“云西辞他们什么到临城?”
“已启程多日了,估计这两天就和云家结亲的事,楚修穆一开始是不同意的,甚至以自残来反抗,当时他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连卿九歌也被吓的半死,施针时手都在抖,后来也不知道楚椹跟他聊了什么,他伤好之后便反对亲事,但也不再过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嗯!”楚修穆没有开口再说下去,仿佛刚刚那句询问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楚夫人有些生气小儿子的随意,缓缓开口:“修穆,成亲可不是儿戏,你可要好好对待!”
“是!”
“好了,修穆又不是小孩子。”楚椹开口说道,“修寒,饭后你到我书房来一趟!”
“好的,爹!”
书房内,楚椹将一封信放到楚修寒面前:“这是云西辞让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楚修寒拿起信对着烛光烤了烤,只见上面渐渐浮现出字来。越往后读眉头皱的越厉害:“送剑的人被人下毒杀害了?”
“正是!”
楚椹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半个月前他正准备让大儿子带人去水运寨下聘礼时,却突然收到城主云西辞的急信,说是有人突然给他送了一把残剑,若是普通的残剑倒好,偏偏是当年慕容离所拿的浮日,当年慕容离在破庙离奇失踪后,佩剑也随之消失,现在在云家的女儿即将出嫁时浮日竟然现身了!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慕容离和水云寨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浮日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的!
云西辞立即让人追查,终于将送剑的人给找到了,但是根据那人的口供,他只是负责送剑而已,当时他在临城偷东西时被人发现,说是只要将东西送到水云寨就不追究偷盗之事,还会给一百金作为报酬,他一时贪心就答应了!于是云西辞便决定亲自来临城查探到底是什么人在作怪!
“这事估计牵扯颇深。”
云西辞绝不是个会掉以轻心的人,能够从他身边下毒杀人,这个人身份不见得简单。
“浮日的事情暂且不要对你外公那边提起,一旦他们知道了,怕会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知道。”
楚修寒的外公江青州是江家的掌舵人,也是江御的爷爷。当年江家的女儿嫁入楚家,生下楚修寒后撒手人寰,江青州因爱女早逝便把唯一的外孙看的格外重要,几乎事事都要亲自过问,待楚修寒及冠后才稍微放手。
“可是,爹,孩儿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让修穆娶云家的女儿对吧!”
楚椹用手敲了敲桌子,有些惆怅,“你和修穆都是我的儿子,我从来没有顾此失彼过,但是修寒,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希望怎样就会怎样,修穆这些年你也看到了,他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我只希望他能够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可是,为什么会是和水云寨结亲呢?”
楚修寒依旧是很疑惑,他觉得楚椹并没有正面回答,楚家和云家并没有任何关联,不知为何会突然有婚约。
“往日我外出时被云家救过一命,这些年云家动荡不安,云老城主临终前对小女儿不放心,不愿她一直处于家族争斗之中,便希望我看在往日的恩情上,能够帮他!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说出来,因为一旦和恩情扯上关系,就会多一层芥蒂!”楚椹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说出来,可是长子一向聪明,并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瞒过。
“可是修穆的意愿呢?你有问过他吗?”楚修寒想起之前弟弟的反抗。
“修穆啊!”
大概是屋子里的烛光太暗了,楚椹有一刻晃神,看着长子的脸,一字一句的开口“修寒,为父的决定是不会有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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