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自打进入a大就读以来，苏也和池煜单独见面的次数其实并不算少。
但是今天这次，使她头一回产生了某种微妙又让人心悸的错觉。
——就好像自己是要去跟对方约会。
她方才回寝室里换了件深灰色的大衣，随手拿的一件。
此时看上去，虽然大衣的颜色和池煜身上那件有一个深浅上的过度，但是就连排扣的款式都十分相似，两个人竟很像是穿了情侣装。
苏也压下莫名加速的心跳，收回目光，走到池煜身边。
两人并肩走出校园。
池煜今天开了车过来，替她拉好车门，等她坐定，才自己绕到另一边去开门上车。
“想吃点什么？”上车后，池煜看了眼时间，偏过头问她，“可能有点儿匆忙。”
演奏会在七点半开始，通常得提前半个小时左右入场。
他们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了，高峰期路上还得花上一个小时，因而晚餐只能先简单应付一顿。
苏也正在跟安全带较劲，何况她对于“吃什么”这件事没有额外的想法，因而她闻言头也不抬：“随便？你决定就好啦！”
还好安全扣没有过多为难她，终于扣了进去。
她乖巧坐正，抬起头，看见对方正望着自己，手微微抬了一下，又重新落回方向盘上，指尖轻轻叩了叩。
紧接着池煜露出一点儿思索神色，想了一下，不见为难，也不继续征求苏也的意见，而是应道：“好。”
很有主见，完美解决一方抛出的“随便”。
今日运气不错，一路畅通，像是老天为二人提前开好绿灯。
约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池煜将车停在离剧院还有百米左右的停车位。
一旁有条小巷，充满了烟火气息，一眼望进去，干净又精致的小铺面一一排列开来，铺面外头挂着各式各样的招牌，多数是些小吃。
池煜下了车，又从外面替苏也拉开门，看向她的时候，就有了点儿高低落差。
苏也望着对方专注的面容，突然觉得有点儿紧张。
“啊，到了吗？”她作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实则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等对方答话，她跳下车，绕过对方往前探头打量：“我们吃什么呀？”
池煜似是低低笑了一声，也不拆穿她的欲盖弥彰，而是专心替她带路，领着她走进一家牛杂汤店。
店面小但齐整，五脏六腑俱全。还没到正经饭点儿，里头没什么客人。
厨间用透明的玻璃格挡，老板是个中年人，瞧着面善，正热情地从里面探出头来招呼他们：“两位吃点儿什么呀？”
池煜看了一眼苏也。
苏也接收到对方的征询目光，微微踮着脚去看头顶的菜单，囫囵看了一遍后有些纠结。
她想了想，将问题再度抛给身旁的人：“听你推荐吧！”
池煜点了点头，熟练地点了单。
付款的时候，苏也拦住了他。
“这回总该我请了吧！”见对方张了张口想说话，她连忙打断，出口信誓旦旦，“不信你自己算，轮到我了。”
池煜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里头的老板反而笑出声来。
“小伙子，你女朋友还挺要强啊，”老板又探出头来打量他二人几眼，“店里做活动，有个情侣优惠套餐，正好是你俩点的这些，额外送一份小吃。”
苏也眨了眨眼睛，大脑反应过来，羞红了脸解释：“啊，不是的，我们不是情侣！”
却收到老板的疑惑目光。
“不是吗？”老板又狐疑地看了他俩几眼，最终将视线落在池煜身上，再度笑道，“小伙子还得加把劲啊！喏，不是也送你们一份。”
他将店内的招牌小吃端了一份放到取餐口，又缩回了厨间忙活。
苏也这回压根不敢再看池煜一眼，因而她完全不知道对方此时是个什么反应。
直到进去找了座位坐下，她耳尖的红也没有消退，甚至还有往脸上爬的趋势。
好在餐点很快被送了过来。
热乎乎的牛杂汤吃得人身心舒畅。
苏也从氤氲着雾气的碗里抬起头，没忍住抽了抽鼻子。
一旁的池煜却顿了顿。
“感冒还没好吗？”苏也听见他这样问道。
她有点儿惊讶，抽了张纸擦了擦，问：“是还有点儿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呀？”
池煜却别开目光，没有答话，只是默默收走了苏也手边的辣椒瓶子。
不过是一个小插曲，苏也很快被食物分散了注意力。
这家店味道确实很好，汤底干净鲜美，用料足，良心店家。
吃过饭，两人从店里出来。吃饭的地方离剧院不远，他们一路慢吞吞走过去的时候，刚好七点。
一切都还算顺利。检票入场后，两人顺着指引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a区前排，绝佳的位置。
苏也略微吃了点惊。
这场演出的规模不小，是从国外请来的团队，很有些名气。虽然比不上之前柏林爱乐的那场，但票必定也是很紧俏的。
她有点吃惊于贺北词竟然给她弄到了这么好的位置。
一会儿得当面谢谢他。
自进了场后，人们的交谈声都被压得极低，光线并不十分明亮的观众区被窃窃的低语营造出更为神秘的氛围。
苏也从曲目单上抬起眼，看了一眼坐在她左手边的池煜。
朦胧的光影下，他的侧面轮廓依旧锋锐又鲜明，像是破开光与暗的刃，带着冷冽气质。
似乎是察觉到苏也的目光，他微微偏过头来，回以征询的目光。
瞬间整个人又好像从那份清冷孤立里脱离出来，就还是那个会看着她露出温柔笑意的大男生。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和暗恋多年的少年约会一样。
好在光线暗淡，耳尖并着面颊上的红晕都能被完美潜藏。
苏也回过神，摇摇头，笑着示意他没什么，又将自己手上那份曲目单递过去。
池煜自然地接过，自上而下浏览了一遍，却在看见某个名字的时候，神色微微顿了顿。
他不经意地拧眉，张了张口。但苏也已经转过头去，捧着脑袋专心等着开场——
池煜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问。
很快演出便如期开始。
演奏会进行到一半，通常会有一场十分钟左右的中场休息。
人声开始略微嘈杂起来的时候，苏也站起身来，向身旁的人征询道：“要出去透口气吗？”
池煜点点头，也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臂护在她身侧，替她无声地隔开来往的旁人。
两人顺着朝外涌动的人群，一起去了演出厅外面。
走廊的空气比演出厅里要清爽很多，靠着两侧站了不少出来透气的观众。
苏也松了口气，小幅度地伸展了下久坐有些僵硬的肢体，同池煜随口闲聊。
她之前一直很担心对方会觉得无聊。
但聊下来之后，她才发现，原来池煜对古典乐也有一定的兴趣和了解。
苏也彻底放了心。
中场时间还有五分钟的时候，苏也正准备提前进去，却看见从厅里走出来个眼熟的女生。
留到脖颈处的深栗色短发，个子不高，眼睛圆圆，不是林怀北又是谁。
很快从里面走出来的林怀北也看见了苏也。她面上的表情都变得轻松许多，加快了步子朝苏也和池煜这边走来。
“哇！苏也，你果然在诶。”林怀北似乎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看见熟人了倍感亲切。很快她又看见站在苏也旁边的人，礼貌又试探地问了一句，“啊，这位是？”
苏也对上林怀北眼里的神色，眨了眨眼睛，耳朵尖又有点发热。
还没想好要怎么介绍，她抬头望了一眼池煜，却见对方也正垂下目光看向她，神色不变，但苏也莫名觉得他的眼里带点儿笑意。
像是在无声问她：是呀，我是？
苏也在心里晃晃脑袋，将不切实际的想法摇走，看向林怀北，向对方介绍道：“他是池煜。池煜，这位是林怀北，也是a大的学生。”
介绍完，就见林怀北略显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果然，纵使是认不出切实的模样，但a大学生似乎无人不知池煜这个人。
在林怀北显得莫名激动，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之前，话题被苏也扯回到林怀北的身上。
“你喜欢贺北词啊？”
她的意思是，喜欢作为钢琴演奏家的贺北词。
苏也刚问完，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话里的歧义，林怀北却瞬间红了脸。
她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想要解释一下，中场的时间却快要结束。
三人只好回到观众席，约定好演出结束再在外头碰面。
-
演出很顺利，一流的团队，一流的水准，效果极佳。返场进行了一次又一次，演出才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彻底落下了帷幕。
贺北词从台上下来后就给苏也发了消息，叫她在外面等等他。
等他终于忙完抽身出来，到约定见面的地点见到人后，他略有些意外地沉了沉脸色。
顾不上跟其他两人打招呼，贺北词直接问苏也：“怎么不是纪梦仙跟你一起来的？”
语气随意，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熟络。
苏也回答他：“纪梦仙有事要忙呀。嗯？你没直接问过她吗？”
贺北词摇摇头，这才将目光转向另外两人。
他挑了挑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将视线落在池煜身上：“——你们好，我是贺北词。”
池煜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对贺北词额外的探究与挑衅不予理会。
林怀北却红了脸。
苏也有点儿茫然地看了看这几人僵立当场的场面，灵机一动。
她轻轻一拍手掌，对另外三人道：“啊，要不我们四个一起去吃个饭吧？今天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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