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晚的风带着些凉意，轻轻拂过，吹起了她的裙角。
片刻之后，赵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微仰着头看他，问：“你喜欢我？”
“当然。”陆妄没有丝毫的犹豫。
“为什么？”她又问。
闻言，陆妄唇角上扬的弧度比刚刚还要大了些。他眼睫微垂，落到她随风摆动的裙摆上，长到小腿肚下的长裙，微风轻轻吹起裙角，她露在外面的小腿光洁白皙，他恍然想起那晚，他们俩尽情缠绵的那晚。
收回视线重新落到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孩身上。毋庸置疑的一点，她很漂亮，美得不张扬不高调但却无法忽视，气质温婉如兰。就像此刻，简单的开衫半裙搭配帆布鞋，淡妆相持，只一眼就让人难忘。
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答，赵意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笑，笑中带着些苦涩，“如果是因为在冰岛的事，陆总不需要心怀歉意或者愧疚。我和你都是成年人，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就行。况且那晚是我先主动的，如果我们两个人真的要有人为这件事负责，也不是陆总您。所以您真的不需要这样。”
说这些话时，她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礼貌客气，明亮澄澈的眼睛没有染上丝毫笑意。陆妄看着她，可以从她清亮如光的眼睛里清晰看见自己的影子。
花瓣被风吹落，落在了她的发丝间。
他俯身朝她靠近，抬起手。赵意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往后倒了几步，步子迈的小，几步的距离还不如他一步大。脚后跟磕到台阶，身子失去重心，陆妄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
她重新找回重心，轻声道：“谢谢。”
相似的意外。
这一次，他的手没有松开，语气也很温柔。
他笑着，眼眸晕开了笑意，视线依旧紧紧锁在她脸上。
“确实。”
“什么？”
“你需要负责。”
那晚过后的半个多月，陆妄几乎每天都会在赵意下班的点，在她公司楼下等她。有时候坐在车里，有时候倚靠在车门边。看到她从大楼出来，发一条微信或者按一下喇叭提醒她他在等她。
这半个多月，赵意总是躲着他，微信很少回，除了公事几乎没有闲聊，下班看到他就避开视线，和一起出来的同事说了句话就步履匆匆往地铁站方向跑，怕他跟上去，就特意挤到人群中去。
最初，陆妄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怕见到他，或者说，不是怕，是根本不想见到他。后来从她的同事眼中，带着嘲讽的笑意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香槟色玫瑰从某一天早上开始再也没在赵意的办公室出现，不对，不只是香槟色玫瑰，是所有花。
赵意走进办公室，看着没有鲜花作陪的办公桌，有片刻的不习惯。空气中没有熟悉的花香味，只有她放在办公室的精油散发着味道，柠檬薄荷味的，不好闻，却有着极好的提神醒脑作用。
失落从心底生根发芽，攀上心尖，溢满整个胸腔。
想到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想到他说喜欢她时，看着她时，他的样子，他只在唇角的笑意，赵意脸上露出了苦笑。
或许是喜欢吧。
但，并不是她想要的喜欢。
现在这个结果不是她早就料想到的吗？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在她眼前的时候不是她自己放弃的吗？现在扭捏做作什么呢？
人总是贪心的。
贪心他的喜欢不是因为新鲜感。
贪心他的喜欢不是因为责任。
贪心他的喜欢不比她的少。
贪心他的喜欢只属于她。
贪心暗恋开花结出硕果。
贪心他能知道她喜欢他的每个日夜。
……
可是，事事怎么可能都遂人愿？
“笑笑，如果某一天，你暗恋了很久很久的人对你说他喜欢你，想当你的男朋友，但是你却无法从他眼中看出他对你的喜欢，你会答应他吗？你会愿意踏入他编织的谎言中吗？”
消息发送成功，赵意焦急等待许笑笑的回复。但她似乎在忙，一整个下午赵意都没有收到她的回复，直到她收拾完东西准备下班，刚拨上静音按钮，手机进来了消息。
“小意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因为选品选原材料的事熬了个通宵，现在才醒。”
赵意走出办公室，微低着头回消息给她，“不用道歉，正事重要。”她想起上个月许笑笑在大学室友群说的话。她说她准备创业，创立自己的美妆品牌，现在肯定因为这些事忙的焦头烂额，她却因为自己感情的问题打扰她，属实不应该。
“你好好休息，熬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了。”
许笑笑从床上坐起来，左手按了按发酸的肩颈，开了床头灯，回：“已经睡饱了，我就昨天熬了一次，如果不是吃了宵夜睡不着我肯定不通宵。”
她伸了个懒腰，仔细看了会儿赵意发的第一条消息，提取到重要信息，不可思议地张大了眼睛，问：“你有喜欢的人了？还是暗恋了很久很久的？”
她和赵意从大学开始就认识，到现在都快十年了，虽然毕业之后因为所在的城市不同，见面不多，但线上联系一直没断，以她们寝室四个人的关系，她们居然一直不知道她有喜欢的人。
到底是她藏得太好，还是她们对她关心不够？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也是一个人的孤单心事。
她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在书上看到的话。
她没经历过暗恋，毕业之后交往了几个男朋友，都是对方追的她，她不反感不讨厌就会答应尝试，一旦发现自己不喜欢或者两个人不合适就绝不拖泥带水直接说分手。也许很多人会觉得她这种行为很渣，但喜欢、爱或者合适都不是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的唯一条件。
赵意和她不一样，和茵茵还有纪柯也不一样，她看着对什么都淡然，但其实对什么她都很有自己的坚持主见，对待爱情也一样。所以她没告诉她们，肯定不是因为她没把她们当好朋友，肯定是不想她们为她忧心，尤其是感情的事。
“如果是我，我会答应他。但意意，你和我不一样。”许笑笑打完这一行字，抬起头看向床尾柜上的鲜花。昨天晚上回家路上遇到的老爷爷，骑着简单的三轮小车，载满了盛开的鲜花，她挑了几束开的最好最艳丽的。
老爷爷问她：“姑娘，送人吗？”
她摇头，“不是，送给自己。”
老爷爷突然笑了，“我家的老姑娘老念叨着我年轻时候不送花给她。你瞧，现在姑娘都不需要人送花，自己买就行，多好。”
他垂眸看着车上的鲜花，“不过，我现在是想送也送不到她手上喽。”
许笑笑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他，老爷爷视线重新落到她身上，笑道：“春天了，漫山遍野都开着鲜花，她肯定欢喜。姑娘，别浪费春天。”
她点头，笑了，“嗯。”
“其实，你有自己的答案了对吗？”
“嗯。”
“不要浪费春天。”
“好。”
退出和许笑笑的聊天界面，赵意也退出了自己的私人号，把账号切换到了工作号。打开和陆妄的聊天框，她有片刻的犹豫，想起和笑笑的最后一段对话，她轻舒了口气，低头打字按下发送。
“现在有空吗？”
电梯从十二楼到一楼，耗时将近七分钟。下班的点，电梯每到一层楼都会停下，赵意提着一口气，视线一直紧紧盯着电梯数字显示屏，心里跟着一起倒数。
漫长的七分钟，漫长的等待。电梯在一楼停下，门缓缓打开，她跟着人群走出电梯，人群散开，她抬步快速往门口走去。
捏在手心的手机一直很安静，对方没有给任何回应，她在离门几步的距离时放慢了速度，突然觉得自己此刻的焦躁不安有些莫名好笑。
着急什么呢？
好像赶着赴约似的。
写字楼的大门感应到有人靠近缓缓打开，赵意缓步走出去。五月的z市，晚上的风已有些暖意，吹在脸上，是舒服的，似有人轻轻抚摸着，拂去了人一天的疲惫。
赵意抬头，下意识看向过去一段时间陆妄在楼下等她时停车的地方。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其他车停着，所以当熟悉的车映入眼帘时，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车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赵意清楚感觉到车里的人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隔着马路，隔着车流、人流，视线交汇，她扬起唇，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
陆妄从车上下来，大步朝着赵意走去。赵意走到人行道上，站在马路牙子上等着他穿过整条马路。
“有空。”
在离她一步的距离停下，陆妄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在回她的微信消息。
赵意笑着点头，“嗯，你在等我吗？”
“嗯。”陆妄看着她溢出眼睛攀上眉梢的笑意，清亮澄澈的瞳孔中满满都是他的影子，他弯了弯唇，“在等你。”
“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
“你还喜欢我吗？”哪怕只是谎言，她也想要再次确认，也想要自己踏入谎言中时的那一刻他的用心是因为她。
“喜欢。”依旧没有丝毫的犹豫。
赵意从他眼中看到了那晚没有的东西，她轻轻笑出了声，是开心是惊喜，也是对之后的期待。
“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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