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寒假
一个月的寒假，对于被关在学校几个月的学生来说，简直短得可怜。
家里躺着，享受着父母周到的照顾，每天吃吃喝喝，跟玩伴出去溜达，这是高翔以往的寒假生活。但这一次的高翔，发现这个月过得特别漫长。他爸不允许他走远，他被限足，只能去任浩辰家溜达，然后躲在任浩辰房间里，给陈静静打电话。然而，陈静静都是说在忙，没说几句，就挂了。弄得高翔恨不得背上背包，坐上大巴，去陈静静家过寒假。
陈静静的寒假也很充实，她去亲戚家开的餐馆里帮忙，招呼客人、上菜、收拾桌子、收银，特别是春节前后那几天，很多来店里办酒席的，人手往往不够，她从早忙到晚，回到家人跟散架似的。
任浩辰不是总在家的，杜云给他报了寒假补习班，上高二的课程，以及各种竞赛培训班。回家了，还要写补习班留下的作业。偶尔，会跟高翔出去打打篮球。
冬天，对于农民来说，是休憩的季节，但于爸于妈在于星彤回家过寒假之前，就进城打工去了。于星彤就跟奶奶住一起，于妈还给她留了一部手机，用于跟家里联系。
于星彤每天起床吃完早饭之后，把家里打扫一遍，便开始看任浩辰给的学习资料。虽然没有下学期的课本，但各科的知识点都详尽的列出来了，也有例题和配套的习题册。
这样搭配着学习，于星彤发现，其实自学也没有那么困难。只有在一直都拖后腿的数学和物理两门上，有一些问题。
她看着笔记本上那串号码，心中微动，很想打电话过去问问他。
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反复输入那串电话号码，却又一次次删掉。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他在忙，你再等一等吧。
可是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呀，另一个声音回答。
安静的房间里，她的心跳声格外清晰和明显，就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为了缓和自己紧张的心情，她想到了先给给陈静静打电话，或许她能给自己打这个电话出去的勇气。
两声嘟嘟之后，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一个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背景声一起传了出来。
“静静，你在忙啊？”于星彤怕她那边听不清，特地大声地说。
“嗯，很忙，每天都忙到累死。”陈静静在电话里埋怨着。
“怪不得你没有给我打电话呢，原来是没时间想我啊。”
于星彤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大声喊服务员收拾桌子，陈静静答应了一声“马上来”，然后就听到陈静静在电话里说：“抱歉啦，星星宝贝，等我有空了一定给你回电话。”随即，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电话被挂掉了。
跟陈静静打了一通电话之后，于星彤感觉好多了，也没先前那么紧张。
于是，她又对着笔记本，拨出了已经熟烂于心的那串电话号码。
电话里响起了嘟嘟声，她的又开始剧烈起伏，也感觉口渴。
一边等电话接通的空隙，一边拿起水杯喝水。
一阵冰凉瞬间袭来，从口腔蔓延到咽喉，再流入胃里。原来，这是一杯早就凉掉的水，在寒冷的冬天喝，实在是给了生理上莫大的刺激。
“喂，你好？”电话接通了，一个甜美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像被一桶冷水瞬间浇灭，于星彤感觉自己的耳膜被这个声音一下子震破了，后面电话里说的什么都听不清了。
“对不起，我打错电话了。”于星彤慌忙地挂掉了电话。
她再次核对了拨出去的那个电话号码，确认没有丝毫误差。
此时，心脏突然莫名地绞痛，眼眶也跟着酸涩，眼泪没出息地掉落。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洇湿了一大片，那串数字也跟着慢慢模糊起来。
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低眸，赶紧用纸巾擦干，那串电话号码才得以幸免，但笔墨已经有些许洇晕。
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是要问问题吗？听到是个女生接的电话，就吓破胆了？
擦干眼泪，于星彤想是不是中午的时候再拨一次电话过去，或许他现在在忙，无法及时接听电话。
这么想着，她压下心中的难受，将手机远远地放在桌角上，专心投入到学习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再度振动起来，本来平复的心神，犹如被投入石块的湖面，漾起阵阵涟漪。
眼睫猛地颤动，她伸手拿过手机，那串熟悉的数字在屏幕上不停地跳动，是他回电了。
深呼吸了几次，她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喂？”于星彤吸了吸鼻子，轻声说。
害怕自己刚才哭影响嗓子，特意降了说话的音量，希望不会被他听出来。
“是星彤吗？你上午给我打过电话。”熟悉而又清越的声音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她的眼眶又是一阵酸涩，她抬起头，将那股酸涩压回去，佯装镇静地回答。“嗯，是我。”
“不好意思，前面没有及时接你的电话，被表妹接的。”他解释道。
“没关系，你应该暑假也很忙吧？”
“嗯，我在上培训班，补习高二的课程。”任浩辰说完，停顿了一下，见电话里没有声音，又问了一句：“还在听吗？”
“嗯，还在。”于星彤静默了两秒，回答。
“是学习中遇到了什么问题吗？”任浩辰继续问。
“嗯，是。”
“那你讲一下问题。”
“我有好几个问题，不知道你时间够不够？”
“我现在不忙了，你放心讲。”
被吃了一颗定心丸，于星彤放松多了。她整理了一下思绪，将最近积攒的问题一个一个地说了出来。而任浩辰也颇有耐心地一一讲解。明明是很枯燥的知识，在他娓娓道来的讲述下，变得很吸引人。她很认真地听着。
这通电话打了半小时有余，直到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喊任浩辰吃午饭，于星彤才回过神来，提醒他赶紧去吃饭。
匆匆结束完通话，她看了一眼通话记录：32分56秒。
第一次，跟人打了这么久的电话。
她开始心疼电话费了，想到是任浩辰回拨的，她又有些过意不去。
这是妈妈的手机，只是留给她寒假联系用的，她不能当做自己的手机，把那串号码存进手机通讯录里，而那个通话记录，她都得删掉，怕被妈妈看见跟人通了这么久的电话，会被疑心是早恋。
这个通话记录她反复看了好久，依依不舍，最终，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来日方长，她想。
转眼到了除夕这一天，于爸于妈赶了一大早的车，回到家了，于星彤高兴坏了。
前两天就把爸妈用被褥拿出去翻晒好了，还给他们的房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只等着爸妈回来，做年夜饭和贴春联，一家人喜气洋洋地过春节。
吃过年夜饭，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春晚。
于星彤手里还握着那个手机，她答应过陈静静要在新年的时候互送祝福。
于爸于妈没有熬夜的习惯，再加上今天起了个大早赶车回来的，不到九点钟，两人就犯困了，于妈叮嘱了于星彤早点睡，就跟于爸回房睡觉了。
坐在客厅里的于星彤，听到门外家家户户噼里啪啦络绎不绝的鞭炮声，还有烟火冲向天际绽放的一声声炸响，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她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她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不断有烟火划过，绚烂的烟花此起彼伏地绽放，好一幅绚丽的画卷。
她很想在此时打电话，跟那个人分享过年的喜悦。
此时，手里的手机振动了，她拿起来一看，是陈静静打来的，她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兴奋地大喊，“星星，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的陈静静不知在那头玩着什么，刺啦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传来，像是烟火棒燃放的声音，还有她一贯豪迈的嬉笑声，像是要把自己的快乐也传给她。
“除夕快乐，新年快乐。”于星彤扬起一抹笑意，对她说。
“帮我转告叔叔阿姨，也祝他们新年快乐！”陈静静兴奋地说。
“嗯，会的。”
“那再见了，我还要继续送祝福喽。”
说完，电话挂掉了。
于星彤握着手机，陷入了沉默，好心情反而因为陈静静的那通电话的结束也消失了。
她又开始纠结起来，是打电话呢，还是发短信？
很想听他的声音，想听他亲口送出的祝福，但又害怕没了学习作为沟通的理由，因而变得尴尬。发短信就很容易了，几个字发送出去就完事了，但缺少温度。
最终，她选择了发短信，反反复复编辑了好半天，最后发了一条看来是可以群发的短信出去了。
于星彤：【祝您和家人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确认短信发送成功，于星彤还握着手机，站在门外。
虽然已经一月底，但气温并不高，尤其是夜里，更是寒气逼人，她还在门外站了半天，寒凉的风一阵阵扫过来，于星彤冻得瑟瑟发抖，不禁打了好几个喷嚏。
手机半天没有动静，握着手机的手好像已经冻僵了。
她赶紧回到屋里，关上了大门。
匆匆地洗漱，上床，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关上床头灯，她还不停地打开手机看是否有新消息。然而，什么也没有。
房间里隐约可以听到窗外还是有此起彼伏的鞭炮炸响的声音。伴随着鞭炮声，她睡着了。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她开灯，拿过手机，脑海里那串熟悉的数字又在屏幕上跳动，是任浩辰的电话打来了。
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于星彤好像听到了自己重新跳动起来的心跳声。
压制住狂乱的心跳，她接通了电话。
“喂，睡了吗？”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午夜电话的缘故，他的声音平添了几分慵懒与魅惑。
“没有，刚躺下。”于星彤拽着被角，害怕他觉察到自己刚刚是在睡觉而觉得打扰就匆匆结束通话，特意增大了音量。声音里带着点软绵的低哑，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怎么这么晚才睡？”任浩辰淡淡的问道。
“守岁啊，你呢？”于星彤睫毛忽闪，撒谎的时候都有些心跳加速。
“嗯，我也是。”躺在床上的任浩辰看着手表，静默了两秒，在时针、分针和秒针同时指向12的时候，喊出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于星彤随之回应。
同时，她听到了家里客厅里老式摆钟整点撞响的声音，原来是零点到了。
两人互道了晚安之后，挂掉了电话。
于星彤握着的手机又恢复了安静。
她关上了灯，室内又变得，很暗，很安静。
但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原来，他不是不回自己的信息，而是在等待零点的时候，用打电话的方式在陪自己跨年，互送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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