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投奔
任浩辰自从大四出演电视剧爆红了之后，便有很多经纪公司、广告商和剧组等找他，想跟他合作，而他并没有心思去应付这些人。他正在焦头烂额间，好兄弟高翔打来了电话，说想当他的经纪人。
虽然他也知道高翔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自己也没有想好以后是否要在娱乐圈待下去，毕竟也是误入，所以对自己这方面的期望也不高，就当正好给高翔试水吧。
于是，他便欣然答应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高翔来魔都，最初的想法治疗情伤。七年的感情，就这么没了，怎么能不让人心伤。当然，分手这事，他也没告诉任浩辰。
高翔在魔都租了一套复式小公寓，作为他们的工作室，楼上的房间休息，楼下的客厅用来办公。
自从拍剧爆红之后，任浩辰便成了学校的名人。成名之后的烦恼，就是不能随心所欲，毕竟不是在专门的电影戏剧学院，稍微有点名气，就会被关注。于是，他走在路上、坐在教室里，甚至在食堂吃顿饭，都能成为焦点，有故意过来偶遇的、搭讪的，还有跟他隔空合照的，总之，他在哪里，那里就成了世界的中心。开始，他对这种影响他生活的各种关注严重不满，但却没办法，或许是自己还不能适应这种被人过度关注的生活。然而，他也知道，这就是他以后的生活常态。
正好高翔来了魔都，于是他便搬去跟高翔住在一起，医学专业本科要读五年，但大五其实也没有多少课，有课了才会去学校，或者去医院实习。这样，除了面对傻气的高翔，世界一下子安静多了。
他将那些主动跟自己联系的经纪公司、广告商和剧组的邮件全部转发给了高翔，当起了甩手掌柜。
没当过经纪人的高翔，干起活来特别卖力。
当经纪人，首要的工作便是帮任浩辰考察那些抛来橄榄枝的经纪公司，以及跟广告商和剧组的接洽。他征询了任浩辰一年1~2部戏的要求，所有投来的剧本都经由任浩辰挑选，最后确定了要签的经纪公司和当年要拍摄剧本，便是到了要签合同的环节。高翔把拟要签的几份合同发给任浩辰看，任浩辰简单地看了一下，却没有提什么修改意见，显然是要丢给高翔来操办。
高翔对签合约这事，还是很慎重的，毕竟自己也听说涉及到履行义务和赔偿的条款，都可能成为坑，签得不好，就活生生把自己埋坑里了。他想到了学法律的老同学于星彤，于是把这些合约中任浩辰的名字去掉，发给了她帮忙审核，还只说自己在给一个艺人当经纪人，却不说这个艺人其实是任浩辰。他想，于星彤总会卖他这个老同学的面子，帮忙把这些合同审完。
为了慎重起见，高翔还特地跑去了卫生间给于星彤打电话，就是怕任浩辰听见。
电话过了半分钟，接通了。
“星彤，在忙啥呢？”高翔压低了声音，笑嘻嘻地问。
“在开会呢。”
“哦，那打扰你了。”说完，高翔正准备挂电话。
“没事，一会儿的功夫还是有的。”
“嗯，那我长话短说了。”高翔清了清嗓子，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我上午给你发的那几份合同啊，帮我慎重又慎重的仔细看看。毕竟我这第一次给人当经纪人，不能给人捅娄子了。”
“嗯，你放心吧。我会逐字逐句地帮你看，给你把关。有啥潜在风险，我都会逐一帮你标出来的。”
“那就好。嗯，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忙吧。”高翔乐呵呵地挂断了电话。
打完电话，又对着镜子，审视了一遍自己的面容，才开门出去。
这份合同，于星彤是第二天中午发给高翔的，她除了自己审核了一遍，还发给了同律所另一个对这类合同有丰富审核经验的同事帮忙看，然后再把两个人的审阅意见集中起来，才发送出去。
高翔收到审阅的合同版本的时候，很是高兴，立刻反馈给了签约方。
他边发着邮件，边乍舌感叹：果真，这老同学真有效率，还很有职业操守，不多问什么，很快给出了审核意见，提示了可能存在的风险，并给出了修改建议。
他发完邮件，便伸了伸胳膊，舒展筋骨，然后歪在沙发上闭目休息。很快，躺在沙发上的人便响起了鼾声。
而这一切，都落入了经过客厅去厨房倒水的任浩辰眼里。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还未合上的电脑面前，点开了那个还未关掉的邮箱页面，看到了高翔中午收到的那封邮件。
果然，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他就知道，自己把审合同这么重要的事丢给高翔的时候，他肯定会背着自己找星彤。这人虽然学习不行，但干起其他事情来，一点不迷糊，还知道找法学专业的老同学帮忙审合同。
他得意地弯了弯嘴角。
邮件是通过她的工作邮箱发出的，邮件最下面她的个人签名一目了然，她的联系方式和工作的律所名称都清楚地列出来了。
他记得那个电话号码，是她第一次发短信通知他的那个号码。四年过去了，她还没有换号。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重物掉到地上发出的“砰”的闷响声。回过头一看，原来是高翔这个傻大个躺在狭小的沙发上，睡迷糊了，翻身的时候从沙发上摔下来了。
然后，他就被自己吓醒了。他眯着眼睛，吃痛地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忘揉揉被摔疼的大肥臀。
任浩辰看着高翔的笨拙的熊样，只觉得滑稽，不由得想哈哈大笑，但他还是忍住了，毕竟这样明目张胆地嘲笑自己的好兄弟很不道德，只是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卧槽，笑你妹啊！”高翔像是立马捕捉到了任浩辰刚才那一瞬的损样，很是不满地破口大骂道。
一边骂一边把那肥臀挪回沙发上，还特地再往里面坐了点。于是，承受偌大重量的小沙发让他半个身子陷进去了。
“好，对不起，我不笑了。”任浩辰忍着笑意一脸正经地说。
“切，兄弟我宽宏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高翔嘴上说着不计较，但还是朝他翻了个白眼。
“好，你大人有大量，行了吧？”任浩辰走过来，靠着沙发问道：“对了，说正经的。你刚才发给经纪公司的经纪合同，有抄送给我吗？”
“抄给你啦，放心，我跟他们的对接邮件，都会把你放进去。”高翔一脸没有耐心地说道。
“嗯。”任浩辰点点头，看着眼前两眼还泛着迷糊的人，又调侃道：“去你房间睡去，别在沙发上窝着了，小心再摔下来，成了残废，可讨不到老婆，孤独终老了。”
“要你操心！大尾巴狼！呸！”高翔咬牙切齿地说着，还朝任浩辰啐了一口，然后才转身上了楼。
任浩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才回过头来，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他点开了自己的邮箱。半个小时前高翔发的几封邮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还没看过。他首先点开了高翔发给经纪公司的那封邮件，然后打开了合同附件。她果然修改得很仔细，每个需要关注的地方都做了批注，来提示风险。比如合同中关于签约期限、签约范围、分成比例和违约金数额的条款，给出了中肯的建议。
高翔请她审阅这份合同的时候，肯定没有告诉她艺人名字，更没有详细介绍自己的情况，所以她给的修改建议里，按照出道年限、爆红程度分别细说。所以，任浩辰能很快从她的审阅建议里找到符合自己情况的合同条款。
在关于违约金数额的批注上，她写了如下一段话：
关于违约金数额，这块是很多人关心的一块，但其实却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是说违约不重要，而是说违约金数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而重要的是约定艺人在什么条件下有单方解约权。
首先普及一个观点，法院支持的违约金一般不会太高，目前来看，还是以实际损失作为最主要的衡量点，也即经纪公司的前期投入等，对于预期利益这一块会支持一些，但不会太多，因此，在审查经纪合同时，最好能够争取到艺人的单方解除权，匹配之前的甲方义务条款，设计解约条款。
同时，除了解约的违约责任条款外，还有合同履行期间的违约情形，也需要进行设计，比如艺人违反公司与第三方的合同约定答应了出席活动却最终不去，又比如绕过经纪公司擅自接洽活动，这些内容都可以单独设计违约条款。
任浩辰看着电脑屏幕上这一大段话，只感觉一个表情专业而严肃的人在自己眼前晃，但他看不清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模样。他不停地眨眼睛，然后聚焦，想努力让那个轮廓变得清晰，然后脑子里浮现的是她的模样。
他看着电脑屏幕，自顾自地笑了。
“浩哥，你在笑什么？”突然走过来的高翔看了眼电脑屏幕，又看了眼任浩辰，眼神在两者之间逡巡了半天，终于开口好奇地问道。
“我笑了吗？”任浩辰一脸被抓包的样子，心虚地反问。
“嗯。”高翔点点头，拉开任浩辰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又想起了刚才的问题他还没问出口，便说道：“电脑屏幕上是我中午发给你的经纪合同，我看过几遍，也没有看出哪地方好笑啊。”
“说了，你看错了。”任浩辰不耐烦地说，然后像看白痴一样白了他一眼。
“哦，看来是我没睡好，又眼花了。”高翔晃了晃脑袋，又伸出双手的拇指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点。
“对了，我还有几点要求要加在经纪合同里的。”任浩辰看着高翔，正色地说道。
“什么要求？”高翔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直了脊背，看着他。
“第一，我可以自由接戏，不受经纪公司的限制，如经纪公司又好的剧本，可以推荐给我，但不能勉强我。
第二，跟经纪公司申明，我不拍床戏和吻戏。”
任浩辰还没说完，高翔就炸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为什么不拍吻戏？你知不知道，几乎每部剧里男主都有吻戏，你这样，还不如干脆跟我说，我不要当演员得了。”
见任浩辰不接话，他又继续说道：“你说，剧情需要，就亲个嘴怎么了？少你一块肉了？”
高翔望着他，他还是一言不发。
“要不要这么拽啊？”高翔气愤地说。
“你要觉得这些都无所谓，豁得出去，你怎么不去演啊？”任浩辰摸了摸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终于开腔了。
“我也想啊，可是观众不给面子啊，他们就喜欢看你这张冰块脸。”高翔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其实，任浩辰也知道，能出演那部剧，而且还因这部剧爆红，可以说不仅是自己的这张帅气的脸，更多的是靠运气。毕竟一年那么多剧出品，能顺利播出的只有60~70，而能成为爆款的剧简直就是凤毛麟角。所以，他觉得自己更多的是幸运，能有幸参演这部剧，还是自己的第一部剧，然后就爆火了。
在这部剧播出后的当年，这部剧被业界内极具影响力的“金影奖”受邀参加评选，除了剧本身获得一些奖项外，他也在评选中获得了年度新人奖。大概也是因为剧本身的爆红，又获得含金量这么高的奖项，任浩辰俨然从一个素人摇身一遍，成为各大剧组和广告商眼中的宠儿，跻身一线行列。
他想，只要有名气，有流量，这些过分的要求，他们都会一一满足，而自己更不能丢掉底线，剧情太过俗烂，演了还不如不演。再说，吻戏的借位还有替身做法，都是拍戏中常用的，所以并不算过分要求。
“我可以用演技说话，但不会一味迎合观众，没有底线。这就是我的要求。”任浩辰说完，便不欲再谈，起身，推开椅子，开了阳台门，走了出去。
“呵，果然是名气大了，鼻孔都是朝天长的。”高翔轻嗤了一下，摇摇头，把刚才任浩辰说的要求编辑成邮件，发给了于星彤，让她帮忙再审一遍。
很快，于星彤回复他新加入的条款没问题。他才放心地把审过两遍的合同发给了经纪公司。
翌日。
经纪公司的代表张晓燕打来电话，高翔一看是她，就知道是经纪合同还有待商榷的地方，他们肯定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
“翔哥啊，我们对合同中绝大部分的修改都是接受的，只是……”张晓燕话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下去，像是在犹豫该怎么措辞。
“只是什么？”高翔假装不明所以的问道。
其实，他心里在笑，经纪公司估计是怕这只快到嘴的鸭子飞了，所以有所妥协，无关紧要的条款也就答应了。
“是这样啊。”张晓燕顿了顿，陪着笑脸说道：“我们就是，想对浩哥提出的拒绝吻戏的要求再争取一下，您也知道，因为借位和吻替这些常用做法也有被眼尖的观众发现而诟病的。我们也不想浩哥以后因为这事被观众指摘，你说是吧？”
“嗯，你说得有道理。”高翔点点头，又一脸无奈地说：“我昨天也劝过他了，但是没用，他这脾气，都是被他那些粉丝惯出来的，我现在都怕了。要不，我把手机给浩哥，让你亲自劝劝他？”
他说完，把话筒拿远了一点，对着无人的客厅，大声喊了一声“浩哥”。
还没喊出第二声，就被张晓燕阻止了：“算了，就不要打扰浩哥了，这事我们就按照浩哥的要求来吧。”
“行，那我就不叫浩哥了啊。”高翔对着电话，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得瑟起来。
“您看，我们什么时候把这合同签了？”张晓燕在电话那头追问道。
“这个啊，你把最终版本打印出来，一式两份，你们先签完，再寄给我。我待会把收件地址发你邮箱。”
“邮寄多不保险啊，我还是跑一趟吧。等签完，跟您约见面时间和地点。您看怎么样？”
“这样啊，那太麻烦你了。”高翔突然感觉到一种被尊重的畅快感，虽然他知道，这是因为任浩辰面子大的缘故，自己是狐假虎威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等到浩哥在自己的苦心经营下，越来越好的时候，自己就是最大的功臣。
打完这通电话，他把经纪公司同意合同的所有修改和要求的情况告诉了任浩辰，任浩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知道了。”
“浩哥，你不拍吻戏，是不是怕那个人看到了误会？”高翔挑了挑眉，试探地问道。
“哪个人？”任浩辰佯装一头雾水地反问。
“就是你日思夜想的人。”高翔说着，又用余光瞅了眼任浩辰。
果然，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松动。
看来是自己猜对了。
“你这么光想不是办法呀。”高翔一副替他着急的样子说着。
“那要怎么做？”任浩辰盯着他的脸，严肃地问道。
“当然是要行动啊。”高翔笑眯眯地说。
任浩辰嘴角抽了抽。
好像自己除了赶火车偷偷回江城去看她，就没有其他行动了，更别说在她面前出现了。
“算了，以后再说吧。《等天明》那部剧，下个月就要开机了，我到时候要去剧组待几个月。别到时候，见了一面，又消失几个月，那还不如不见。”
高翔点点头，“说得也是。要是见一面就消失，那还不如不见。等拍完这部剧，我给你安排休息一段时间，你也好抽出时间，看你的小星星去。”
他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只留下还愣在原地的任浩辰。
“他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她？我脸上有那么明显吗？”任浩辰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道。
他正想问，可是那人已经溜走了。
任浩辰失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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