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龙蝰

　　破旧船只堆积成一座山，又高又陡，下有嗜血吃肉的金甲虫，还有一具虫尸，众人这一路向上攀爬，既是对体力的考验，也是对心理的磨炼。

　　“咱们这是爬了多久了。”周远的汗水已经把身上的衬衣湿透了，体力殆尽，脸色都发了白，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电子设备都坏了，粗略估计也快一个小时了吧，”周木阳回道，“坚持下，应该快到顶了。”

　　“哎，下面的虫子，是不是没声音了？”周远问。

　　周木阳定心一听，还真是，那嗡嗡嗡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难道是虫子飞不起来，改成爬的了？想到此，周木阳忍不住低头向下望去。

　　这一望倒不要紧，几近垂直上下的角度，加上看不到底的高度，让不恐高的周木阳也产生了眩晕感。

　　“别往下看！”一侧的林锦赶忙扶住周木阳。

　　“虫子声音已经消失了一会儿了，看样子是没追上来。”初丁妍说道。

　　“那我们是安全了吗？”大民问道。

　　这会儿，一听虫子没动静了，所有人都停住，抓紧时间喘口气休息下。

　　季央喘着粗气，依旧心事重重，“不见得。这里越安静就越诡异，这会儿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季央话落，就传来于昆的抽泣声，逐渐转为嚎啕大哭，众人的脸色相继难看起来。

　　这个道理不难懂，大自然的规律就是生命体相生相克，无论多么剧毒，多么凶狠的生物，在附近都找到相克制的对手，就像是毒蛇栖息地的百里之内必有解毒草药一样。此时，金甲虫的停战，极有可能意味着，它的对手就在附近，克制住了他们对猎物的攻击。

　　带着对未知的恐惧，众人不得不继续豁出命去向上爬。季央和初丁妍爬在最前面，周木阳、孟露东和林锦紧靠着周远夫妇旁，大民兄弟俩则拉扯着伤员于昆落在了后面。

　　约莫着又爬了一个多小时，众人终于看到了尽头，最顶上的船只几乎都完整地保留下来，只有轻微的破损和小面积的铁锈，看着比较新，像是近年来失事的船只。

　　“你们看，那船上是不是站着人啊？”爬在最前面的初丁妍突然小声问道。

　　“有人？哪里有人？”孟露东并作两步爬上前，站在一艘船上向上看。

　　果真，在最上面的船上，立着一个高高的影子，有头和脖子的轮廓，确实像人，但又没有四肢。所能看到顶端的几艘船上，几乎都立着三两个这样的人影。

　　周远看着这样的人影，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种古代极其残忍的刑罚“人彘”，就是把人的四肢砍去，挖出眼睛，削去鼻子，耳朵里注入铜水，嘴巴灌入哑药，可以说是古代最残酷的刑罚之一了。

　　“快拉上我上去看看。”周远冲周木阳喊道。

　　周远在周木阳的扶持下，一路爬到顶，如同周远猜测的一样，这些船上立着的果然是一具具化为人彘的尸体，但在这样的环境里都已经风干成了干尸，皮肤如同一层晒干的黑色油纸紧贴在骨头上，嘴巴大张，似是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和折磨正在大声呼喊。

　　“哎，这尸体，身上怎么有这么多洞啊？”初丁妍指着尸体说道。那黑色的干尸身上有许多大小相同的小孔，就像是玻璃球大小。

　　初丁妍想凑上前看，抬腿就要跃进船上，却被眼疾手快的季央一把拉了下来。

　　“别动！有东西！”

　　季央把初丁妍从上面拉下来，带动船身一阵抖动，只见干尸腹部里有东西开始蠕动，很快，从尸体的身上的一个小孔里，居然钻出一条金体黑纹的蛇。

　　这蛇仅有拇指粗细，五六十公分长，但是长得却十分奇怪，像是一条龙！以往见到的蛇，身上的鳞片都是平滑的，但眼前这条蛇却是片片鳞甲翘起，在眼睛的上方还有两个尖刺状的突起鳞角，就像是龙的两个角。它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露出的信子居然是黑色的，整张嘴巴里也是黑色，一看就是剧毒无比。

　　最可怕的是，在第一条蛇钻出来后，干尸身上的其他的小孔里也相继钻出同样的蛇，它们发出嘶嘶的声音，只见其他几艘船上的干尸腹部也开始蠕动。

　　“龙蝰！这是龙蝰！”周远用袖口将眼镜片擦了又擦，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涌动的这些蛇，表情越来越惊讶，最后竟然失声喊了出来，声音里难掩惊喜，“这是传说中的龙蝰啊，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龙蝰居然是真的存在。”

　　“嘘！”周木阳急忙捂住周远的嘴，提醒他不要乱动乱说话。看到上方船只上的蛇没有冲着二人下来，才长吁一口气。

　　周木阳听着龙蝰这个名字十分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周远给他讲过的一个传说。

　　传说，蛇经过五百年化为蛟，蛟过千年化为龙，龙再过千年长翅膀，化为神龙。在蛟化龙的阶段里，会经历一个起麟的过程，这个阶段的蛟就被称为龙蝰，它既能入水也能栖树，到了后期几乎就是龙的雏形。

　　龙蝰因为形态与龙最为相似，深受帝王喜爱，甚至有传言说，蟒袍上的蟒纹原型就是龙蝰，但这种说法缺少依据和深究，不过，帝王喜欢在陵墓里放蛇倒是事实，据说在目前挖掘到的秦陵外城里，一处奇珍异兽殉葬坑中就出现了多种科目的蛇的骨骼。帝王用龙蝰殉葬也是借用它的寓意，表示自己死后再过百年，也能飞天成龙。

　　“这儿怎么会有龙蝰呢？”孟露东问道，“这不是传说中的生物吗？”

　　“传说、神话，这都是来源于一定的史事啊，小伙子。”周远说道。

　　孟露东知道到周木阳的老爸半辈子都沉溺在学术之中，这时听他这么说，也不再说什么，转头看向初丁妍。

　　“我也在《四方异物志》里看到过龙蝰的信息，确实是蛟化龙的阶段产物，鳞甲可入药，解毒。”初丁妍小声说道。

　　“它有毒没毒啊？”孟露东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指着那干尸说道，“从它这个住址来看，不像是善茬啊。”

　　“我看着也不像，书里面，龙蝰的颜色都是偏向浅色系，浅黄色或者金色，你看，它的颜色，尤其是口腔和信子的颜色都是深色，身上还有黑纹，感觉是有毒的样子，而且，我猜，金甲虫的天敌应该就是它们了。”初丁妍说道。

　　“黑色应该是尸毒。”季央苦笑道，“蛇化蛟，再化龙，不是短短千百年就能形成的，否则现在不满大街的龙了。我看，是有人用尸毒催化这个蜕变过程，造出这么一批怪物。”

　　初丁妍点点头，同意季央的说法，“有可能，不过，看起来，这个催化过程中途停止了。”

　　“为什么？”孟露东疑惑道。

　　“战争、天灾或者是……这块荒原从大陆板块上的消失吧。”季央悠悠地说道。

　　三人头凑在一块窃窃私语，一时忘记了精神不正常的于昆。这会儿只听见剩下一阵骚动，身下的船舱发出了颤抖。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于昆本来被大民和小民左右架住，躲在一艘船的船舱后面，可谁知，有一条龙蝰似乎是闻着于昆腿上伤口的血腥味，一声不响地游走到于昆的头顶，突然吐出信子，与抬头上望的于昆大眼对小眼，看了个正着，瞬间就把于昆又给搞崩溃了。

　　大民和小民也没见过这个阵势，本就有些心慌，一时没按住于昆，让他开启了在船山上暴走的阶段，这会儿正疯疯癫癫地在几艘船上来回跳，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在四五十米的高空。

　　于昆的发疯让所有人都暴露了位置，头顶船身上的几十条龙蝰纷纷受到惊吓，身上的鳞片都垂直立起来，吐着信子游下船，冲着众人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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