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天下久安,百有余年。
仙门大会召开在即,九州四海的大小仙门正为奔赴青冥峰共襄盛会而筹备,不想却忽得噩耗。
西北棘州,仙门世家万俟氏惨遭屠戮。
待到天下高手赶至,只见尸山血海、悬颅为林,棘州之地,已成修罗场
涿州,九辰峰
长空寥廓,群峰卓立。
漫漫星辉汇成一条浩瀚银河,自九天垂落,倒悬在群山之间。
山峰隐于云霭,似直通天际。
一匹匹天马踏空而来,如流星划过天宇。
郁两彻(字不悟)立身在天马上,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师兄!你看你看,那是不是麒麟兽!”顺着惊呼声看去,一只似鹿却身披鳞甲的小兽在林间倏尔不见。
“似乎是。”郁两彻开口回应。
逐渐接近群山,云雾显得稀薄许多。
层层殿宇散落在山峰各处,朱红的漆柱高大庄严,青翠的琉璃瓦附在飞檐翘角,仙气氤氲。
不愧是仙门第一,果然气象万千。郁两彻不由心中慨叹。
几人先后落地,已有九辰宫的门人在此迎接。
“杜前辈,请——”为首者开口,身着紫袍,看上去不过二十六七岁,英姿勃发。
杜晦(若明)点头,咧嘴一笑。
杜长老衣衫老旧,身材佝偻,褐色的皮肤比干枯的老树皮还多两层褶皱,像是松垮垮的人皮披在骷髅上,头顶几缕枯丝更是随风摇曳,与身旁仙风道骨、英姿绰约的吴岩真人一比,显得森然恐怖。
两位真人步行在前,两名掌灯童子伴后,随即才是太玄门诸弟子。
沿路走在悬崖亭阁间,云环雾绕,星光皎洁。有如经行天宫。
“师兄呀——九辰宫真的好生了得!这灯”曹秀(字成文)为一路所见惊叹不已,忍不住赞叹道。
不料声音颇大,前面持灯的两名童子不由嗤笑。
“嘘!别说话,净丢人。”一旁的黄璇(字子玑)忙按住曹秀的肩膀。
郁两彻眼神却不变,四处打量,“确实是仙门第一,一砖一瓦俱显现价气派。”
左边的引路童子不由得意的转头瞧向几人。
郁两彻这才接着开口,“与我太玄门,不遑多让。”
曹秀略有些尴尬,摸了摸脑袋。
两位真人却似未曾听到这些声音,自顾自地缓步而行。
“现下我派事务繁多,难抽出人手,本应以仪仗相迎——多有怠慢,杜长老海涵。”吴岩开口道。
杜长老颇有兴致地四处环顾,随即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虚礼小事,自然以要务为先。”
“上次老夫拜访九辰宫,戒律堂还是乃父执掌。这许多年未至,物是人非啊。”声音喑哑,字句之间骨头咔咔作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前辈道法精深,德高如云,家严对杜长老推崇备至,今日有缘亲身请教,实是三生有幸。”吴岩偏身笑道,也不直接答语。
“呵呵,九辰宫一代新人换旧人,后生可畏呀。你们张真人那时候也不过是个少年人。哈哈。”杜长老咧嘴一笑,口中一颗牙齿也没有,只是一张老皮翕动。
吴岩真人抱拳笑道,“晚辈岂敢与掌教真人相提并论,六百年前掌教真人七剑平乱,开百世太平,修为更是万古独绝,前辈开玩笑了。”
言语间谈到无涯真人,不无敬仰之意。
“哈哈,张真人年少有为,实是正道之福,只是如今魔道兴起,宵小蠢蠢欲动,不知他还有否当年的魄力,嗯?”杜若明干笑。
吴岩神色不动,虽是笑着,却在反驳:“掌教真人自然风采不减当年,不过是几百年间不足名的跳梁小丑,前辈无需担忧,此番只要除恶务尽。必能开万世昌盛。”
杜长老项上骷髅头沉默半许,才忧心道:“但愿如此吧。”
“杜长老,问星殿到了,请。”吴岩不再答话,却后退半步,让杜若明先行入内。
问星殿是九辰宫七十二殿之一,是接待宾客及入门弟子之所。
“天色颇晚,舟车劳顿。诸位太玄门少年俊杰且随小童往七曜阁暂住。”吴岩转身对几名太玄弟子道,又转回头对杜若明道:“前辈,移步问星殿,家师画颜真人已恭候大驾。”
两名道童指引一行少年向另一边的廊道走去。
深入九辰峰,更见山崖之间的宫殿、亭阁悬空而起,在悬崖峭壁之间错落有致。
每一处殿宇均依山势而建,在云霭间矗立。殿宇样式之多,规模之宏伟令人瞠目结舌。
远远透露的丹香金辉让人身心舒泰,几欲乘风羽化。
曹秀依然左顾右盼,只是也没有再开口说话。黄璇也暗自打量。
随着廊道曲折萦回,终于见到一块石碑,上书“七曜阁”。
“请吧,内里有寒潭可供沐浴。这是令牌,拿去。”一名童子揉了揉眼,才懒声说。
“有劳两位。”郁两彻拱手致谢,面上也保持谦逊,八人各自取了一枚令牌。
另一名童子忙回礼,随即拉了拉揉眼童子的袖子,向郁两彻拱手:“七曜阁内已有收拾好的床铺,诸位请。”
曹秀心有不悦,若非一旁黄璇示意,便想开口责问了,毕竟是太玄门杰出弟子,怎的一个不入仙途的道童都敢如此怠慢。
八人走向七曜阁,那两名童子也随即退去。
“去他——真是狗眼看人低。”曹秀实在忍不住,见到师兄瞅来一眼只得中途改口。没骂出来心觉不解气,恶狠狠地冲两名童子离去方向做了个鬼脸。
“勿要多言,来访为客,谨慎为上。”黄璇看他小孩子习气,一拍他脑袋,才正色道。
曹成文不由又嘀咕了两声。
郁两彻心里也叹了口气,真不知是九辰宫要给他们脸色看,还是九辰宫收了些给人脸色看的门人。
“别管他们了,进去吧。”
没了外人,几个师兄弟也不再那么拘谨。
顺着廊道而出,是一片空旷的岩石地,在这苍翠的九辰峰中显得非同寻常。而往前才见一座环形的高大建筑在山崖边上。
楼高七层,石质厚重,高楼之后是垂落到地面的斑驳星辉与漆黑夜幕,恍惚间有种来到人间尽头的错觉。
郁两彻站在山崖边望着星河,失神许久。
“师兄,快点,进来了!”一位师兄弟喊道。
郁两彻应声,缓步走来。
七曜阁内有乾坤,一周石壁连成一片,镌刻满了金辉熠熠的壁画,有飞仙舞剑,有星辰日月,有灵兽仙禽,凡此种种。
高楼不封顶,有如天井,星辉投下,便是瓦片都泛出转瞬即逝的幻灭感。
亦仙亦幻不过如是。
空中悬浮上千方形卧榻,卧榻一侧均悬浮有一盏石塔灯,有的仍亮着。
令牌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辉,指向偏里侧的八张木塌。
而这木塌本身是法器,发出淡淡光晕将榻上声响和景况尽皆掩去。
一旁另有一人多高的洞穴,寒意阵阵,便是寒潭所在。
此番赶路,却也着实劳累,有此寒潭,再好不过。
几人欣喜,鱼贯而入,寒潭内里非常宽广,错落数十个高高低低的钟乳池子,寒气晕成淡淡白雾,池水清澈见底,尚有几名九辰宫少年在静心沐浴。
九辰宫少年见他们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洗浴。
一干太玄少年奔波几日,也迫不及待沐浴放松,随即便脱去衣衫,浸入寒潭沐浴。
寒潭中的水自洞穴深处缓缓流泻而出,而洞壁镶有十数件净水的法器,不停净化这缓缓流动的水流,故而水长久洁净。
“这谭底有千年寒玉。”一名师兄弟忽然惊呼一声。
“这有什么,太玄、白玉京,寒玉不都多得是?”曹秀虽然也深感九辰宫深不可测,但还是不由撇嘴。
“这可不同,太玄地处极北,地势寒冷,盛产寒玉,千年寒玉也并不多见。这儿是涿州九辰峰,地处中原,如此大块的千年寒玉,真是底蕴非常。”
“是倒是这么个理。”
……
郁两彻没有理师兄弟们的叽叽喳喳,潜入寒潭深处,才盘腿打坐。
凝气调息,驱走一路的风尘。
待到睁眼,郁两彻发现不远处有一少年同样在寒潭深处打坐,碧蓝的寒潭水浸没,那少年青丝垂落水中,肌肤皙白,羊脂玉一般竟惹得人离不开眼。
似乎注意到有人在注视,那少年也睁开了双眼,往郁两彻看来,眸光如同刀锋,寒而凌厉,但只一瞬间又收敛了锐气。
郁两彻遥见少年眼中,黑白分明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少年墨色的眸子直直望来,即使没了杀气,也冰凉得像池底的千年寒玉。
这一望,郁两彻愣了神,直到那少年从水中一跃而起,身披白袍赤足远去,郁两彻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九辰宫弟子?郁两彻心有疑惑。
这少年似曾相识。
看上去年纪颇小,却不想动作迅如风雷,几瞬间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也未注意到那少年的卧榻在何处,只得跃出寒潭,穿上素衣,回了卧榻。
那双眼睛仍在脑海挥之不去。
“师兄。”
“师兄?师兄!想什么呢。”曹秀见郁两彻在木塌上仰头发呆,不由出言惊醒。
郁两彻才恍然一梦,失笑道:“刚才失神了,抱歉……师弟刚刚说的什么?”
曹秀却是一脸疑惑,凑上前来:“师兄,你被妖怪勾了魂了?怎么忽然就痴痴呆呆的,像子玑师兄那头呆驴似的。”
“我刚刚是问师兄,我们此次来访九辰,除了商讨青冥峰大会以外,还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呀?”曹秀从自己那边的木塌一跃到郁两彻一旁,眼睛瞪得像驴似的,遮遮掩掩地凑近耳朵。
“。。。”
郁两彻忽地站起来,却是神情严肃。
曹秀以为师兄要透露,正凑近耳朵。
“砰”的一声。
郁两彻已经一脚把曹秀踹回了他自己的木塌。
“痛痛痛,师兄,你以大欺小,明天我就告诉长老,让他罚你面壁。”曹秀一边装模作样地捂着屁股,一边神情夸张的叫喊着。
好巧不巧,远处飞来一只装药的玉瓶正砸在曹秀脑袋上。
“闭嘴,一天天唧唧歪歪,吵得心烦,怪不得小师妹对你敬而远之。”黄璇一脸鄙夷地看着稍远的曹秀,揶揄道。
“哼,我又不像子玑师兄你,成家继业!娇妻软榻!”曹秀捂了捂脑袋,也反唇相讥。
“师妹对我,那是‘女儿家的矜持’。”曹秀猛地把那玉瓶扔了回去:“嘿,看招。”
却被黄璇随手接住。
“你这点功夫,还差得远。”黄璇倒也不气,只是笑。
“略略略。”曹秀见偷袭未得手,便手指拉着嘴角做了个鬼脸。
“别闹了,睡吧,这里是九辰宫,可不是太玄山。”一旁的师兄弟已准备入睡,只得制止这俩闹心的师兄弟,随后就闭下石灯,隔绝床榻周围的声音。
而郁两彻已紧闭双眼,在木榻上运功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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