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雪舞飞花
月色撩人。
淡淡的月光透过云层斜斜映照在画舫之上。
室内美人足白如玉，莲步轻移。透过朦胧的薄纱，女子身姿曼妙，形容妩媚。
枫香沉迷于这种轻盈旋转的畅快之中，她闭着眼，放任自己在众人的目光下转甩开合。
轻薄如烟的水袖。
灵动婀娜的舞姿。
盈盈一握的腰身。
观众如痴如醉，舞台上的枫香却并未因此滞步，一舞终了，她露出一个绝美的微笑，而后弯腰行礼。
“明氏枫香谨祝各位官人身体健康，万事胜意。”
为首的男人抚掌大笑，开怀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他说：“赏！”
面对这笔意外之财，枫香几乎喜形于色，好在最后理智战胜情感，她装模作样地低头敛眉说：“谢过官人。”
与此同时，脑海里传来司司骄傲的自得声，它说：“看吧，我就说没问题吧，都说了我可是万能的！”
枫香低着头，面上不显，心里敷衍地恭维：“是是是，你是万能的，你最棒了。”语气极尽随意，很难让人相信是真心实意。
司司也不在意，它在空中高兴地晃了晃，然后指着座台上的一个人道：“这次的目标是容仪，你不要弄错了。”
却是抚掌男子身旁的另一个人。
枫香闻言看了过去，没有说话。
司司移除了她对之前世界的情感后，留在她记忆中的只剩一帧帧画面，这些画面大多都温暖美好，让她哪怕没有对情绪的记忆也能感受到快乐。
除了她离开的时候。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这次又是一个新的目标，她更期待她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完成这个任务。
台下的容域并没有捕捉到枫香和司司的对话，他的脸因为刚刚的舞姿脸兴奋得通红，像是遇见了新奇的玩具，他迫不及待地跟容仪分享：“大哥，喜欢吗？”
容仪淡淡地笑了笑，点头说：“甚好。”
容域又是一阵畅快大笑，然后他像饿狼一般盯向台上的枫香，阴恻恻道：“既然如此，那就让她再跳一支吧。”
枫香丝毫没有被盯上的意识，她觉得只是再来一遍而已，她甚至做好了福身领命的准备。
只是下一秒容域就补充：“听闻晋地雪舞飞花甚是流行，不如我们就看这个吧，大哥你意下如何？”
混进了一个陌生名词，枫香一脸茫然地问司司：“雪舞飞花是什么？”
司司显然也没有接触过，它翻出常备的书籍，一番浏览后解释：“根据资料上记载，雪舞飞花是晋地十分流行的一个舞蹈，以刺激与柔美并存闻名。舞台由七把竖立的剑围成六芒星搭成，舞娘以足尖为支在剑尖上起舞，一旦掉下就视为失败，失败的舞娘会受到从笞刑到剐刑等不同程度的惩罚。古时贵族以能目睹一场雪舞飞花为荣，不少舞娘因此殒命。”
“……”
枫香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问：“这你新升级的功能能做到吗？”
司司心虚地笑了笑：“好像不行。”
枫香震惊：”你不是说你是万能的吗？“
司司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万能的我不能让你不学就会雪舞飞花。“
“……“
枫香一瞬间觉得五雷轰顶，台下的容域笑容变态，她瑟瑟发抖地看向容仪，希望他能说服容域收回这个危险的想法。
烛光映照在容仪苍白的脸庞上，给他病态的脸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色。在容域的逼迫下，他轻轻咳了咳，说：“突感身体不适，我先回府了，雪舞飞花就免了吧。“
是啊，免了吧免了吧，枫香在心里疯狂点头附和。
容域斜乜了枫香一眼，阴沉一笑，说：“大哥你想这样就走了？“
容仪点头重复：“确实是身体不适。“
“也就是说这个面子你不愿意给了？”
容仪道：“不是。”
眼见着一场风暴即将发生，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让枫香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尽力往后缩了缩，但是存在感却丝毫没有降低。
容域不怀好意地勾起他的唇角，而后拍手招来他的护卫：“既然如此，这个明氏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带下去杀了吧。”
“……”
话音刚落，一个个手握闪亮弯刀的暗卫便鱼贯而入，动作齐整地包围了整个房间。
枫香目瞪口呆地看着拥挤的人群，心中一顿无语，当然更无语的还是容域随口说的那句“既然如此，这个明氏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带下去杀了吧”。
随便杀人是犯法的知道吗？被抓到了可是会被判死刑的！
不要让她逃出去，她逃出去了一定第一时间去举报他！
可惜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眼下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趁着火头还没有烧到自己头上，她悄悄问司司：“有没有什么速成的方法可以学会雪舞飞花？”
司司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奈何它确实没有速成的办法，只好道：“没有办法让你立马学会雪舞飞花，毕竟你是真的不会武功。但是我可以屏蔽你的痛觉，这样你在跳舞的时候就不会受到疼痛的干扰。”
枫香咬了咬牙，狠下心说：“行。”
那边容域和容仪还在对峙，被数十个身着黑衣的暗卫围绕，容仪气势上没有落下分毫。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枫香简直要拍手叫好。
可惜容仪最终还是咳了咳，松口：“那就听域儿的吧。”
枫香知道自己的悲惨命运注定逃不掉了。
她像砧板上的鱼肉一般站在原地等待着宰割。
容域挑衅地看向枫香，邪气道：“明姑娘，请？”
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无力感，枫香闭眼，尽量摒弃一切杂念，再睁眼，寂静房间里，只剩她不疾不徐的声音：“没有剑，怎么跳雪舞飞花呢？”
“好！”容域大赞，随后使了个眼色给暗卫，他命令，“给她剑！”
七把锋利冷冽的剑瞬间竖立在房间中央，微微晃动的烛火下，剑身的光芒也随之颤抖。
枫香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剑阵之前。
她垂目，七个尖锐的白点径直对准了她。
“……”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吗？她的又打起了退堂鼓。
被数十双冰冷的眼睛注视，她在脑海里绝望哭喊：“告诉我家大白：妈妈不是不爱你了，而是妈妈出了一点意外，你赶紧找个好人家赖上吧。”
“大白是谁？”司司问。
是去世之前她养的狗。
那边容域不耐烦地催促：“磨磨蹭蹭的干嘛？再不跳我就把你杀了。”
容仪不忍地侧目。
枫香没好气地瞪了回去，恶狠狠地回复：“知道了！”
然后她笨拙地从不远处拖来一个凳子，摇摇晃晃地站了上去。
对着整齐的剑阵，她在心里默念：“司司呀，你可千万要保佑我不要英年早逝。”
司司蒙上自己的眼睛保证：“宿主我知道了，你就放心的去吧。”
“吾命休矣！”她大喊，抱着这样的想法，她视死如归地踩在了剑阵之上。
凛然的剑尖瞬间刺破如玉的脚趾，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反而身体灵活地在剑尖上穿梭。
枫香惊奇地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感觉，剑阵之上，她衣袂翩跹，犹如暗夜中变幻莫测的精灵。
赤红的鲜血自足尖静谧流出，枫香能感觉到有液体沾染在自己的衣摆之上，这种不适却并未影响她足下的动作。
“我觉得我又可以了。”枫香在心里跟司司说。
司司看着她膨胀的模样，一时不知该不该告诉她真相，最后话停在嘴边，开口变成了：“你开心就好。”
容域目光阴鸷地盯着剑阵上翩然起舞的枫香，在她一舞尽的时候，他将桌上的酒重重地一饮而尽。
“可以！”他赞道，虽然在笑，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在场的所有人皆噤若寒蝉，容域狠厉地环视了一遍房内的众人，最后对打乱他计划的枫香森然开口：“你运气不错，”他说，“今天就放过你。”
他的牙齿整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枫香突然感受到一阵被野兽盯上的冷意。
好在最终容域只是一声厉声吩咐“我们走”，他和他的众暗卫就齐齐离开。
是夜。
明月高悬，室内落针可闻。
司司的痛觉屏蔽失效之后，枫香这才明白它刚刚的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
眼下她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抽气之时，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双材质上好的鞋履，枫香吸气的动作顿了顿，她抬头看向来人，跟正在打量她的容仪对视。
朦胧烛光下，他的身影美好得不似凡人。
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对不起，因为我和阿域的矛盾，让你受到了牵连。”他道歉。
枫香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一方面因为他的赤忱，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的任务。
想了想，她说：“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
但是紧接着，黯淡烛火下，她低微地敛眉请求：“你可以把我带在身边吗？现在的我不能跳舞了，不跳舞的话，我就没有钱。”
容仪静静地看着这个面色苍白却咬牙坚持的小姑娘，一股浓烈的不知名的哀伤情绪瞬间向他侵涌而来。
“好。”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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