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人易老,事多妨,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壁斜阳”
黑夜覆盖,如泣如诉的戏词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响起,凄冷的月光下,形似活人的纸扎人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开开合合的鲜红嘴角咧到极致,夹杂呜咽的笑声与诡异的戏词交叠。
四面阴风大作,两边白灯笼的影子摇曳地拖拽在地上,写着奠字的那边暴露在人前,浓郁欲滴的墨汁将最后一笔拉长,仿佛从骨子里浸出的凉意瞬间蔓延全身。
伴随着越加尖利的声音,浓重的雾气从纸扎人身后涌出,诸多虚幻的身影隐藏在其中若隐若现,数不尽的呢喃混乱地交织在一起。
一个瞳孔血红做戏子打扮的女子取代了纸扎人的位置,森森鬼气丝丝缕缕从她身上溢出,迅速加重了雾气的蔓延。
“救,救命啊!”
夜行撞见这等场景的男子吓得瘫软在地,一缕雾气从女子身后伸出牢牢控制住他的脚腕。
呢喃的声音转变为贪婪的笑声,雾气形成的细丝轻而易举地将人往来时的方向拖去。
“不,不!”男子惊恐地睁大眼睛,随着距离的拉进,女子变得锋利的指甲探向这人的胸膛。
倏然,一道凌厉的剑光从空中劈下,蕴含道韵的灵力如雷霆般击散浓雾,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连滚带爬地跑远。
“谁,是谁?!”
刚刚面容还算美艳的女子在灵力的威慑下露出原状,她怨恨地盯着前方,清灰色的皮肤暴露在月光下。
“冤有头债有主,姑娘既已报仇,为何留恋人间,滥杀无辜。”
来人清冷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街道上响起。
手握长剑的青年神情淡漠地注视着骇人的厉鬼,被银簪锁住的长发随风而动,墨色擦过洁白的长袍,腰间象征云衍宗弟子身份的木牌摇晃着,强大的灵压瞬间扼住了扩散的浓雾。
从暗处走出的江越复杂地盯着面前的敌人。
作为知晓剧情的穿书党,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那就是原书中处处与男主作对的反派人物之一,修真界的天才,云衍宗的大师兄,江越。
这人性情高冷,以匡扶正义为己任。若要换成其他小说可能还是个男主设定,但奈何这本魔
渡的作者不按套路出牌。
不仅文里的男主是个不折不扣的魔修,更离谱的,是这本书的结局。
剧情后半期,实力达到巅峰的男主厌世度拉满,在最后一章里以一人之力毁掉了大半个修真界,正魔两道都没放过,堪称杀神转世,惊呆了无数读者。
自己也是悲催,这么多年的闭关修炼也没扭转命运,那么多斩妖除魔的任务,偏偏千挑万选还是中奖,简直宿命开局。
他惆怅地叹了口气。
刺骨的阴气刮在人身上,瞧出对面人不好对付的女鬼冷下脸,密集涌动的黑色咒文从脖颈扩散全身。
“仙长说的奴家都懂,不过仙长若要奴家就这样离开,是不是也太容易了?”
她一手抚摸上脸侧的花纹。
熟悉而纷杂的记忆从脑海浮现,江越眉头紧锁。
他倒没想到在男主回忆里只有一两行字的事情里会出现这个东西。
三大禁咒之一
“血灵咒。”
“不错,没想到仙长居然认得它。”
女鬼阴桀地笑着,花纹的随着鬼气的攀升逐渐加深。
“此咒乃我云衍宗上任宗主所毁,我当然认得。虽然不知你从何得来,但修炼禁咒者被天道所不容,其下场惨烈,劝姑娘还是尽早放弃为好。”
江越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毕竟原文里的一位反派可是因为这个被劈了九十九道天雷,渣都没剩,堪称挫骨扬灰的模范。
“放弃?仙长可真会说笑,这一步登天的法子,奴家可舍不得。”
她说完,身上的戏服不断渗出大片大片的暗红色血迹。隐藏在浓雾中的怨魂们目光贪婪地扫视着眼前的食物。一道鬼魅的身影从空中闪过,女鬼狰狞的面庞近在眼前。
青年侧身一避,尖利的指甲划过耳侧,手中惊霜蓦然出鞘,凌冽的灵力环绕在四周。
他握着剑,云衍宗锐利飘逸的剑法在他手上使得出神入化,剑光所至之处,雾气消弭,怨魂退散。
须臾间,剑影掠过无痕,他手腕一转,挥退迎面扑来的女鬼,惊霜剑起,铺天盖地的鬼气被一剑斩开。
他收回惊霜,内心轻松地吐了口气。
作为中期偏后的人物,自己前期没什么剧情。这一段过了就可以直接回宗门了,接下来的日子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提高实力,要是有什么奇遇就好了。
异想天开的某人调侃地想着,刚准备离开的步伐停滞,一道莫名的视线从上方传来,他警惕地抬起头。
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屋顶上,琉璃珠坠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辉。
一位不知何时到达的旁观者曲腿而坐,与日月争辉的俊朗面容下,灭顶的危险气息和浓郁的侵略感蔓延,如血鲜艳的宝石垂挂在额间,一如世人给予它主人敬畏恐惧的称号。
血狱魔尊,亦是本书的男主,谢彦之。
青年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映出那人的身影,手中的惊霜感受到附近突然涌起的魔气,微微颤动,一股灵力跃跃欲试地缠绕在手腕。
传言可止小儿哭啼的人眯起眼,久居上位杀伐无数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久闻云衍宗大弟子天纵奇才,这一剑斩杀邪祟的本事,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
那人低眸望下来,传闻中能焚烧一切的红莲业火漂浮在他手中,危险又妖异。
江越注视着突然出现的原书男主,一堆乱码划过,仅剩大写的完蛋两字一左一右砸在脑袋上。
冰火双生,惊霜剑与红莲业火相生相克,又同为神器,后期的剧情里,原主最后陨落也是因为男主盯上了他的剑,打算用以更好地掌控红莲业火。
江越脑中涌起风暴,无数思绪划过,表情维持淡漠开口:“不过是些虚名,阁下所来,应不单单只是看在下斩杀邪祟吧?”
单刀直入,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像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看不出畏惧和贪生怕死的意味。
谢彦之眯着眼,突然改变了想法。许久未曾涌起的恶趣味突然冒出。
他张开手,掌中红莲业火飘荡,代表毁灭与新生的火焰瑰丽而妖冶。
“当然不是。”谢彦之故意停顿了下,几簇分裂出去的红莲业火徘徊在其身边,他轻笑一声,消弭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你的剑我很喜欢,要不你送给我吧。”
明明灭灭的火光下,他含笑看着底下的青年,口中似真似假的话语回荡在耳畔。
自古剑修爱剑如命,他这般本想看看那人生气的模样,却不想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惊霜剑主仅仅只是皱了皱眉,那张疑似面瘫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你是特意来杀我的?”
剑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摆足了脸色,谢彦之故作沉吟了会儿,自己原本也只是来看看,应该算不得特意,于是大大方方地摇了摇头。
“那”剑修吐出个字,半天没了下文。
谢彦之觉得自己眼睛可能出现了什么问题,不然怎么会感觉这人有些紧张。
“剑之于修士,如手如足,非常人能触之,唯一人可例外。”
这位盛名在外的剑修声音有些模糊,表情崩地紧紧的,迟疑了一下,似是觉得表情太过严肃,又不甚熟练地勾了勾唇。
那双清浅的眉眼微弯,目中潋滟落入心间。谢彦之竟也短暂地失了下神。
“那你是要成为我的道侣吗?”
江越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但还是梗着脖子将话问出了口。
长久的静默在此刻开始,诡异又莫名暧昧的气氛在空气里蔓延。
修真界里叱咤风云,声名狼藉的谢魔尊愣了愣,望着下方人严肃的脸,突然想起了关于佩剑的另一重含义,那是独属于剑修的亘古誓言,也是他们为心上人奉上的最为真挚的道侣契约。
即以剑为信,良缘永结,此生此世,不负相思。
江越显然也想到了这层,不过他向来厚脸皮惯了,此刻专注看着上头如临大敌的人,倒显得十分顺理成章。
该死,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怎的像我惦记他许久的样子?
谢彦之心中恼火,顶着这人存在感十足的目光,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那种睥睨众生的傲气在这人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他站起身,狭长的影子拖在地上,江越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避。
“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道侣。”谢彦之收起戏谑的表情,墨色的长袍扬起一角,“今日我就当没见过你,但是你最好守好你的剑,不然我到时候抢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怕就只能拿你来泄愤了。”
他说完话身形瞬间消失。
心脏跳动快达到阈值的江越待在原地,虽然这番话听起来还是逃不过被宰的命运,但好在小命算是保住了。
他放松地呼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距离这里十几条街外,阴森的宅院内如遭狂风洗劫,心里憋着一股气的谢彦之目不斜视地跨过残骸,滚滚魔气肆无忌惮地穿梭在这片区域,所过之处强势碾压。
“呵,还不滚出来吗?”
低声的冷呵响彻在这片狭小的空间。
宅院中间那棵幸免于难的槐树枝叶簌簌摇动,在魔气震慑下,染着血色的阵法自地下升起。表面的幻境破碎,露出里面的人间地狱。
“魔尊息怒,北境秘境一事,我可没有插手。”阵法中央,面容平平无奇但生动无比的傀儡直直地站着,精湛的手艺与上半夜的纸扎人同出一辙,“而且,我不是给您也送上了一份大礼吗?”
“那把剑,魔尊应该见过了吧?天下间,应该没有比同是神器又属性相克的惊霜更适合红莲业火了不是吗?”
傀儡轻轻笑着,模样惊悚,谢彦之却只觉得聒噪:“本座的事,何需旁人指手画脚。让本座为你当挡箭牌你不配。”
他一字一顿地说完后三个字,刚做出防御姿态的傀儡瞬间化做飞灰。
看着血灵咒留下的废墟,他厌恶地抬起手,一抹火光在黑夜里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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