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江念

赤燎落地化成人形，江念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的妖力散的非常快。

        他看着牧画扇的样子，笑道：“牧画扇，你还真是好运气。不过，伤了他好像更让你难过…那我死，也就值了。”

        “赤燎！”江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叫他的名字，那样愤懑的，激动的声音。

        他循声回头，“阿念，对不起。我终究做不了你口中的好妖。”

        话音落下，大口大口的血不断的漫出来，他摊软的跪下来，属于他的黑气不断散去。他连说话都变得很困难，可他仍是那样缱绻的看着江念，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阿念，把我的妖丹带走吧，去淬炼你的剑。让我与你同行，永远挡在你身前向你赎罪。阿念，我真的很想念，十几岁的江念和十几岁的赤燎。”

        他用力凝出自己的几乎破裂的妖丹，双手奉上，江念并没有动，也没有走上前接过。那颗妖丹在他消散后，静静地跌落在了草地上。

        江念看着。

        那数十年的须臾时光在他漫长的生命里真的很短暂。却又那么漫长。短暂到此刻，赤燎与他永远告别了。漫长到此时，他也仍然清晰的记得一起长大的每一天。

        “阿念，我刚刚捉了一只蟋蟀，比帅将军还大，拿去给他做个伴，可好？”

        “好。”

        “阿念，今日是你生辰吗？你们人类流行送礼物，我没有礼物，我把我送给你行吗？”

        “行。”

        “阿念，你可不可以不走？”

        “对不起赤燎。”

        江念愣在原地。

        赤燎，我也很想念，十几岁的赤燎和十几岁的江念。

        对不起赤燎。

        几日后。江念站在阵宗的门前，他孑然立在那里，一只黑色的小鸟绕着他盘旋了几圈，落在了他的肩头。他似乎没有察觉。

        他忽然想起那年他到了天衍城门下，他抬头看，一眼望不到头的阶梯盘旋在高耸入云的山间。

        他默默发誓要在这里学得一身好本事，努力维护人间和妖族的秩序。

        他努力修行武力与灵力，成了那一届最出众的弟子。终于在四大宗大选时，他看到了一直敬仰不已的大阵师牧画扇，平日他都在人间行走。今日是特地来为阵宗选人。

        江念遥遥看着牧画扇，他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一副少年模样，身着便服，白衣飘飘，英气的眉眼紧闭的薄唇高挺的鼻子，加在一起却带着几分高冷与疏离。

        牧画扇也如愿远远的选中了他。

        江念不顺遂的人生仿佛在进天衍城之后便结束了。他如愿进了阵宗跟在了牧画扇身后，如愿成了阵宗首席弟子。

        只是每个夜里，他都会想起那个小小的少年，偷偷的站在墙角后，目送着自己的背影。他回头看去，那个眼神，那么不舍，又那么努力压抑。

        想起他们一起抬头看过的月亮，在天衍城上看是那么大那么圆，他好想也带着赤燎来看。赤燎肯定会没见过世面的惊叹起来。

        他也会想，赤燎现在在哪里呢，在做什么，过的如何。今日抓的这个妖，妖力有点像他，不知道会不会是他的朋友…

        好在天衍城总是那么忙碌，他不是在检查结界，就是在捉妖。偶尔也同牧画扇一起对付大妖。那个寡言沉默的牧画扇不仅一次次救过他，保护他，也教过他很多很多。

        所以在赤燎的利爪下，他也还了他的恩情。

        可是濒死的时候，他还是如同当年去往天衍城那样，不舍赤燎的眼神。

        赤燎，下一世别做一个妖。同我一起做一个普通人。虽然一生短暂，但，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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