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家经难念

余燕燕回家，照王梦与杨思的建议，对一直不愿意去医院检查的张宇采取措施，终于，在余燕燕的软磨硬缠下，张宇跟着余燕燕去省城医院检查，结果是张宇的精子成活率为零。

        回来后，余燕燕不愿再背断子绝孙的黑锅，她将张宇不会生育的证据拿给婆婆看。婆婆看了半天，眼中露一丝疑惑，随即又变成几许凄凉，她低头不再说什么。也就从知道实情起，婆婆再没弄什么“百解”“灵丹”要余燕燕吃，对儿媳妇的态度也比以前柔和多了。

        那时，王梦也私下劝过余燕燕，既然是张宇不会生育，要么两人离婚，要么他全心全意对余燕燕好。余燕燕懦弱，犹犹豫豫，瞻前顾后，最终他们的婚姻还是维持下来。

        一年后，张宇母亲不知从那里抱来一个刚出生的男婴交给余燕燕，婆婆说，孩子是在大石桥边捡的，寒风中，嘴角有些青紫，哭声微弱，过往的路人有瞧的看的，看过后都一声叹息走了。那天她刚刚赶集路过，看着快冻僵的孩子，将其抱回家，发现小抱被里塞着一片二指大的褪色门联纸，上面写着孩子的出生日期：羊，12月27日9点整。婆婆将孩子抱给儿媳，起名张松松。从此，这个弃婴就成余燕燕和张宇的儿子，张宇母亲陈天怡的孙子。奶奶陈天怡将祖传的一把长命锁挂在张松松脖子上，寄予孙子长命百岁。

        王梦常常叹息，余燕燕真是太老好了，自己能生娃，不会想办法生一个，至少也有自己一半的血脉，抱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回来，与自己没半毛钱关系，要是哪天人家父母找上门要孩子，且不鸡飞蛋打，白养了！

        王梦边想边洗涮好碗筷，看看时间，离上班还有半小时，她躺沙发上靠一会。

        迷糊间，闹铃响起，她睁开眼睛，催儿子李涛快起床，看着老公和儿子刚要出门，她说：“晚上我有事不回来吃饭，你们的晚饭已做好在冰箱里，拿出来放微波炉热了吃。”

        临出门时，儿子李涛回头望望她，特意交代：“老妈，晚上早点回来帮我交作业嘎！”

        王梦说：“知道了知道了！”

        转身，王梦到卫生间洗把脸，简单打整一下去上班。她在阳城土地开发公司搞会计，公司离家五分钟路程，还有十五分钟时间，慢慢走也来得及。

        一出门，手机就响，是杨思来电。说刚刚余燕燕交接，晚上在老味道“聚缘厅”等她两个。挂了电话，王梦摇摇头，咧嘴苦笑一下，看来又得费口舌了！

        余燕燕今天未去上班，老公跟了别的女人，她一肚子火无处发，早早到老味道“聚缘厅”，点了王梦和杨思喜欢吃的脆皮鸭、山药炖排骨、素炒青椒、炸洋芋条和凉拌黄瓜。服务员泡了一壶苦荞茶送来，她坐窗边，打开一套碗碟，取出茶杯，倒一杯荞茶放面前。她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一只埋头酣睡街边的小长毛狗，不时有车辆和行人从它身边匆匆而过，小狗依然无动于衷，任由喧嚣来往。

        余燕燕心中有一丝凄苦，今晚咋跟她俩说呢？过去张宇来追她时，她俩拼命反对，自己不听劝阻，其结果如何？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真是自作自受！

        想来想去，都怪张宇不是人，追她不到一周，那个阴雨的中午，好心让他在她那儿避雨，却被他乘机占有了。事后，看着床单上的一摊血迹，张宇指天发誓，一辈子对她好。这事，余燕燕不宜和任何人说，也是压在她心底解不开的死结。

        对于余燕燕这种性格柔弱的人来说，木已成舟，活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即便张宇是个大火坑，她也要眼睁睁往里跳。

        先下手为强，自从有了那天后，张宇隔三差五，就到余燕燕处吃住，俨然一对小夫妻。

        那个一直喜欢她不敢造次的方飞，在离开阳城时，带着忧伤不舍的语调与她道别：“我走了，你多保重！”

        “你要去哪？”

        “不知道，随风而去，随波逐流……。”

        往事如烟，二十年后又浮现眼前。方飞你在哪里？还好吗？要是人生可以重来，自己会怎么选择？一连串的问题，余燕燕头疼欲裂。

        一个对自己海誓山盟、相濡以沫二十年的老公，何时背叛了她，自己却屁都闻不到，这是什么事呀？哎！

        余燕燕所在的阳城二中，离家有一小时的路程，平日里她早出晚归，午饭就凑合着在学校吃。儿子也在阳城二中上高中，住校，没时间与母亲来回跑。要不是今早提前回来取儿子的冬衣，怎么会听到张宇与马芬芬肉麻的对话：“马芬芬，芬芬，你是我的‘菜’！我爱你，就爱你一个……”

        “你不爱你老婆余燕燕啦？”

        “那个黄脸婆，早就厌烦了！”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哈哈哈哈！”

        接着是一阵狂笑，令掏出钥匙的余燕燕僵持在门外。待缓过神来，余燕燕没有开门回家，她转身到了水岸公园，在那里给王梦和杨思打电话。

        马芬芬任教的阳城三小学与余燕燕家仅一街之隔，张宇的牌友，常常在一块搓麻将。几年前离异后，她老公调回成都，有个女儿也随父去了。余燕燕看她可怜，不时留她在家里吃饭，没想到引狼入室。

        常言道，兔儿不吃窝边草，这俩人，真不如禽兽！正当余燕燕沉浸在乱麻麻的思绪中，王梦和杨思相邀同时到达。

        她们看到余燕燕呆望窗外，为打破僵局，杨思掀开珠帘，笑道：“燕燕，我们来了，有什么好吃的？”

        闻言，余燕燕转过头，忙站起身，讪讪道：“都是你们爱吃的！”说着，向服务员喊：“我们的人到齐了，上菜！”

        看得出，余燕燕脸上还有泪痕，面对两个死党，强挤出的一点笑容，显得笑比哭难看。余燕燕要来两瓶柔红葡萄酒，多时不喝酒的她，今晚带头喝酒，大有一醉方休之势。

        菜上桌，酒斟满，未说话时泪已潸，人生一世情若烟，杯里心事恁可干？

        未拈一箸菜，余燕燕独自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放下杯子，又倒满，抬起喝干，再倒。

        杨思说：“燕燕，你这是发哪门子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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