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周六，天气晴朗，气温开始回升，浓烈的阳光洒满室内。
叶眉晨起梳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时，她发觉自己一段时间没去打理，头发好像长了不少。今天看展览活动量应该不小，叶眉决定穿的轻便些，她从衣柜里找了件套头衫，配了条牛仔裤，顺手扎了个丸子头。
“你们今天怎么去国博？”戴云揉着眼睛走过来。
“坐地铁吧。那地方不好停车。”
“他不是有司机吗？”
这，大约因为这次出行不属于公事？
叶眉猜的没错，徐景风很少用那辆拉风的车，除非是因为公务迫不得已。
眼下，他已开着奥迪从老宅赶了回来，停在小区的树下。
阳光暖暖的从头顶的树稍缝隙里兜头洒下，徐景风靠在车身上，低头给叶眉发去消息，“我在楼下等你。”
几分钟后，他看见叶眉背着双肩包从晨曦的阳光里朝他快步赶来，蓬松的发束随着她的奔跑轻轻晃动，朝气蓬勃，明媚的笑容如同灿烂的天气。
时光流转，徐景风一晃眼好像看到了十年前的小丫头。
“徐哥。”叶眉已经跑到了他跟前，“走吧。”
徐景风发动车子驶出小区，街两旁的迎春、蔷薇开的荼蘼，黄灿灿、粉艳艳，一路繁花相送。在这飘着花瓣的早晨，他有种拐带上邻家小妹去春游的感觉，忐忑又激荡。
“徐哥，一会儿可以停前面的路口。那边有个地铁站，我们坐到□□东下。”叶眉坐在副驾开始规划路线。
“好。”徐景风点头。
“你身份证带了吗？”叶眉不放心问道。
“带了。”
“你没带打火机吧？充电宝你带了吗，容量不能超20000毫安？身上没带小刀吧？”叶眉又抛出一堆问题。
“都没带。”
“行！”叶眉胸有成竹，“前阵我刚陪南非代表团的人来过一趟。下了地铁你跟紧我，一会儿排队的人超多。”
徐景风揉揉额头。看来不是他拐带了领家小妹，而是被邻家小妹拐带了。
从□□广场通过安检，到达预约入馆的队伍时，人群开始拥挤。前后呼啦啦涌来几个高壮的小伙儿，叶眉今天没穿高跟鞋，比平常低了一头，抬眼望去四周全是人墙，像掉进了山谷里。左边的队伍有些变形，叶眉被挤得趔趄了一步，徐景风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护在胸前。
叶眉瞅了瞅落在肩膀上的一双大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热量从手心传到她肩上，又顺着肩膀慢慢爬到耳根，耳朵烧了起来。
这情形怎么处理？
处理什么处理，徐哥又不是要占便宜，人家这是好心。
被人看到会不会误会？
能被谁看到啊？
对了，桃花！
她今天不是来挡桃花的吗，桃花在哪儿呢？？？
“徐哥。”叶眉在嘈杂的人声里朝身后侧头问道，“约你的人呢？”
人声鼎沸，听不真切，徐景风弯腰靠近她的耳畔，“什么事儿？”
雪松气息扑面而来，热量从耳根嗖的一下飞上了脸颊，叶眉呼吸一滞，她稳了稳神，“不是说有人邀请你吗？人在哪儿？”
桃花也在排队。
张媛正排在慢长的包裹寄存队伍里，她回国不久，不知道现下看展览的人如此众多，似过江之鲫。
昨晚她问徐景风明天要不要一起走时，对方回她，“明天我和朋友在国家博物馆门口等你。”
朋友？
张媛一腔热情冷不丁被泼了冷水，试探问了句，“女朋友？”
回复来得倒快，“正在追。”
张媛两眼一翻，没戏了。
但她还是坚持来了，徐景风追的女孩长什么样，好奇啊。
果然是好奇害死猫。她功课做的不足，到了□□才知道，要完成迈进国博大门这个小目标，得经过九九八十一难。
从□□的安检排完长队后，因为没有提前预约，她只得乖乖的去排现场领票的长队，排到腿肚子抽筋领到票后，随身带的挎包又特么超标了，还得去排队寄存包裹……可怜她为了彰显气质，专门穿了双银色小高跟来搭配身上的外套。当下她每迈一步都觉得脚下穿的不是鞋，是扎了两根银针。
张媛望着遥遥无期的队伍，顶着炙热的太阳，在心里把那位向她推荐国博的朋友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后，终于迈进了国博的大门。
一进门口她便看到徐景风站在一楼大厅的台阶上，双手插进口袋，一副等人的模样。她一时全然忘了脚上的疼痛，像瞄准了靶心的箭，直愣愣朝徐景风赶去。快走到跟前时，张媛伸手挥了挥，喊了一声，“徐哥。”
“徐哥……哥。”
声音同时响起。从徐景风身后突然冒出了个女孩。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彼此面面相觑，心底各自思量。
叶眉：啊，桃花来了。
张媛：卧槽，长这样。
张媛疑惑的看着穿着帽衫，扎着丸子头的姑娘，眼神清澈，不着脂粉，皮肤莹润，看起来像个学生。徐景风这嫩草吃的。
叶眉刚刚去了趟洗手间，甫一出来就听见有人和她同时喊了声“徐哥”。为了以示区别，她只得临时在后面又加了一个“哥”字，由于应急发挥，喊得不够流畅，感觉像打了个嗝。
“这是张媛。张媛，这是叶眉。”徐景风为两人相互介绍。
这也太敷衍了，就介绍了个名字。张媛朝叶眉伸出手，决定多打探点情报，“您好。初次见面，抱歉久等了。您是徐哥同事吗？”
叶眉眨眨眼，这个张总的女儿见了她全无印象，看来使馆晚宴那次对方心思都放在了徐哥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她。她礼貌的伸出手，“您好，我是徐哥哥的邻居。”
“巧了，我也是徐哥的邻居。”
叶眉看了看徐景风，对方挑了下眉头。
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是否每个妹妹都是你的…邻居……
“不过我是最近才搬到徐哥家附近的”，张媛微微笑着问，“你认识徐哥多久了？”
叶眉认真考虑了下答案，她今天的任务是什么，挡桃花啊。所以，一定要拿出比较优势，不战而屈人之兵。嗯，她不久前战术实践过。
她诚挚的看着张媛，“哦。我们从小就认识，十多年了。”
当然，中间十多年从来没联系过，见到了她也没认出来。
叶眉心虚的瞟了眼徐景风，徐哥微不可察的轻轻笑了笑。
张媛觉得自己搞清楚了，闹半天徐景风追的原来是从小就认识的青梅，他老家的邻居。
………………
展厅很多，一天看不过来，三人商量下决定重点选几个展区看看。张媛自然建议去一楼北厅看珍宝艺术专题展，徐景风提议从地下一层的古代中国展看起。
“你上次过来看时觉得什么最有意思？”徐景风问叶眉。
上次她陪南非团的人来，一路提心吊胆担心代表团的人走散，只顾着维持秩序了，跟个牧羊犬似的，看人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看展品。
叶眉挠挠头，凭着印象说，“好像二楼的瓷器展不错。”
徐景风点头，“行，我们从下而上，一层层看起。”
地下一层，古代中国陈列区，摆放着从远古、夏商西周、秦汉，直至明清时期的文物，张媛进去逛了圈，看着远古的石锤、石砧，兴趣寥寥。色彩艳丽的设计更能抓住她的眼球，转到隋唐五代区时，展柜里摆放的骑驼乐舞三彩俑，让她眼睛一亮，她对着展品上下左右细细观摩，研究它的造型。
“阿姨您好，请问您能让让吗？”
“阿姨。”有人拉她的衣袖，她恼怒的转头，身后是一群初中生模样的孩子，“阿姨，能让让吗？我们想拍个照。”其中一个男孩礼貌的问她。
张媛这才意识到，刚才第一声的阿姨叫的就是她。瞎喊什么呢，这娃眼睛怕是有点瘸。她嘀咕了一声，讷讷的侧过身，让出空位。叶眉和徐景风恰好走了过来。
男孩眼睛一亮，拿着手机走到叶眉跟前，彬彬有礼问道，“姐姐您好，能帮我们拍张合影吗？”
阿姨。姐姐。
成千上万头草泥马从张媛心中驰骋而过。
没劲，脚痛的要死，“我到门口坐会儿，你们先逛。”张媛对徐景风打个招呼，径直走了出去。
叶眉给几个孩子拍完合影，转身发现张媛不见了。
桃花呢？
“她不看了，到门口等我们。”徐景风看出她在找张媛，“走吧。”
这年头的桃花都这么不敬业的？
前面是辽宋展区，展柜摆着漂亮的汝窑瓷器，天青色的釉面上分布着错落有致、透明无色冰裂似的细纹。
叶眉看着瓶身上瓷釉浓淡深浅的层次变化，赞叹不已。
“汝窑瓷器传世最少。”徐景风在一旁驻足，“后代从未仿烧到九成像的，真正的汝官窑传世的只有70多件。”
展柜的光芒在徐景风脸上投下浓暗错落的阴影，唯脸颊处泛着柔和的光。叶眉觉得展柜里的瓷器和徐景风一样，俊秀飘逸。徐哥也像这瓷器一样，好贵。贵的让人不敢触碰。
张媛等的乏味时，看到徐景风和叶眉两人堪堪走出展厅。
她兴冲冲的从门口长凳站了起来，“好了？走，去看珠宝。”
一楼展厅这次有美国弗吉尼亚美术馆收藏的史隆伯杰设计的珠宝作品。张媛看得兴致勃勃，一激动拉着叶眉滔滔不绝倾诉起来。
“史隆伯杰被誉为珠宝诗人，作品非常有想象力。”
“看，这是专为梅隆夫人设计的，难得的孤品。”
“漂亮吧，他的作品灵感大多来自大自然。每一个都像有生命力，你最喜欢哪个？”
“这个吧。”叶眉指了指双鱼胸针。
张媛认真询问，“为什么喜欢这个？”
“其他的设计都带有野性的尖锐感。但是这两条鱼不会，首尾相连的蝴蝶结弱化了鱼鳍带来的冲力。又有首尾共济、守望相助的寓意。”叶眉一本正经的解释完后，补充说，“前面都是我胡说八道，其实是因为我是双鱼座。哈哈。”
“呵呵。”张媛也笑了起来。“这么说起来，我最喜欢那串项链，里面钻石够多够大。”
徐景风好奇的探过头，聊什么这么高兴。
“徐哥，你挡着我们了。”张媛有点不满。
叶眉觉得张媛这朵桃花很可爱，挺直率的，可惜徐哥心里有白月光。
从珠宝展出来，三人上二楼去看叶眉推荐的瓷器展。然而二楼并没有瓷器展。
从北区转到南区，叶眉不好意思摸了摸头，“我记错了，瓷器应该在三楼。我们去三楼吧？”
“不忙，既然来了，多转转。”徐景风环顾四周，信步朝身旁的展厅走去，叶眉只得跟上。
二楼这个展区摆放的是近代画家的素描作品。徐景风从进门起一幅幅看得极为认真。徐哥对素描也感兴趣？
叶眉当年短短的学过一段时期的素描，后来因为家里欠债要还，没能再学下去，只得了个皮毛，她最拿的出手的作品就是偷画的徐景风肖像。
想起自己的偷描作品已被她姐悉数送了出去，也不知道徐哥收到后是什么想法，以及这么多年过去徐哥还记不记得这回事儿……叶眉心中十分忐忑。
在徐悲鸿的一副男人体素描作品前，徐景风留步看了许久。叶眉跟了过去，不得不说，大师画得确实好，比例准确，动态天然。叶眉观摩了片刻，准备移步到下一张画像前时，徐景风突然悠悠开口，“想起了你给我画的素描画。”
于无声处听惊雷。徐哥他想起来了。
不过气氛有点古怪，张媛的表情很是震惊。
叶眉在古怪的气氛里突然反应过来。不是，不对，大哥，满屋子穿了衣服的画像啊，为什么偏偏要对着这样一副光|溜|溜的人体素描想起来？我给你画的又不是人体素描。
可是，她今天是来挡桃花，有任务的，徐哥若是有意要在桃花面前打造这样的声势，她也只能配合。
胸中惊涛拍岸，面上还得波澜不惊。叶眉对着大师这副画，绝望回应“是。我的笔法还很生硬。明暗处理的也不太好。”
“还有很大提升空间，需要多加练习。”徐景风满意的点点头，终于移步到下一副画前。
叶眉强自镇定看向张媛，桃花已经彻底凌乱了。
从画展出来，张媛表示累得撑不住，想回去了。
“我们去三楼？”徐景风征求叶眉意见。叶眉连连摆手，她也不想去了。几个小时前，她还觉得展柜里的瓷器和徐哥一样俊秀飘逸。此刻，她突然觉得那些光|溜|溜的瓷器有点……不太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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