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事出有因
郑树安是整个儿剧组里唯一一个没有去凌欢篪派来的餐车上取早餐的人，而是拿着助理自带的三明治和牛奶坐在一边吃得很安静，手里拿着剧本看得旁若无人，就好像餐车上的热闹完全和他无关一样。
林琅一脸嫌恶的表情从凌欢篪身边走开了，不经意间就走到了郑树安的身边。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郑树安论年龄也好、辈分也罢，都是林琅的前辈。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合作，在圈子里的发展方向也是完全不一致。郑树安之前在片场与林琅几乎也是零交流，今天却难得地主动说了话，“要吃三明治吗？”
林琅被吓了一跳，“不吃，会胖。”
郑树安没再勉强林琅。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有些尴尬。对郑树安，林琅总感觉洒不起泼来。这个人说话、做事、长相都太正气了。
“平安回来了真好。”
林琅淡淡地“哦”了一声。她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郑树安哪里觉得“真好”了。
“她也会高兴的。”
“谁？”小文已经到了林琅身边，林琅本想趁机离这个郑树安远远的，却还是被好奇心驱使留了下来。
“你母亲。”
林琅没说话。
郑树安却自说自话道，“只可惜我出生得太晚了……”
“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林琅有点恼，却又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问小文，“他什么意思？”
郑树安像是有些失望，“你和她真的是不一样。”
小文凑在林琅耳边轻声解释了一下郑树安所说的话的意思。林琅登时就跳起来，“我去，你把我爸往哪儿放呢？”
峰叔远远地瞧见了已经开始飞奔过来了，也真是难为他这胖墩墩的身材了。这个林琅是真不让人安心，和郑树安又能起什么冲突呢？
“他配不上她，你也知道的。”
“我呸，知道你个鬼。”
峰叔拦在两人中间，“郑老师，郑老师，林琅她还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您别和她计较。到底怎么了，您告诉我，我教训她。”
林琅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只想指着郑树安的鼻子破口大骂。Joe坐在车里看得有些迷糊，险些克制不住自己想下车。可柯总还在车上，一副审视的目光从来没从Joe身上离开过。更何况，凌欢篪也在，他可不想再给自己和家人惹出麻烦来。
峰叔示意小文和另一名助理强行把林琅拖走了，峰叔再三向郑树安道歉，“郑老师，真是抱歉，真是抱歉。”
郑树安摇摇头，“和谁计较，我都不会和她计较的。”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峰叔有点看不懂这剧情了，这是什么意思？表明心意吗？他只得去问林琅郑树安究竟说了什么，谁知林琅却什么也不肯开口说，只是一个劲儿地骂骂咧咧。小文也被林琅封了口，只会无奈地冲着他摇摇头，什么也不敢说。
等两人再有对手戏的时候，片场的气氛也很微妙，但这两人只要导演一说开始就全都换了张脸一样，可等导演一喊“卡”，郑树安立即面无表情，而林琅则变得凶神恶煞的，像是随时都会冲上去把郑树安的毛给拔光了一样。
凌欢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果真都是演技高手啊！
导演自然要去关心一下男女主角的纠葛，他与郑树安私交不错，所以拉住郑树安嘀嘀咕咕了许久。峰叔一直等在旁边，好容易逮着了导演，忙问，“问清楚没，两人到底怎么了？”
导演摸摸头，“嗨，啥也没问出来，你在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什么都不肯说。”不过，只要不影响拍摄进度，那倒也没什么。他毕竟只是个导演，又不是居委会大妈，什么事儿都得操心。
峰叔也是焦头烂额，一边又惦记着马被人下了药的事，一边又得操心林琅会不会随时再和郑树安吵起来或者干脆动了手。他躲进柯总的车里偷会儿闲，“哎，真是送命的活儿啊。”
柯总笑笑，“想退休了？”
峰叔叹口气，“要不你给林琅重新找个经纪人吧？”
“圈内估计也就你敢带她。任姐或许也敢，但我看两人关系不怎么样。”峰叔别看其貌不扬，其实稳居圈内第一经纪人的位置，早年的秦斐也是他一手带出道的，现在又开始一心一意地带林琅。
峰叔时不时地看一眼坐在后座上的Joe，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说道，“现在让我不管她，我自己也不放心啊……”因为带过秦斐，所以从小峰叔就认识了林琅，对她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柯总像是早就知道峰叔会这么说一样，笑得一点儿也不意外。
峰叔算了算时间，“再过会儿要到吃午饭时间了，我给你找个机会你下去检查一下马。”
“好。”
柯总这时开口道，“如果真查出来了，你想怎么办？”
“那证明从爆胎到这事，肯定是有人盯上林琅了……就先从爆胎那事查起，我回一趟北京，亲自去。”
“把林琅留这儿，你放心？”
峰叔不怀好意地看着柯总，“所以你留在这儿啊！”
柯总顿时变了脸色，“哎哎，我可搞不定她啊。”峰叔这时已经窜出去了，走得远远的。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Joe坐在车里头一次主动和柯总说话。
“哪样？”
“有人对林琅……”
柯总猜得到Joe要说什么，想了想只耸耸肩，“娱乐圈嘛，这种事，经常发生的。”
Joe听着就看了看窗外的林琅，她这时手里拿着剧本在和导演说着什么，心里竟有些酸涩。她或许就身处险境，可自己却只能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吗？反倒是那个凌欢篪，却可以正大光明地呆在林琅身边。这让Joe很是沮丧。
柯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道，“像我这样只适合干幕后工作的，不适合陪着林琅东奔西走，峰叔一手把林琅带成现在这副样子，真不容易。”
“不考虑别的因素，凌欢篪如果没有让林琅退出娱乐圈的想法，他俩其实还是很合——适——的。”样貌、家世都相当，且凌欢篪有人力和财力护住林琅。可眼前这个人，听峰叔说起来，却是什么都没有。
Joe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中午休息时间，演员们有的去了化妆间里吃饭休息，有的去了自己的保姆车上休息。峰叔见四周没人，招招手带着Joe小心翼翼地去了马厩。
Joe上前几步，正准备开始检查的时候，马厩里的马却突然发起狂来，没命地乱跑、大叫起来。
Joe被吓了一跳，竟愣愣地回头看峰叔，束手无策，只会用眼神询问自己该怎么办。
峰叔这时候才开始后悔自己或许留下这个人是个错误的决定。
为首的公马带头跳出了马厩，向着Joe的反方向狂奔起来，马儿们也像是受了号召一样，发疯一样地跑了起来。
大家都听到了动静，开始围到了马厩这里。
峰叔没法子，只得领着Joe迅速逃离了现场，又躲进了车里。
导演愁眉苦脸，“这又是怎么了？”
驯马师也一脸懵逼，嘴巴里的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诶？怎么都跑了？我的马呢？”
峰叔躲在车上想了会儿还是决定下车去装装样子，留下柯总和Joe在车上。柯总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Joe脸涨得通红，本是来帮忙的，没想到却给添了麻烦，“对不起……”可肿大倒是没想到他会道歉，原先想好的话也终于决定不再说了。
峰叔那头很充分地展示了自己对马突然受惊跑了一事的惊讶，还不忘提了一句林琅的事，“林琅那时候骑马失踪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马或许有问题，你却不听。”
驯马师懊恼地直跺脚。
峰叔一直注意观察着驯马师的表情，见他真的不像是有隐情的样子，只得排除他参与了林琅一事的嫌疑。
等峰叔回到车上的时候，Joe还是没能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一靠近马厩马就突然发起狂来。
峰叔也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道，“你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Joe摇摇头。那一刻来得太突然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约莫推测出来马奔跑的速度是八十公里每小时，可这样没把握的话，Joe也不敢乱说。
峰叔叹口气，只觉得这事越来越奇怪了。
下午的骑马戏只能暂且先停了下来，改拍其他场次的戏。等晚上回到酒店时，峰叔决定让Joe离开。
Joe被峰叔和柯总的人几乎是押送着去了机场，又给现场买好了机票。
林琅是劫后余生、平安归来，而谁看上去都像是在一往情深地陪着林琅的凌欢篪这时候也突然消失在了酒店里，跟谁都没有告别，就连林琅都没有。
峰叔有点奇怪，“怎么凌少说退房就退房走了？”
柯总正看着报纸，“兴许有事要忙吧。”到现在，关于凌氏实验室出现违禁品一事的舆论虽然得益于张教授的活动，不如之前甚嚣尘上了，可并未完全尘埃落定。
凌欢篪是在登机的时候拦在了Joe的前面，Joe吓了一跳，拎着行李箱就想别过身去，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被凌欢篪握住了。
“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怎么，见了面，都不打招呼吗？”凌欢篪很清楚地感觉到了Joe的体温，笑得越发诡异了。
Joe不说话，抽回自己的手，“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凌欢篪笑笑跟上，“你也算是在我的实验室工作，怎么就没什么好说的呢？”
Joe默不作声。
凌欢篪朝Demon做了个手势，Demon会意，强行取走了Joe的登机牌后给他办理了升舱。
Joe只能跟着凌欢篪坐进了商务舱里，有些胆怯。他有点想不明白头一次和凌欢篪见面的时候，自己哪来的勇气和他针锋相对？
凌欢篪手里弹了弹一份文件，“这是张千阳要和我合作的新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嗯？”张千阳和他的关系还没断了吗？
凌欢篪把项目塞进了Joe的手里，“你看看？我听教授说你天资聪颖，是干这一行的好料子，比厉崇海强多了。”
这真的是教授说的吗？不过教授倒确实说过厉崇海不适合干这一行。
Joe只得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项目表，“血族”两个大字看得Joe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默默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你……这是什么……我看不懂……”
“嗯？可我听千阳说，你是这个项目最合适的合作人，要一起合作吗？”
Joe咬紧牙关，千阳最后还是决定在这件事上也和他合作吗？他胡乱地把项目表递回去，“我不要……”
凌欢篪也不逼迫他，但却笑得盛气凌人，还塞了一张名片在Joe的手里，“哪天改变主意的时候，记得找我。”
Joe看着他离开了商务舱，满眼担忧，他会去打扰自己的家人吗？自己要不要告诉教授或是父亲呢？教授……教授……如果告诉他，他只会为了千阳的事而发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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