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四面楚歌
林琅一病不起，凌欢篪从北厦医院调来了好几名普内的专家，一天二十四小时在林琅的屋外轮休待命，随叫随到。林琅也只好顺势就在凌欢篪的度假山庄住下养病。
这事自然又被传得神乎其神，说林琅心中其实有个凌三少的，只是林琅的经纪人不允许林琅在大红大紫的时候订婚，所以好事多磨，一拖再拖，而林琅忧郁成疾，干脆住进了凌家的山庄，一解相思之苦。
峰叔之前插手过秦斐和林卿辞的事，大家到现在还津津乐道，所以林琅和凌欢篪的事最后弄成这样在大家看来一定有这个峰叔的功劳。不少义愤填膺的网友竟开始在网上留言，要求景娱麻溜地给林琅换个经纪人，千万不要再耽误了林琅。毕竟，出一个秦斐，出一个林琅，都是很稀罕的事。
峰叔自己住的公寓也好，开的车也罢，不是被人涂了油漆，就是被人扔了臭鸡蛋，一时之间，倒真和秦斐公布恋情时四面楚歌的情形有些像了。峰叔没法子，只好也跟着林琅住进了度假山庄里，那晚上的事从头到尾他都不知情，可最后背锅的却还是他。
峰叔手里拿着根烟，但看林琅面色还是不大好，也就忍着没抽，“我呀，就是这背锅的命，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省心呢？”
林琅握着手机看着窗外皑皑的白雪不做声。山庄里凌欢篪交待了人不用清理落雪，所以那夜雪落下来后，到今天都还没能化得了。她自己是第二天的中午才醒过来的，醒过来时床边挤挤挨挨的都是脑袋。她眼波微微一扫，峰叔、小文、司燃、凌欢篪、凌家伯伯和伯母……还有爷爷和岑副官居然也被惊动地来了。
乔镇司呢？他怎么没来？
林琅挣扎着艰难地坐起身来，想要穿过人群看看他是不是也在。凌欢篪知道她所想，叹口气，让她看手机。微信上有乔镇司发来的简讯，说自己已经回家去了，就快要圣诞节了，他想回去陪陪家人。
“唔，真是薄情，都不来看看我。”
事实上，乔镇司离开度假山庄的时候并没有人告诉过他林琅病重晕倒了。张教授看到乔镇司的第一眼眼睛和鼻子就开始发酸。Adam把乔镇司托付给自己，自己却只能给他一个这样破破烂烂的乔镇司，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眼神涣散，只会无意识地喊着“林琅，林琅……”看来他已经情根深种，可偏偏他初入尘世遇到的就是林琅。
张教授深呼吸一口气，“凌三少，我的实验室与凌氏的合约即将到期，我不会考虑再续约。以后，你请好自为之。”
张千阳看教授一个人扶着乔镇司有些吃力，想上前搭把手，可教授却不领情。张千阳撇撇嘴，原来到最后父亲连一个失望的表情都不肯给她。她最后还是跟着教授和乔镇司一道回去了。凌欢篪一直站在雪地里目送着他们，大雪会把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都掩埋，至于续约一事，假以时日，他有的是办法让张教授回心转意。
凌欢篪现在揪心的是，被迫中断的研究，何时才能再继续？就这短短的几天研究，他在乔镇司身上发现了无限的可能性，每一种都让他欣喜若狂。他不会再放手。
“《凌天记》开播了，收视率很不错，投资方都十分满意。”峰叔也不知道林琅是不是在听他说话，但还是想说些高兴的事给林琅听一听。
“哦？已经开播了吗？”林琅终于有了反应。
“对对，后来的宣传活动郑老师都出席了，也给我打了电话，询问你的病情。”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峰叔摇摇头，不再劝她。他是有意想让林琅与郑树安和解的。当初他带秦斐的时候，就曾和郑树安有过合作，那时郑树安还很年轻，但已经看得出来潜力不小了。他出道多年，为人真诚、谦逊、有风度，是娱乐圈里少见的不浮不躁的人。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郑树安在圈内有自己的影响力。林琅若是与他搞好关系，也会少走些弯路。只是这个林琅油盐不进，好话不听，丑话也不听，让人没法子。
柯总来了电话，问林琅好些了没，然后开始叫苦，“你们倒好，躲在山庄里逍遥快活，我自己面对那些记者，真是要疯了。”
“辛苦你了。”
“你……”柯总并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并不十分担心林琅，病谁都会生，病完了林琅就还是那个生龙活虎地惹事精了。他担心的其实是峰叔，与多年前一样的谩骂如潮水般吞袭了他，他又不是草木，怎会无情？
“你没事吧？心情好点没？”
“我能有什么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凌欢篪这般低声下气地鞍前马后，甚至每天专门抽调了一名特级厨师和营养师给林琅准备一日三餐，他和司燃自然也跟着沾光不少。所以那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可不管他怎么问，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是没人告诉他。
“还不是怕你一把年纪了想不开。”柯总长叹一口气，“没事了就让林琅赶紧回来。这残局嘛，反正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别总在那儿住着了。没有的事，都快被他们说成有了。”
“行。”峰叔这几天常常想起秦斐，“你说，秦斐有没有恨过我？”
“恨你？她自己选的路，为什么要恨你？”
峰叔没再说话，他自己是后悔的，当初劝秦斐的时候，总说林卿辞风评不好，对你的形象会有影响之类的话……可如果自己说的是林卿辞不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结局会不会有改变？
“峰叔？峰叔？想什么呢？”
“没事，想到了你妈而已。”
“我妈？”林琅也看见了网友对峰叔的谩骂，大家几乎是众口一词地要他滚出娱乐圈，要他离开林琅，“这事你也别放在心上，过几天淡了也就没事了。”
“我当初重出说要带你的时候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了。”秦斐出事的那段时间是他最难熬的时候，离了秦斐后大家只会骂他，日子难过到一天有时候只能吃上一顿饱饭，可他的牺牲最后也没能成全秦斐，她还是死了……他自责，懊恼，抓狂，有人认出了他，还要朝他吐唾沫。可那样难过的日子他也还是熬过来了，现在也就没有什么能轻易摧毁他了。
“他会看《凌天记》吗？”
“谁？”峰叔才说完就明白过来林琅说的是谁，“会看吧。”她应该很喜欢很喜欢那个乔镇司吧，就像秦斐不惜之前所有的努力和付出也要和林卿辞在一起一样。爱情这玩意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却又让人心疼。
张教授让千阳留在国内反省，自己带着乔镇司返回美国。这样的乔镇司，他不敢留在自己身边，还是该把他送到他的家人身边才是。乔镇司身上的伤口他都已经处理过了，可回复的速度格外慢……他直觉凌欢篪在乔镇司身上还动了什么手脚，更不敢把他留在身边，免得自己到时候护不住他。
“对不起。”张教授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对他说这三个字了。
“没关系。”乔镇司笑得很勉强。他很庆幸自己离开凌家的度假山庄时没被林琅看见自己这么落魄的样子。
教授看着他惨白的脸，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那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所以直到现在乔镇司都以为救他的是教授，“还要谢谢你……救了我……”
张教授还是只说，“对不起。”
乔镇司摇摇头，以为他是代张千阳说抱歉，“千阳是千阳……你是你……”
张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Adam和Joanne都会来接你的。”
“我想他们了。”乔镇司曾有上百年的时光和他们守在一起，可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们还不如一本书能体贴自己的心意，可现在当他遍体鳞伤的时候，他还是想回到那个家里，喝一碗Joanne烧的浓汤，再好好睡一觉。
张教授上飞机前就告诉了Adam所发生的一切，所以把乔镇司送出来后连Adam的面也没敢见一下就悄悄地离开了。
Joanne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一把抱住了还坐在轮椅上的乔镇司，“哦，我的宝贝，看来我们不该让你去北京的。”
来的不仅仅是Adam和Joanne，Aaron、Fiona和Vanessa都来了，重逢的喜悦都被Joe一身显而易见的伤口给冲淡了，就连一向对Joe没什么同情心的Vanessa都颤抖地捂住了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Aaron更是一怒而起，“谁弄的？我去要了他的小命。”
Joe发自真心地笑了，这时候回家真好。
Adam少有地拿出了一家之主的风范来，拍了拍每个孩子的肩头，最后搂住了Joanne和Joe，“不管怎样，你回家了，安全了。”
Joe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地。
Adam和Joanne都修习过医术和护理，所以在家照顾Joe，可他伤口愈合的速度确实慢了许多。Adam化验了他的血清样本，检查出他被注射了一种抗代谢的药物，这使得Joe体内的血小板迅速减少，伤口愈合自然也慢了许多。
Joanne心里六神无主，“要不要请博士来看看？”
Adam摆摆手，“暂时还是不要惊动他了。”
Joanne有些怨怼地说道，“早知道会发生这些事，就不让他去北京了。”
“可我们希望他做出改变，而且有些事，他才是最合适的人。”Adam双手握住了Joanne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道，“或许这事发生之后，他还是要去北京，可我们帮不了他什么，他必须自己成长。”
Joanne也是活了上千年的人了，该有的理智一点儿也不少，重振精神说道，“不，我们可以给他一个他随时能回来的家。”
“对。我们在，他就可以随时回来这个家。”
Aaron心甘情愿地给Joe跑腿，终于让Joe可以拿着IPad看上了中国的视频网站了。
“你到底想看什么啊？”Aaron只见过看书的Joe，所以特别好奇能让Joe感兴趣的电视剧。
“《凌天记》，已经开播了。”
“是不是那个林琅主演的，啧啧啧，她长得还真是不错。”
“当然。”Joe的回答与有荣焉，就好像Aaron夸林琅也有他的一份一样。要不是这一身的伤痛，Joe一定会得意地冲着Aaron笑笑。可他也就只会笑笑了，林琅的美好，只有他能看见，他还不想与人分享。
所以每天卧床养病的日子，Joe最高兴的就是可以看《凌天记》了。这在家里也算是个轰动性的新闻，于是大家为了不打扰Joe的静养，都排着队来看了一眼Joe心心念念的电视剧到底是什么样的。
Adam站在Joe的床边瞥了一眼，“咦，这马有问题。”
Joe的心咯噔了一下，“什么问题？”这场戏还不是在新疆拍摄时出事的那一场戏，他并不在场，所以马有问题和他绝无关系。
“你看。”Adam摁了回放键，“这马的四肢极不协调，跑动也很奇怪，速度……”他又重看了一遍视频，“速度也比正常的马匹稍快了点，推测没错的话，是被注射了肾上腺素……”
“肾上腺素？”Joe一直懊恼且揪着心的事似乎有些松动了，可现在还不是他能放下心的时候，“我能……再去北京吗？”
Adam没想到Joe这么快就说到了这个话题，“如果你想去，可以。但你要记住，这里是你的家，累了、病了、受伤了，都可以回来。”
“好。”
“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嗯？”
“过了圣诞再走可以吗？要不然你妈妈会很伤心的。”
“当然。”
林琅会过圣诞节吗？会和谁一起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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