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情不自禁
林琅在机场里等足了八个小时，睡是不想睡的，但把免税店里几乎都给搬空了。峰叔捏着刷得发烫的信用卡，心疼得几乎抽搐，这才终于听到了乔镇司的航班落地的消息。林琅一把就把手里的包包丢给峰叔，“最后一个，去刷卡吧。”她自己则一扭头就冲出了免税店，峰叔见她这样又心疼又气，“拍戏也有这样的精神那就好了。”
林琅这时候竟还舍得停下来，黑超遮面的她让人看不清楚眼神，“我要是拍戏再这么努力，那还给不给别的演员活路了？”
这时候的机场灯光清冷，来来往往的人也是行色匆匆，一脸淡漠，林琅裹得严严实实的翘首以待，满心里都是喜悦的泡泡。
终于，那个瘦弱的身影出现了。
林琅像极了那些见到自己的粉丝，撒开脚丫子就冲上前去，纵身一跃，双腿盘住了乔镇司。她兜头抱住了乔镇司，“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乔镇司的口鼻被她捂得死死的，于是只能支支吾吾地、毫无意义地“嗯”几声。他的双手托得稳稳的，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林琅稳稳地坐在乔镇司的臂弯上，捧住了他的脸，硬生生地掰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想我吗？”
乔镇司在林琅的墨镜上看到了略显狼狈的自己，想点头，可头却又被林琅捧得死死的，嘴巴微张了张，正要说点什么，却又被林琅隔着口罩吻上了。
“我想你了。”
乔镇司动弹不得，一颗心却越跳越快，让他有些难受。
林琅等峰叔黑着脸过来的时候才从乔镇司的身上跳下来了，司燃也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来了。一车四个人无言地返回市内。
峰叔只隐约知道乔镇司的消失不见与凌欢篪有关系，可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也说不准，于是只好猜测，“是虎子的事给你惹麻烦了吗？”
乔镇司摇摇头，“虎子的事……查到了吗？”
峰叔也摇摇头，无从查起的事，现在又要他从何说起呢？
乔镇司却继续说道，“早在北京拍戏时……林琅的马……就有问题。”
“什么意思？”峰叔看林琅待乔镇司如此，越发觉得把乔镇司留下是个错误，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也只有乔镇司才能看到大家都会忽视的问题。
“我看了《凌天记》……”
“我就知道你会看。”林琅猛地一拍乔镇司的肩膀，疼得乔镇司倒吸了一口凉气。林琅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心里也有些害怕，他身上是有很多伤口吗？都是因为凌欢篪的研究留下的吗？这笔账，以后一定要跟凌欢篪慢慢算。
“我的父亲是……”关于Adam的身份，乔镇司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现在的Adam是一位握风云于指掌间的操盘手，可以前的他也曾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动物学家。
“他是……很了解动物……他看了林琅……骑马的戏……断定马被注射了……肾上腺素。”
乔镇司的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可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听明白了。
林琅一直没有说话看向窗外，司燃对这种话题一向也不插嘴，娱乐圈里的事，他看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只要护住了林琅就好。
峰叔挠挠头，“还真是难办。”他很勉强地笑着看看林琅，“树大招风啊。”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庇护不了她了？到那时候，林琅又该怎么办呢？
林琅今晚不想考虑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去滑冰吧。”
“嗯？滑冰？”
林琅目光灼灼，涤荡得乔镇司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了，就好像这一身的伤也都好得差不多了，“好哇。”
峰叔头大，“哎，乔镇司，你就别跟着她犯浑了，这时候去哪儿滑冰啊？”
乔镇司幡然醒悟，“哦，对。”这样的深夜，一条道开到底也鲜少见到车子。
林琅不依，“去嘛，我很久没去过了。”
峰叔只好岔开话题，“那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乔镇司回过神来，也换了一副严肃地表情，“去北京拍摄……的马场看看……”
“可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就算去看看，又有什么用呢？”
乔镇司也想到过这一点，可现在也别无他法，“去看看……总会有办法的……”
峰叔在这件事上不由得很相信乔镇司，一听他说“总会有办法的”就定下心来。
可司燃也在林琅的勒令之下把车开到了北海公园附近。
峰叔裹紧了棉衣下车，朝手上哈口气，“这会儿来这儿干什么？滑冰？没看到人家大门都关了么？”
林琅拍了拍双手，“大门关了又怎么样，只要有一颗想滑冰的心，哪里都进得去。”林琅头一个攀住了摇摇晃晃的铁门开始往上爬，司燃紧随其后，这样的铁门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可他为林琅的安危担忧，所以也没有加快速度，而是始终落后林琅一些，忠心耿耿地做着护花使者。
峰叔跳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们这些小年轻去吧，我一把老骨头了，就不瞎闹腾了。你们都把林琅看好了就好。”
乔镇司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列入“小年轻”里的一员，笑得有些尴尬，要论年龄，峰叔才算得上是小年轻……可他看着林琅和司燃一上一下的身影时，有些嫉妒，于是也施展开手脚往上爬。
林琅毕竟是个女孩子，爬这么高的铁门还是有些吃力，等她摇摇晃晃地坐在铁门最顶端的时候，乔镇司和司燃竟不约而同地把手都伸给了她。
林琅想也没想就把手递到了乔镇司的掌心，司燃一见于是从铁门上一跃而下。林琅不由得鼓起掌来，“下次推荐你去做特技演员啊。”
司燃的表情怪怪的，“我不缺那点外快。”
林琅也没接话，一手钩住了乔镇司，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呢？你要不要也来做特技演员？”
乔镇司只觉得痒痒得厉害，又被林琅猛地钩住了，一下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狠狠地晃了几下竟连同林琅一道摔了下去。
“林琅……”疾呼的是峰叔，疾驰而来的是司燃。
而林琅缩在了乔镇司的怀里，被保护得好好的，但落地时还是狠狠地震了一下。乔镇司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且强烈的撞击使得他身上的伤又裂开了不少。等林琅惊魂甫定的时候，双手托腮，撑在乔镇司的胸上，低着头看他，“嚯，我好像经常能看到你格外狼狈的样子。”
“我也……很想让你……看到我帅气……的一面。”
话是乔镇司不由自主地说出来的，林琅听得耳根发烫、双眼发直，倒是那个一直把自己当空气的司燃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说得就不怎么帅气，还能怎么帅气得起来呢？
林琅先回头瞪了司燃一眼，“少给我打小报告。”
司燃憋住笑意，“这段……可以不打小报告。”他料定岑副官也好，老爷子也罢，谁都不想听到深更半夜林琅趴在一个身份存疑的男人的胸上的事。所以，只好言简意赅地汇报喽。
林琅冲着司燃挥了挥拳头，不由得有些遗憾，这样的时候还是应该两个人独处才好嘛。于是司燃被林琅强行留在了铁门那里，说让他好好看看有没有损害国家财产，如果损害了，那得及时赔偿才行。
司燃没这个胆子让林琅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林琅却又威胁他道，“你敢跟来试试，我也会打小报告啊！”司燃举步维艰，峰叔隔着铁门递进来一根烟，“抽不抽？”
司燃还是举棋不定，反倒是峰叔劝道，“让她去吧，就当她的生日礼物好了。你看我今天都不想管她了，这么大的人了，再闹还能闹翻天不成？”
司燃撇嘴，心里腹诽道，“但愿林琅下次闯祸的时候，你也能这么淡定。”
司燃终于接过了峰叔递来的一根烟，峰叔不知怎的，这样寂寥且寒冷的夜竟然聊兴大起，“在部队时有烟抽吗？”
司燃愣住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问的是自己，“抽过，一个班抽一根烟，一人一口。”
这之后两人便又沉默了，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开口说些什么，只剩下两点火光在寒风中亮着。
“你会滑冰吗？”林琅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就是北海公园的滑冰场。秦斐和林卿辞都是滑冰的高手，可林琅一直没学会，于是就赖冰鞋不好。林卿辞为她跑遍北京各大商场，能买到的冰鞋都买来了，她还是嫌不好。林卿辞也不生气，“我的小公主，那爸爸抱着你滑冰怎么样？”
“好！”林琅这时候才一点一点地记起了爸爸的模样来，他也是很疼爱自己的，只可惜……
“不会。”认识林琅之前，乔镇司的生活只有读书，这样大的滑冰场说起来还是头一次看见。
“咦，我也不会……”林琅这下子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爬墙进来了。两人手牵着手在冰上走了几步，滑得刺溜刺溜的。每每林琅险些跌倒的时候，乔镇司都下意识地去捞她。可林琅却突然生出了坏心眼来，自己快要滑倒的时候，狠狠地拽一把乔镇司，这样两个人只能在冰上滚作一团。
乔镇司的身子其实吃不消这样的动作。只是林琅只顾自己玩得开心，乔镇司便什么也不说，再疼，也就咬咬牙过去了。
两人又滚成一团的时候，林琅压在了乔镇司的身上，浅笑着用指尖扫过他的眉毛。她的呼吸喷吐在乔镇司的脸颊上，香香的，暖暖的……林琅的手指并没有停下，先弯出了鼻梁的弧度，然后略过人中，又点在了嘴唇……每一下，乔镇司的身子都不由得颤栗一下……酥酥麻麻的，可这种酥麻又和被电棒电的麻不太一样……这种感觉很奇妙，上百年来从未有过，但只此一次，却又好像能让他铭记上百年一样。
“想要吗？”
“要什么？”乔镇司几乎觉得自己说话的力气都快被拔干净了。
“要什么？”林琅是反问的语气。这是个雏儿，可也不见得会雏成这样吧？这样明显的暗示，他难道都听不懂？
“对啊，要什么？”
“你问我要什么？”林琅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要不是这四周黑灯瞎火的，她都几乎以为自己在拍什么纯情的电视剧了。
乔镇司被弄晕了。他的语言天赋极高，汉语水平不赖，可还是听不懂林琅到底在说些什么。
林琅泄了气，狠狠地刮了一下乔镇司的鼻子，平躺在乔镇司身边，却又枕在了乔镇司的手臂上，“我到底怎么会认识你的呢？”
“我们坐了……同一架航班……”
“嘘……什么话你说出来，就没味了。”林琅仰面望着天空，黑漆漆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你应该说命中注定……”
乔镇司没再说话，顺着林琅的目光看出去，什么也没有，黑黢黢的天，可林琅的眼睛里有星辰不灭。他也从来没想过，他和林琅是命中注定……可他喜欢这个说法，遇见林琅、甚至喜欢上林琅，都是命中注定。他不逃、不躲、不避，也不管未来如何，只想此刻的安谧能长长久久下去。
可和林琅在一起能长久才怪，辛辛苦苦才爬进滑冰场的林琅突然大喊道，“啊，我想吃火锅……火锅……”
乔镇司理所当然地说道，“那就吃吧。”他忽然生出了一种爸妈看女儿的心情来了，“你吃得太少了。”
“你以为干我们这一行容易嘛？台上一个个都扮吃货，说自己喜欢吃这个、喜欢吃那个，微博上也发一堆美食照片，其实都是为了哄哄粉丝，好让粉丝觉得自己特别亲近而已。可其实背地里啊，指不定一天三顿都水煮大白菜呢。”
乔镇司没听得太明白，“什么？”
“算了，不指望你懂。”乔镇司是该远离娱乐圈的人，可现在他因为自己却已经算是半个圈内人了。这大概也是命中注定的事吧。
“走，去吃火锅。”林琅站起身来，“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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