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无疾而终

林琅深夜在凌欢篪的公寓出入一事自然轰动了全城，说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有人说林琅是虚伪，手里吊着金龟婿不撒手，却还一心想卖什么单身又努力的人设，赚那些不长眼的男粉丝的钱。还有人说林琅太不洁身自好了，这么一个大姑娘随随便便的，深更半夜还在外头鬼混，简直是不要脸。当然，也有人乐意看到林琅与凌三少走到一起，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该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林琅不以为意，对着镜子照了照，“我还不要脸么？我这么漂亮的脸，哪儿找去啊？”

峰叔忧心忡忡，“所以凌欢篪到底要你答应他什么事？”

“不知道呢，看着办呗。”林琅与凌欢篪谈妥了条件，只要林琅答应凌欢篪一件事，林琅便可以出演《半粒朱砂》的女主角。峰叔从不觉得凌欢篪会这么好说话，所以心里一直放不下。

林老爷子那边也一早就得到了司燃的线报，知道林琅是为了《半粒朱砂》的角色才深夜去造访了凌欢篪的公寓，气得直哼哼，但也好歹忍住了没打电话骂林琅一顿。

“张教授那边，还顺利吗？”

“一切顺利。”

林老爷子暂且松了一口气，“魏超呢？”

“没什么动静。”

林老爷子点点头，“盯紧点那个魏超。还有，林琅但凡和凌欢篪接触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叫司燃机灵点，立即汇报。”

“是。”

而就在网友们骂林琅还没骂得尽兴的时候，警察出了鉴定报告，说宋芸当天拍戏所使用的道具车刹车被人做了手脚，而这正是导致宋芸发生车祸的直接原因。

这份声明一出，警察立即立了案，成立了专案组，而《半粒朱砂》剧组则一个接一个地被传召、审讯，所有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就连导演张昶也不例外。张昶因为自己又搞砸了《半粒朱砂》，正是心灰意冷的时候，所以就连警察的追问也不是十分配合。

网上看热闹的人永远不会少，有人故作自己有门路，说是宋芸上头有人，这案子一定会查到底。

林琅也十分关注这个案子，“到底是谁要做手脚害宋芸呢？”林琅直觉这个人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甚至隐约觉得这个人就是为了自己能出演《半粒朱砂》这才出手干掉了宋芸。

峰叔记得宋芸和林琅一同出席过一个官方举办的剪彩活动，“宋芸的上头看样子确实有人，所以这案子肯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应天估计又得蜕层皮，所以这《半粒朱砂》可能真的很难再拍下去了。”

“上头有人又怎么了？我还上头有人呢。”

峰叔提醒道，“可是林老爷子最不喜欢你呆在娱乐圈，不是吗？”宋芸重新复出，本该是被喜新厌旧的娱乐圈抛弃的人，却资源大好，这要是上头还没人，说出去，鬼都不信。

林琅撇撇嘴，就是不接峰叔的话。不过托宋芸的案子的福，林琅这几天没啥心思整郑树安了，片场总算是能安安静静地拍几天戏了。

乔镇司自从那天林琅去见过凌欢篪后，情绪一直不高，总是闷闷不乐的。可林琅却也只当自己看不见他。乔镇司不懂为什么最后生气的会是她，所以越发不高兴了，可并不会有人来问他为什么不高兴。他总是会被习惯性地忽视的那一个。

可郑树安居然注意到了乔镇司的情绪，借着休息的空当问道，“心情不好？”

乔镇司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对自己说话，直到郑树安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乔镇司这才点点头，可忽然又摇摇头，无奈地看了一眼林琅，想笑又觉得生气。

郑树安也远远地看了一眼林琅，“今天没给林琅去念台词吗？”小文这时候正捧着剧本给林琅一句一句地念台词听。林琅说自己不是那么努力也不是不对，她一向连台本都懒得看完，大多是由小文和乔镇司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

“没有。”乔镇司拿脚踢着脚下的小石子。那姿势、那表情，与十七八岁的人类少年并无二样。可乔镇司自己却不自知，总以为自己还是那个能在书堡里呆上上百年的人。

“吵架了？”

“也没有吧……”那晚他们的争执就像在北海道的冰天雪地里的喜欢一样，最后也是无疾而终。所以，他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吵不起来，却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喜欢下去，所有的感情都还不够热烈……

乔镇司忽然从心底感到无力。为什么要在他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遇到了林琅？他不能帮她遮挡娱乐圈里的风风雨雨，也没有权势为她铺平道路。

郑树安不知怎的却冲着乔镇司笑了笑。他是最能理解乔镇司如今的感情的人。年轻时候的他，刚入行就遇到了秦斐，那时候秦斐是永远的女主角，而他不过是个三四线开外的小生罢了，能在秦斐主演的电视剧或电影里露个脸就是荣幸之至了。而那时候的他，也正是这样看着秦斐的，既无能为力，又不忍心离开，更不想看不见她。现在再回想起那种左右为难的感情，郑树安倒期盼着自己还在被煎熬着，那至少说明，秦斐还活着。

“加油吧。”年轻时候的自己一路走着，各种艰难和困苦都咬牙扛下来了。这个年轻人，应该也行的。

乔镇司不懂郑树安给自己加什么油，郑树安朝着林琅努了努嘴，乔镇司恍然大悟。可这种事，就算努力，有用吗？

郑树安像是看透了乔镇司的心思，“不管努力有没有用，不努力，反正什么也都不会有。”

乔镇司终于在返回酒店的时候借着要给林琅准备夜宵的理由能和林琅独处了，“对不起。”他不想与林琅相处的日子里只剩下了彼此的淡漠。

林琅正敷着面膜，“哎，你能不能有点创意？”这话一开口，林琅才意识到自己得有好些日子没和乔镇司好好说说话了，不知怎的，心竟一软。

“你和凌欢篪……”虽然是有心求和的，但乔镇司还是介意得不得了，“我……”郑树安说得轻巧，可这种时候，究竟该怎么努力吗？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林琅说得斩钉截铁。事到如今，她若是还妄想着不把乔镇司卷进自己的圈子里来那就真是没脑子了，可和凌欢篪，乔镇司还是该离得远远的。

“哦……”不甘心、不情愿，可那又能如何？

乔镇司正在准备三明治的手慢了下来，“林琅……林琅……”

“我在。”林琅虽然没看乔镇司一眼，但听得出来乔镇司的话里满是苦恼。

“我……我要怎么喜欢你……才好呢？”

林琅的身子颤了一下……她遇见过的追求者千千万，无不对她有所求，或财或貌，或身份或地位，可独独这个乔镇司，对她绝无所求，甚至就连苦恼的事情，也是这么……这么的……让人觉得幼稚和可笑。

林琅僵硬地咧咧嘴，“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就好。”她只想过自己喜欢乔镇司的事，可从没想过如果喜欢了他，要做些什么。

乔镇司重新开始做三明治，“好了，放这了。”

林琅心念一动，“我和凌欢篪，什么也不会有的，互相利用罢了，没什么。”

“哦。”乔镇司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其实很感激林琅愿意向他解释。

“喂我。”

乔镇司一言不发地取了餐刀，把三明治切成了刚好能入口的大小，一块一块地喂林琅吃了下去。两人像是许久都没有过这样的静谧时光了，竟都觉得不舍得，林琅吃得很慢，乔镇司的一举一动也像是慢动作回放一样……可再慢，时间还是要往前走，他们也没法子一直留在想停留的时间点上。

林琅像是全然记不得自己曾和凌欢篪起过怎样的争执一样，从那夜去了凌欢篪的公寓后，几乎每天都会给凌欢篪一个电话，催着他赶紧让应天重新宣布《半粒朱砂》要更换女主、重启拍摄的事。

凌欢篪总是不紧不慢地回道，“等你先答应了我的条件再说。”

林琅气得牙痒痒的，“那你他妈的倒是告诉我什么条件啊。”

凌欢篪偏生又什么都不说，“再等等。”

林琅心焦地等着，没等来凌欢篪的条件，却等来了警察的另一份声明，说是案情已经调查清楚，在道具车上动手脚的正是仲恺，而如今警察已经申请了逮捕令，以故意伤害他人为由逮捕了仲恺。乐漾对此保持沉默，只说会全力配合警察的工作。

仲恺被捕的消息一出，大众哗然一片。仲恺在娱乐圈里一直不温不火，最火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出演《凌天记》的男二了，但不管怎样，仲恺模样周正、演技也可圈可点，所以从来都不缺少路人粉。这一消息一出，大家像是才意识到，不管如何粉饰太平，娱乐圈就还是个人吃人的地方。

一石激起千层浪，仲恺被捕后竟然对许多罪行供认不讳，这其中也包括在拍摄《凌天记》的时候给林琅的马动过手脚，这才导致林琅在新疆片场的时候险遭意外。

“哎嘛，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啧啧啧。”林琅最近很消停，拍戏、上网、上网、拍戏。侯亮导演与仲恺也合作过，与他也算是有点交情，虽然惋惜他走上了邪路，但他现在几乎想当面跪谢仲恺出了事，要不是他，这《烈火柔情》片场真是天天要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峰叔与柯总通过话，并未打听到什么幕后的消息，但对仲恺被捕一事都觉得奇怪。当初仲恺来见他们时也解释过给马注射东西一事，态度不卑不亢。他们也百般试探过他，并未有任何异常之处。若说在新疆片场动手脚的也是他，那就真的太深藏不露了。可警察都已经定了案，这事好像也就只能这么着了。

柯总叹口气，“哎，也算是好事吧，我们自己的心结暂时也能解开了……”这阵子，公司上层最愁的就是到底是谁对林琅意图不轨，现在总算是抓住个人了，也好安安心了。而《半粒朱砂》的停拍也不算是坏事，雪千臣同时进入了三个剧组，压力倍增，如今停拍了一部戏，总算是能喘口气了。而且若是借这个机会，林琅能把《半粒朱砂》的女主角争取到手，那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如今最风雨飘摇的是乐漾。自家公司的仲恺暗算了自家的小师妹宋芸？这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桩天大的笑话，而自从仲恺被捕后，乐漾的公关策略也有失偏颇，态度一直暧昧不明，只肯说些大而化之的场面话，这导致大家觉得乐漾或许也知情，而仲恺此举甚至就是受公司上层的指示帮助宋芸这个复出之人炒作，没想到炒糊了。乐漾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好大家说什么，都受着，只能风雨过去了好缓一口气。

林琅苦等的凌欢篪的条件也终于来了，陪同凌欢篪出席凌家家宴。这时候出席凌家家宴就太过敏感了，只是凌欢篪所想与林琅所想全然不一样，凌欢篪是想借机试探一下林老爷子的态度。若是有可能，他当然还是希望能和林琅缔结一桩姻缘的；若是不可能了，他至少也得知道自己在哪个环节上犯了差错，让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大为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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