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死得其所
林琅并没有一味地躺在床上哭，她知道她还有事情要做，深呼吸了几下后给凌欢篪打了个电话，故作轻松地说道，“怎么，我住院了，你也不来看看么？”
凌欢篪一心以为林琅是知道了乔镇司的消息才打电话给自己，所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可等他听到林琅沙哑的声音时，不禁有些疑惑，“你的病床前还能缺献殷勤的人吗？”
林琅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自然不缺献殷勤的，但缺你凌少。”
凌欢篪越发觉得林琅心里藏着事，以前她也会偶尔与自己这样假意地打情骂俏，可现在若不是为了配合电视剧的宣传，她并不会这样。果不其然，林琅接下来说道，“之前，我们合作的事情，还请凌少当不存在好了。”
“合作？什么合作？”
“呵，凌少你是贵人多忘事，之前我的保镖的事……”林琅故意没有说乔镇司的姓名，只用这么毫无情意的称呼代替了“乔镇司”，“我不想再管了，杀人犯法也好，都和我没关系，还是交给警察叔叔好了。”
乔镇司不明白为什么林琅会突然改了主意，“不找他了？”
“就算找到他也是希望他能回去自首……”
“自首？”凌欢篪几乎就要以为林琅不过是得到了圈内的消息，坐实了乔镇司杀人的罪名，所以决定撒手不管了。
“我给凌少打电话就是为这件事……别的也没什么了。”
凌欢篪忙喊道，“等等……”
“怎么了？”
“那如果我自己找到了的话，也就是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可以由着我自己的性子处理他了？”凌欢篪这句话虽是试探，但并没有开玩笑。
林琅在心底暗暗地咒骂了一声“操”，竟然没能蒙得住这个龟孙，“哦，凌少找到了杀人犯的话，还是应该交给警察比较好，留在自己身边，就不怕他把你也给杀了吗？而且，我看他和凌少之间，也有过节，还是小心一点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凌欢篪长长地“哦”了一声，“那没事……他动手杀我之前，说不定就已经被我杀了。”
“我去你个狗日的！”林琅大骂一声，梦里乔镇司说过的话和那只断掌全都浮现在眼前，林琅不由得作呕了一声。
“怎么了？杀人犯嘛，就算交给警察，也是死路一条。与其无名无闻地死在警察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好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去你的死得其所。”
凌欢篪听到林琅的暴怒，会心一笑，“哦，这样啊，那我知道了……看来林小姐这个影后，演技也不过如此。”
“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找回我自己的实验品而已。”
“实验品？”所以，乔镇司身上的那一刀刀伤疤和密密麻麻的针眼，就是这么来的吗？林琅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才会放弃这件事？”
凌欢篪心思一转，“林琅小姐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以身相许，说不定我会放过他。”凌欢篪戏谑地笑笑，这个不可一世的林琅，也有任他揉捏的一天。
林琅也就沉默了片刻，“好，那你以后要小心，指不定哪天睡在床上，你就被我一刀捅死了。”
“呵，我会把公寓里的刀，全都藏起来的。”
凌欢篪得意地笑着挂了电话。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哪会林琅说什么就是什么呢？研究他会继续，至多是把乔镇司抓回来这事缓一缓罢了，再不然就是做得更隐秘一些，让林琅无从知晓。他自己也知道现在做这个研究是在刀尖上走，所以缺的是一个保护伞。而林老爷子就是最好的保护伞，有了他，研究就算被军方知晓了，自己不会血本无归，更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凌欢篪的动作很迅速，林琅还没告知过峰叔这件事，凌氏那边就已经把消息放出来了。
这一次司燃并不知道此事，所以老爷子也是等新闻出来了才知道，怒气冲冲地一把摔了岑副官递给自己的平板。
“订婚？这是怎么回事？司燃呢？司燃是干什么吃的？”
峰叔也是一脸懵逼，顾不上林琅还在静养，追着问她，“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家老爷子的主意？”他知道林琅爷孙俩的脾气，得不到林琅或是老爷子的同意，凌欢篪绝不敢擅作主张发布这样的新闻，要不然老爷子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我自己的主意。”林琅跟峰叔说话还是懒懒的，像是还在和他闹着脾气一样。
“你到底哪根筋搭错了，又要和凌欢篪订婚？”
“他钱多，人长得也还凑合，跟他订婚怎么就是搭错筋了呢？你不觉得这是我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吗？”林琅大哭一场后就决口不再说起乔镇司了，现在又同意和凌欢篪订婚，这种种的异状让峰叔疑心乔镇司是不是私下里联系过林琅或者和她说过了什么，才让林琅有了如此反常的举动。
林琅自己也在看新闻。如果乔镇司看到了这条新闻，一定会从此离自己离得远远的吧？以他的性格，自己若是不走出这一步，他终究还是会回来的。可回来有什么好处呢？到处都是要他性命的人，回来了无异于入了虎口。
乔镇司果真看到了这一条新闻。现在的他们是昼伏夜出，因为于伟年这条线断了，乔镇司暂时也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毕竟他所认识的娱乐圈里的人都与林琅脱不开干系，并没有什么能真正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他大多是呆在实验室里，苦闷无比。
他也一直关注着林琅的新闻，知道她进了医院，格外焦心，若不是Aaron和Fiona死死拦住，或许他就头脑一热地跑到医院里去了。
可现在却又凭空传出了林琅和凌欢篪订婚的消息。乔镇司的心转而一松，第一反应竟是，她宣布订婚了，兴许身体已经好多了。
但乔镇司瞒不住自己。即使自己不能站在林琅的身边，他也不希望林琅身边的人是那个凌欢篪。可说到底，谁能站在她身边，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多言呢？
他一步一步地走进简陋的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水哗哗地流着。他看着流水出神，喃喃自语道，“你也哭了……”
“你伤心什么？”
乔镇司的泪珠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漫出了眼眶，他自己又究竟在伤心什么呢？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林琅也有林琅的路，可他们的路，从此以后，再无交集。
他忽然觉得自己一厢情愿地留下来还真是自作多情。那个凌欢篪有手腕、有钱财，可以给林琅她想要的生活，也可以替林琅摆平这件事。所以即使凌欢篪对自己不轨又如何？他又不是与自己过日子，他是和林琅过日子，只要他对林琅好，那就足够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林琅与凌欢篪这时候爆出订婚的消息远比想象中的影响力还要巨大许多。有人偏激地认为这就是林琅想要掩饰丑闻，想把大家对杀人案的注意转移到这桩婚约上来。更多的吃瓜群众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觉得以林琅这出尔反尔、朝秦暮楚的性格，没到领了结婚证的时候，就还都不算数。也只有少数人衷心地祝福他们，觉得林琅和凌欢篪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林琅是觉得这些网友吃饱了撑的，总要对别人的生活评头论足，可其实不管支持她也好、骂她也好，她的生活还是老样子，就算真的有一天红不下去了，她赚的钱也足够自己花一辈子了。而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兴许少费点唾沫骂她，多费点心思赚钱，还能多赚个百来块钱改善一下生活。
林老爷子就是在这时候冲到医院里来的，“你要和凌欢篪订婚？”
林琅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一直在对着乔镇司空空如也的微博发呆……她有些不甘心，还没和他好好道过别，竟然就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
“累了，找个人结婚了也不错。说不定之后也就顺理成章地退出娱乐圈了。”
“无论是谁，但不能是这个人。”
“什么？”林琅没想到老爷子会反对她和凌欢篪的婚事，还以为他会乐得一把老骨头都轻便了许多，“为什么不同意？这不是你看中的人吗？”
“他自己在玩火，我不能让你跟着他玩火。”
林琅费解地看着林老爷子，“你就是故意和我过不去吧？我不想和他结婚的时候，你非要我和他结婚，我现在同意了，你又不干了？也一把年纪了，就不能消停消停吗？”
林老爷子气呼呼的，“随便是谁，但就不能是他。”
林琅也是破罐子破摔了，“那好啊，司燃，你过来，我们现在去登记结婚。”
司燃才被岑副官训斥过，正是大气也不敢出，心里虽然咯噔了一下，但什么也没敢说、就连动都没敢动一下。
“他？他也不行……”老爷子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
林琅鼻孔对着老爷子，“你不是说了除了凌欢篪，随便是谁吗？”可其实她的心里是觉得，除了乔镇司，谁都不行。
林老爷子拿拐杖咚咚咚地拄着地，“不行就是不行。”张教授说了凌欢篪一直在找人打通关系寻找乔镇司，他这时候要和林琅订婚，谁知道是为着什么呢？
林琅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她握在手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低头一看，竟是乔镇司的私信。他疯了吗？这时候给自己发私信，不怕被警察监视了吗？
“恭喜。”
林琅只觉得鼻子发酸。她想过很多遍他们最后告别的时候要说什么，可没有想到他说的会是“恭喜”。
乔镇司啊乔镇司，天下万千人都可以恭喜我，但独独你不行。
林琅想也没想就拉黑了乔镇司。既然不想要他的祝福，那不如就这样好了。
乔镇司没想到林琅会拉黑自己，也是，她以后就会有新的生活了，关于过去的一切，关于自己的一切，都该拉黑，从生活中清理出去。
乔镇司这下全然不知道留下来还能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就像Fiona说的那样，浪迹天涯，四处看看风景也好。
Fiona看乔镇司在出神，“想什么呢？惋惜她和那个人订了婚吗？”
乔镇司摇摇头，顾左右而言他，“我们最后的联系方式，也被她……断了……”
Fiona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或许是不想被你拖下水吧。你的社交账号一定已经被警察二十四小时监控起来了。”不过，Aaron也已经清空了乔镇司登录微博时留下的IP地址，警察大约只能有三四秒的反应时间，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乔镇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Fiona的话。
“现在，我们还要留下来吗？”
“我需要想一想。”
Fiona点头，“好，想明白了随时告诉我和Aaron。”
小文和峰叔因为老爷子来了，都留在了病房外，听着林琅和老爷子的争论。小文的拳头慢慢地攥紧了，林琅这样的人，到底哪里值得大家如此追捧了？美则美矣，心里却是空的，肚子里更是空空如也。现在就连雪千臣都因为她放弃了自己的机会。他最后说起林琅的时候表情很是落寞，难道他也喜欢上了林琅？所以才决定放弃这件筹谋已久的事？不可原谅……林琅，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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